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見蘇苓說的底氣十足,心裏不由升起幾分疑惑,難不成還真是有人刻意布的局?“那你說說,這背後設局之人是誰?他又是怎麼設的局?”
“前日曾有一個陌生的宮人給王爺送了一封密信,信的內容不是其他,而是讓他昨晚子時在禦花園相見,而同樣的,瑤華宮的靜妃娘娘也正巧收到這樣一封信,於昨晚子時去往禦花園。奴婢說到這裏,想必太皇太後就能明白了。”
太皇太後目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是?”
“沒錯。正如太皇太後您所想,這便是背後之人設的局,想引王爺與靜妃娘娘入局,以借此誣陷王爺與靜妃娘娘之間有點什麼,這當今王爺與後宮妃子一旦有點什麼,那後果有多嚴重,太皇太後您定比奴婢清楚。”
太皇太後忽的冷笑,“所以這背後布局想要陷害辰兒的人就是皇帝!”
“太後聖明,當時王爺與靜妃娘娘剛一出現,皇上就帶著姣妃娘娘出現了,這會不會太過巧合了呢?好在王爺反應夠快,反說是想娶奴婢為側妃,才想著告知靜妃娘娘一聲,畢竟奴婢是從靜妃娘娘宮裏的人,這樣說也合情合理。”
“原是如此,可既然辰兒是要你做側妃,怎麼就變成了正妃?”一個出身卑賤的婢女姑且讓她做個璃王的側妃她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計較,但正妃的位置卻不是誰想坐就能坐的。
蘇苓眉色一斂,“這您更是誤會王爺了,要賜奴婢給王爺做正妃本不是王爺的意願,而是……而是皇上所逼。既然他能作局陷害王爺,便就說明他一直視王爺為眼中釘,以昨晚的情形,倘若王爺不應下,隻怕皇上又要借口生事了。奴婢心知自己身份卑微,從不敢奢想能做璃王妃。”
蘇苓冷靜的分析,鎮定自若的態度越發引得伏洛辰側目,這個女人果真與其他女子不同。
太皇太後聽聞蘇苓一番話,眼底的森森怒意不覺間變成了濃濃的恨,伏子鈺如今已經是皇帝了,卻還不擇手段想要對付伏洛辰,當真過分,更甚至誣陷他與後妃有私情不成,硬塞給他一個卑賤的婢女做璃王妃來羞辱他,伏子鈺啊伏子鈺,你當真歹毒!
“即便你說的對又如何,讓一個身份卑賤的婢女做璃王妃,那辰兒不久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了麼?”太皇太後仍舊無法說服自己,高貴的皇族血統怎能混入清水這樣卑賤的血脈。
“那太皇太後是要麵子還是要王爺周全?”
太皇太後一時語塞,望住蘇苓一雙堅定而清亮的眸子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兩樣自然都重要,但若隻能選擇其中之一……
看見太皇太後的猶豫,蘇苓頓了頓,又繼續道,“奴婢覺得自然是王爺的周全最重要,天下人笑王爺隻是一時,王爺也不會一輩子活在別人的看法裏,而且奴婢保證,等過了這些日子,王爺徹底不再受皇上的威脅,奴婢就請求讓王爺一直休書休了奴婢,如此,王爺便可重新另立王妃。”
太皇太後目光裏終有一絲動搖,蘇苓的話無疑是眼下能行的最好的法子,隻要忍得了眼下一時,伏洛辰便能平安無事,等他回到了自己的封地,再休了蘇苓,一切就能回到原點。
伏洛辰用讚賞的目光看著蘇苓,也許他真該清醒昨晚去禦花園是帶著她一起去的,否則一旦伏子鈺出現,他也是有口說不清了。
太皇太後沉默了半晌,思來想去,也想不出比蘇苓說的更好的法子,那伏子鈺的手段,別人不知道,她心裏卻是清楚的很,伏洛辰若此次拒絕與清水成婚,隻怕他又會對伏洛辰咬緊不放,與其如此,倒不如暫且妥協,以求自保為上。
“以你的身份做璃王妃遠不夠資格,哀家警告你最好記住你今日的話,等過了這陣子,哀家定會讓辰兒休了你。”
伏洛辰見太皇太後終於緩口,立時道,“兒臣謝母後成全。”
離開仁壽宮,蘇苓不禁暗暗鬆了口氣,方才在仁壽宮,她差點就丟了性命。不過回想起伏洛辰在太皇太後麵前全心護著她,她心裏仍是感激。
“你覺得本王為何不想娶林芷兒麼?”二人行走著,伏洛辰忽的開口。
蘇苓沉重的心情終於有些微放鬆,她淡淡扯了扯嘴角,“王爺不是不喜歡她才不娶她的麼?”
“這隻是其一,本王的確不喜歡她,與你比起來,她實在叫人喜歡不起來,但本王也無所謂她嫁給了伏子鈺,你可知又是為何?”
