“女人?什麼女人?”我心裏一沉,說出來的話都凝固在空氣之中。借著微弱的鼻息,傳到他的耳朵之中,像極了鬼魅的喘息!
“嗯……還是算了。有些事,你不知道的,比較好。”他欲言又止,隻舉起自己麵前的那杯水,一飲而盡。又獐頭鼠目地朝著我的臥室裏,看了看。
微弱的星光,被臥室窗前的黃葛樹,分割成了一條條的舊絲帶,極不均勻地分布在黑色的天幕一種。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把我這幾天所遇到的每一個女人都仔仔細細地回想了一遍。
如果說奇怪的女人,我身邊真有兩個。一個是我媽,瘋瘋癲癲的,有時候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另外一個是顧盼,美麗而物質。
但是,不幹淨的……
有一個!我突然想起,那天半夜敲門的那個女人,她用那雙空洞的眼神望著我。現在想起來,我都覺得心裏發怵。那迎風舞動的輕盈發絲,還有那濃墨重彩的唇色……對,她就是房東從牆上撕下來那張照片上的那個女人!
我想到這個的時候,差點從床上跳起來。我拿起手機給房東打電話,清脆的“嘟嘟”聲,通過電流傳到我的耳朵了,變成了沉悶的心跳,每一聲都那麼幹脆,直到最後停止心跳。
“該死的,接電話啊!”我嘴裏不停地咒罵著。
雖然說,遇到了這些不該遇到的東西,心裏難免有些緊張。但是作為一個專業的網絡寫手,我覺得這是我唯一一個翻盤的機會。就在我給房東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沒有人接聽的時候,我在心裏構思了一個故事。
“殺了他!”我反複地在心裏叨念著。並且最終把這幾個字,寫進了床頭的筆記本裏。
這一夜,我都懷著一種既忐忑不安、又欣喜莫名的心情,直到天微微亮的時候,才勉勉強強地睡著了。就這樣的睡眠,我還總覺得背後有一雙奇怪的眼睛盯著我。睜眼閉眼之間,還不斷地用睫毛掃著我的後背。讓我感覺到惴惴不安。
“喂喂喂,下來了,危險。”
聽見這個聲音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是夢還是現實。勉強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真切地看到是外麵有個小孩在放風箏。
風箏恰恰掛在了我屋外的黃葛樹上,不上不下。樹下的孩子,用力拽扯一下,就掛得更緊了。所以,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孩子爬到一兩層樓上的樹枝上,試圖想要把風箏撿起來。
孩子已經有將近十歲,爬在一根脆弱的樹枝上搖搖晃晃的,如果再用點力,那根樹枝極有可能承受不住他。
“喂,小孩。你下去,我來幫你撿。”論身手敏捷,這個孩子自然是不如我的,所以我願意自己幫他冒這個險。
我關上窗,一口氣下了樓的時候。孩子已經從樹上下來了,臉上和手上都掛掉了些皮,活著泥土的是些殷紅的血液。
“等著,我去給你取!”
雖然我從小在城市裏長大,但是性格鬧騰,上房揭瓦都是常有的事情。隻是這好幾年不爬樹了,站在樹枝上還是顫顫巍巍的,腳底下發虛。爬到二三樓的高度,都不敢再動了。
我在爬到黃葛球樹叉處,抱著一個主杆,連喘了好幾口粗氣。
雖然說,我跟著黃葛樹朝夕相處,我卻從來沒有好好看看它。趁著喘息這個空當,我才發現它的樹幹上被釘了好些鐵釘。樹木長到一定的年齡,釘上鐵釘,既可以起固定的作用,也可以預防有人盜砍,這都是常有的事情。
隻是這亭亭如傘蓋的樹枝之間,被牢牢地係著一根長超過兩米的紅色綢子。因為藏在著茂密的樹葉之中,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就這樣紅紅火火的顏色,藏在這綠蔭之中,都帶著些陰森恐怖的氣息。
趕緊喘了兩口粗氣,終於是緩過來了。好容易取到風箏,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從樹上下來,卻已經是腰酸背疼不已。
“給。”我把風箏遞給那個紅衣服的小孩子,他臉上露出難得的微笑,潔白的牙齒格外的耀眼。
“謝謝叔叔。”接過風箏的孩子就跑開了。
“真他媽晦氣!”我突然之間發現自己身上沾了好些紙銅錢,我忍不住罵了兩句。紙銅錢泛白的顏色,像極了死魚的眼珠,滿腹腥氣地望著我。
“一定是昨天做道場的時候,扔在樹上的。”沾到這樣晦氣的東西,我對於房東的恨有多了幾分。
