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進到肥料屋,還是相同的味道,感覺卻已經大為不同。不過想起有個警察的腦袋還在肥料堆裏麵,我心裏仍然有那麼幾分痛苦。所以在上樓前我告訴段盈盈讓她找人把頭顱挖出來,和原來被誤認為是段柏德的幹屍一起安葬,段盈盈答應了下來,語無倫次的答應。
段盈盈顯得比較緊張,因為我們這是上樓見她爸,我相信向飄飄是出色地完成了任務,把人給控製了下來,否則她肯定會回來找我們。她沒有回來除非是受了傷,但我不認為段盈盈的爸爸能傷害段盈盈,或許他有靈力,但如何能高過向飄飄?帶上向飄飄的師伯則難說,當時不就他一個人嗎?
我拉住段盈盈道:“段小姐,我看你還是冷靜冷靜再上去,先想清楚自己要說什麼話,要問什麼,我怕你衝動壞了大事。”
段盈盈眼睜睜看著我,很有神的目光轉溜著,甩開我的手道:“多管閑事。”
“真不知好歹,我隻是好心提醒你。”
“我是公主,手下有七萬多人,你覺得我有那麼幼稚?”
“這幼稚和壞大事之間好像並沒有衝突,雖然幼稚壞大事的幾率更大,但不代表不幼稚就不壞大事是吧?”
“你在和我爭論嗎?”段盈盈眉毛挑了起來,“這是我的地盤。”
“你這是卸磨殺驢,如果不是我,這地方恐怕已經易主。”
“沒有你還會有上麵那個男人……”
“你爸。”
“不,他拋棄我,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我都不會接受他,雖然他來救我,但不原諒就是不原諒!”段盈盈整個表情變的極其陰冷,“還有一點,一個男人無論遇上多少困難,比如生意失敗,應該在什麼地方摔倒就在什麼地方爬起來,而不是失敗了動歪心,如此心術不正枉為人父,更枉為一寨之主……”
我呆住,我從來不認為段盈盈能說出如此正氣凜然如此大氣滂沱的之話,即便是她能說出來我都不認為是她心裏所想。然而此時此刻她說了出來,而且她的眼神顯示她內心就是這樣的想法,她的心是正的。可我怎麼就覺得那麼別扭,一個心正的人應該是個善良人,而一個善良的人應該不會動不動想殺人。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段盈盈發現了我很懷疑的眼神,“我是刀子嘴豆腐心,除了殺過幾個盜墓賊之外你見我殺過什麼人?或者說殺過什麼不該死的人?指不定你比我殺的人都要多。”
我再次呆住,對哦,好像真是那樣一回事,她就嘴上說說,真沒有殺過什麼人,風兒和段柏德這兩個我認為她不會放過的人,她卻泰然放之,而且還把最具威脅力的腰斬族法給破掉,從這兩點來看她比我想的有肚量:“好,就你老是說,所以我總覺得你很殘暴,你贏了,走吧……”
“當然,不過我贏的很不高興,如果事情從一開始就由你來處理,可能結果不會這樣,現在奶奶的死給我一種完全沒有必要的感覺。”
“這個我不同意,有些事你得到了結果才看似簡單,不知道結果隻能一步步走,沒有指引、沒有幫助,得到的可能會是更糟糕的結果。拿買彩票來說,等開了獎沒中難道你能說完全沒有必要這樣買?生活和生命規律一樣,你奶奶的死固然可惜,但她的死真的成全了你。她自殺的原因可能還有一個,當時我們覺得是給段柏德信號,現在看來這個信號所包含的內容還有許多,比如破壞段柏德的計劃,他當時有自己的計劃,而你奶奶知道。”
段盈盈沉默的思考了幾秒,點頭道:“或許你是對的吧!問你個問題,你為何就能肯定你可以策反族老的家人,風兒還不會發現?”
“她那麼白癡你認為能發現?她身邊沒有智囊,她奪位奪的很沒技術,亦沒有準備,在奪之前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如何,前期固然安排的很好、很妙,把我們都套了進去,但我們開始反擊時她就已經陣腳大亂,這是為何?很明顯是沒有預想過我們如何反擊,她要如何應對這種事,總的來說就是沒腦子。”
“如果她有你結果會如何?”