蘇苓搖搖頭,“王爺的心思我怎麼會知道呢。”
伏洛辰挑挑眉,“林芷兒嫁給伏子鈺,不隻是一個女人這麼簡單,更重要的是她背後的林家,太皇太後想拉攏林家所以讓本王娶了林芷兒,伏子鈺想拉攏林家,所以伏子鈺想方設法讓她拒絕與本王成親,反倒是入宮做了妃子。但這些本王並不擔心,也從不後悔。”
蘇苓蹙眉,眉眼裏透著些許疑惑,“這又是為何?”
伏洛辰揚唇一笑,帶著幾分輕狂,不改往日風.流之色,“因為本王根本不怕他伏子鈺。”
他被分封在外多年,可不止學會了風/流,遊戲花叢,他隻是懶得爭權奪利罷了,不想這皇室裏最後一點血脈也鬥的你死我活。
是以即便是伏子鈺對他不依不饒,他也還沒到忍無可忍的地步。
伏洛辰給她住的偏院位置並不偏僻,來往各個宮中也極是便利,她如今是未來璃王妃的身份,身份與往日不同,便再也不用做那些下人做的活計,身邊反而多了幾個伺候的宮人。
不再是侍奉人的丫鬟,蘇苓也變得自由許多,於是常常借著熟悉宮裏的名義,行走在各個宮殿間,試圖尋找暮寒的下落。
然而幾天下來,竟是無果,為了尋找暮寒,蘇苓幾乎去遍了宮裏所有的宮殿,但始終沒見暮寒的影子,又或者說,暮寒早已不在宮裏?
滿心的疑惑困擾著蘇苓,失去了與暮寒的聯係,她越發覺得孤獨,好像所有跟她跟炎夜麟有關的人都在慢慢消失,這種孤獨的迷茫感讓一向淡漠鎮定的蘇苓漸漸有些無所適從。
蘇苓將成璃王妃的消息傳遍了宮中,傳遍了朝堂,很快又傳遍了整個京城,自然也傳到了某人的耳朵裏。
某人輕掀唇角,笑的有些莫名,“璃王妃?不知道是璃王妃好當還是皇妃好當呢?蘇苓啊蘇苓,我倒是小看了你的手段。”
伏洛辰與蘇苓將要成婚一事迅速傳遍了整個京都,太皇太後心裏不情願,卻也隻能替他們準備成親事宜,畢竟伏洛辰是她唯一的兒子。如此一來,伏洛辰倒是樂得清閑,一如既往地貪戀花叢。
能成為璃王妃本該是件令人高興的事,但蘇苓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又是一日,她行遍各個宮殿,依然失望而歸,屏退了身邊侍奉的幾個宮人,兀自坐在院中任由思緒漸長。
秋風微習,吹得院子裏的枝葉沙沙作響,不經意地抬眉一瞥,蘇苓登時回過神來,目光定定地望住一片繁茂枝葉後隱約晃動的人影。
“誰在那裏?”秋風卷著她清越的聲音朝那片繁茂枝葉飄去。
“多日不見,我要恭喜璃王妃了。”略有些刻意壓著的低沉男聲自那片繁茂枝葉後傳出,少頃,便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跌入蘇苓瞳仁。
蘇苓在得見來人時,不由得眉心輕皺,“左公子怎有空入宮來?”
左靖白抬眉略略打量了一番院子,才緩步向蘇苓走去,“看來璃王對你,倒是不錯,我來當然是恭賀你即將要成璃王妃了。”
這偌大的天璃國,除了暮寒炎夜麟等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外,唯一知道她身份的就隻有左靖白了,明知她是炎夜麟的皇妃,左靖白卻還說這樣的話,蘇苓的眉心不覺皺的越發狠了。
“沒什麼意義的話免了就是,且說說你今日因何而來。”她對左靖白的了解並不深,先前他說他知道炎夜麟的下落,到如今她也不知是真是假。
左靖白也不想浪費時間,又四目望了望,確定四下無人後,臉色變得肅然起來,“既然改變不了你要成璃王妃的事實,不如就利用璃王,好好扮演王妃的角色。”
左靖白的言下之意,蘇苓當即明了,這些日子她並沒有在伏子鈺身上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左靖白讓她好好利用伏洛辰,便就說明他仍想從伏子鈺身上得到什麼。
蘇苓目光堅定地回望住左靖白,“那我能得到什麼呢?”既然是各取所需,那這完完全全就是一樁生意,她自然要關心自己能得到什麼。
“你不信我?”左靖白眉峰微挑,露出些許詫異。
蘇苓淡淡開口,“我隻相信我自己。”
左靖白看著神色認真的蘇苓,突然輕笑道,“你可以不信我,但你總該信它。”說著,左靖白從懷中掏出一隻錦囊,在蘇苓眼前晃了晃,“看看它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