“真他媽晦氣……”我回到家裏,又在衛衣的帽子裏取下來好幾張紙銅錢。每取一張,我都忍不住要那一句。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夠讓我得到片刻的平衡。
我在衣服上噴了點香水,但是穿著還是覺得難受。我真想脫了衣服到浴室裏好好地洗個澡,衝一衝身上的晦氣。
“衛風,開門。”
“******又是誰?”我剛剛脫下衣服,還沒來得及走進浴室,又聽見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陳舊的木板,回蕩著這樣沉悶的聲音,像是垂死的老頭深重的歎息。
“怎麼又是你們?我不是都說了不認識什麼周野了嗎……”門外站著的是兩個製服的警察,一個是倪睿,另外一個是那個胖子,領導模樣的男子沒來。
“進去,穿上衣服!”說話的是倪睿。這一次,他對我沒有上一次的耐心。這樣的語氣,反而讓我覺得有些錯愕。
也正是他的提醒,我才意識到自己渾身上下隻穿了一條內褲。青春的激情呼之欲出。我趕緊捂住自己的胸口,跑回臥室把剛剛脫下來的衣服套在身上。又才回到他們麵前。
他們沒有一直在門口站著,我穿好衣服的空當。倪睿已經走進了客廳,他似乎在客廳裏尋找著些什麼。小胖子幹脆就走進了臥室,翻了翻我床頭的筆記本用驚恐的眼神盯了我好一陣。最後眼睛才直勾勾地落在我帶來的行李箱上。
“打開看看。”
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場景,我一時半會兒,還真沒反應過來。隻能是他們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小胖子讓我這麼做,我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開自己的行李箱。行李箱裏,除了兩件衣服之外,就是幾本書,其餘的什麼都沒有。
“跟我們走一趟吧。”
“什麼事?”這會兒,我才從這樣鄭重的架勢中反應過來。
“現在不方便說,到了派出所你就知道了!跟我們走就是了。”
當然,我可以拒絕。隻是我明白,我的拒絕根本沒有任何作用。更何況,我什麼都沒有做過,又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我心裏還是隱隱感覺到不安。
“把床頭的筆記本帶上。”小胖子把筆記本扔給我的時候,說道。
如果說上一次坐在警車裏麵,氣氛隻是有點尷尬的話。這一次的氣氛,應該是十分凝重的。誰都沒有說話,但是彼此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卻是一種難以言狀的表情。
“又見麵了?”這一次,我坐的是詢問室,而不是接待室。詢問室裏空落落的,除了進門出一道鐵門之外,靠近牆角的地方還有一道鐵閘,裏麵關著一個中年男子。
男子看了看我,似笑非笑,也不說話,隻是一個勁兒的盯著正對麵的鍾。鍾很大,走得很吃力,每走動一步,就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像是命運的審判,聽的人毛骨悚然。
我剛坐下,上一次那個領導模樣的男子,也跟著在我對麵坐下了。他應該是派出所的所長,或者是副所長。我們的距離很近,近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說說吧!”
“說什麼?”我平白無故地被帶來派出所,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他莫名其妙的問題,更是讓我無從回答。
“你不知道是吧?那我來問你!”他一定是認為我不願意配合他,所以他臉上的神情更加嚴肅了。說話都是一板一眼的,想拍打蒼蠅一般的有力。
“昨天晚上你在哪裏?”
“晚上?在家裏睡覺。”我努力的回想,十點多,應該已經躺在床上了。但是我敢肯定我那個時候一定沒有睡著,因為,我還在努力地回想那個女人猙獰的麵孔。那張臉,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心肝兒一顫。
“那你在這之前有沒有見過方南?”
“方南?你是說……我那個暴發戶房東?見過啊!”就是因為他在黃葛球下做道場,我才沾上了一身的紙銅錢。
“他怎麼了?”一說起他的名字,我就想起他那驚恐和鬼祟的眼神,一種不安的躁動驅使我要問一下。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