“想聽真話?”看段盈盈瞪起了眼睛,那是想聽真話,我隨即換了一副嚴肅的口吻道,“真話就是即便你有九條命你都不夠死,而且還是以零代價幹掉你。你別嘴硬,就你們族人的智商,隨便三言兩語把他們變成刀是毫無難度。我建議你還是抓一抓教育吧,雖然愚昧更容易管理,但社會在進步,有些東西你無法阻止,趁早放了他們,亦放了你自己,可能你會得到更多。”
段盈盈好像有點無法接受我的話,她用沉默作為回應,轉身快步往樓梯上走。
這女人有控製欲,沒有向飄飄的灑脫,我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上完樓梯,我一眼看見靠牆站著的向飄飄,而我們要抓的人在地上躺著,他的牛皮麵具已經不在腦袋上,而且衣服已經穿上。他整個人看上去四十多不夠五十歲,很健碩,臉尖尖的,眉毛很濃,看上去算比較有神韻,不過完全看不出和段盈盈有什麼相似之處。
段盈盈和我一樣,睜大眼睛在觀察,然後問向飄飄:“暈過去了還是……?”
向飄飄說暈了過去,然後目光投到我身上,很明顯想我把人弄醒,這種事亦隻能我來做,我當即走過去蹲下來掐他的人中,他醒的倒是快,剛醒來就下意識想掐我脖子,幸好我閃得快!等他看清楚了是我,整個戒備狀態才慢慢消失,人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目光投到段盈盈身上,其中有幾分憐愛,有幾分的羞恥,亦有幾分的不知所措。
段盈盈和他對視著,沒有開口說第一句話,他們仿佛在對抗,都想對方開口先說第一句話,最後我幫他們打破了平衡,我道:“你是段中天?”
“既然已經猜出來,何必廢話?”這感覺就是段盈盈說話的感覺,段盈盈是德了他的遺傳,總算找到相似之處啊!
“行,段盈盈想知道是不是你給她作了法,你為何給她作法?你為何搶王印,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之秘?”
“能問出這些問題,你應該已經猜到不少吧?要不你先說說。”
我不禁有點鬱悶,怎麼感覺我才是階下囚?而段盈盈一下就火了起來道:“現在是我們抓住了你,你不要那麼囂張。”
段中天嗬嗬笑道:“為什麼你們能抓住我?是因為我回來,為什麼我回來?因為救你,為什麼我救你?因為你是我女兒。”他不是故意繞我們,他的潛台詞其實是讓段盈盈相信他,既然段盈盈是他女兒,他回來救她,那麼做的其它事一樣都建立在這個基礎上麵,就是不會害她。
很可惜段盈盈沒有領悟出來,又或者領悟了出來但因為心裏憤怒而不理會,她是不幼稚,但在這件事上麵顯然有所衝動:“我不是,你早就拋棄了我,我現在來見你僅僅想問清楚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以及讓你交還王印,二十年前它或許屬於你,現在,它屬於我。”
“王印在你手裏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向飄飄道:“是我的東西我的事,你不交出來,把命留下,我的話說完,你們繼續。”
段盈盈回頭瞪了一眼剛剛還說著煞氣話,轉眼間已經靠著牆壁若無其事地玩著手裏一張靈符的向飄飄,不過最終沒有說話,目光又轉回去投在段中天身上。那幾秒真的很古怪、很古怪,我在段盈盈眼中看見了剛剛上來時所沒有的強烈恨意,這是段中天的態度所帶來的東西!
坦白說,我原來心裏想的是,段中天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否則一個男人不會那麼沒有擔當,但這個態度亦太令人難堪,尤其令段盈盈難堪。我們都是成年人,而且都身處夜郎皇陵的漩渦之中,我們結過仇,彼此傷害過,亦聯過手共同解決過不少麻煩,我們沒有那麼弱,為何不能跟我們說實話?這背後的原因很令人懷疑!
最終還是段盈盈先說的話:“作法的是秦雁回的師兄,你的人,你差點害死我知道嗎?你以為你回來就能將功贖罪?如果不是你,風兒不會插我一刀,如果不是你,風兒不會反叛。你知道不知道她跟我一起長大?反而你,所謂的父親,我對你的記憶為零。”
段中天眼神中有種一閃而過的痛苦:“二十年前我確實沒有擔當,我這二十年都在彌補,或許有些事無法彌補,但我已經在盡力而為!”
“不要說空話,你直接點說出來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找個合適的時機吧。”
“不說可以,王印還給我們,否則二十年前你就該死。”
我嚇一跳,段盈盈說這話和向飄飄一個意思,如果段中天不給,不但向飄飄要殺他,段盈盈自己都要殺他。我都替他著急替他捏一把汗,有何不能說?我們聽了會很震撼?或者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