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公子說這些又有什麼目的?”左靖白這個時候跟她挑明身份,不知心中作何打算。
“實不相瞞,以前是有打算,但當我知道你是二皇子的皇妃時,我便沒了打算,你放心,你的身份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包括郡主,不過有件事我還是要勸你。”
正說著,左靖白頓了頓,看著蘇苓的目光越發複雜起來,”二皇子被皇上捉去,至今仍生死不明,這裏不是東勝國,你們在天璃的勢力遠不如皇上,單憑我們這些人,是無法救出二皇子的,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回東勝國,是你最明智的選擇。”
蘇苓目光微閃,“如果我不走呢?”
“也沒什麼,頂多是…再賠上你一個。”對炎夜麟,左靖白聽過許多關於他的事跡,心中也極是佩服,甚至覺得這天璃國的皇帝若由他來當該是比伏子鈺好上許多,而對蘇苓,大概隻是他心中覺得有些惋惜吧。一個女子,不該卷入這些權力紛爭之中。
“公子的提醒我收下了,也感謝公子沒有將我的身份告訴郡主,可人總該有個心念,倘若沒有殿下,再好的生活於我來說也都是毫無意義,所以我心意已決,不救出殿下不會離開天璃國,我不求公子幫忙,但隻求公子不要插手我要做的事。”
蘇苓起身,端起桌上一直未動的茶盞,朝著左靖白恭敬道,“今日我以茶代酒,謝過公子了。”
言罷,蘇苓不等左靖白應聲,便就抬步而去,窈窕身姿透著旁人無法撼動的堅定。
左靖白無言扶額,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倔強的女子,當真奇怪的很。不過如今知道她不是伏子鈺的人,便也對郡王府沒了威脅,更甚至,君千玫與她都隻有一個目標救二皇子出來,或許關鍵時候二人還能互相幫襯。
如今與左靖白挑明了話,蘇苓倒是放下心來,至少這個左靖白於她來說並無惡意,甚至還勸她先保住自己的安危,雖然她不會離開,但知道了彼此的身份,總是好行事些。
直到下午時候,南兒才從外頭回來,半刻未歇便就直奔君千玫的房間。
“稟郡主,南兒不負郡主之命,已將郡主的信件送到皇上手中。”
此時,蘇苓正在給君千玫準備水果,聽南兒這般一說,下意識用餘光掃了眼君千玫,隻見她表情淡淡,並沒有什麼不同,蘇苓便想起來今日左靖白離開之時,曾單獨找過君千玫,二人不知說了些什麼,君千玫之後對自己的態度便就好似回到了從前那般。
蘇苓的直覺一向很準,她幾乎可以斷定君千玫對她態度的變化全然是因為左靖白與她說了什麼,且左靖白是向著她的。也大概正因如此,南兒說這話,君千玫也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
君千玫素淨白皙的手隨意拈起一顆葡萄放入口中,細細品著味道,片刻,才緩聲開口道,“嗯,辦的不錯,以後你便與清水一起在我身邊侍奉,到時入宮陪嫁之人,也在你們二人間挑選一個。”
南兒能得這樣的機會自然是喜出望外,蘇苓卻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南兒。
君千玫這樣做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明知她們之間關係最是要好,卻還要在她們之間二選一,入宮的差事自然是每個丫鬟希冀的事,蘇苓不會去爭,然而眼下情勢卻讓她逼不得已,入宮陪嫁之人,隻能是她。
在郡王府的這些日子,蘇苓已經習慣了每日的忙碌,為了救出炎夜麟,她便覺得這些忙碌都是值得的,都是開心的,但今日每每看到南兒的身影,聽見她關心自己的聲音,蘇苓心中便生出一股股的愧疚之感。
“你今天怎麼了?心情不好麼?”南兒見蘇苓時常發呆,便過來關切道。
她真誠善良的眼神越發叫蘇苓心下愧疚,於是隻好轉移話題道,“我沒事,對了,今日一早就不見你的身影,郡主讓你去哪裏了啊?”
“嗯…這個…”聽蘇苓這樣問,南兒不禁麵露難色,昨晚君千玫特意囑咐她不要將此事告訴任何人,更直言包括蘇苓,但南兒不是愛撒謊之人,又覺得蘇苓問起,自己不說而有些歉疚。
看她這般為難的模樣,蘇苓倒是笑了,“怎麼?郡主不讓你說麼?既然是郡主的意思,你就當我沒問就是,不必這麼為難的。”
“可是…”南兒一聽蘇苓這麼說,越發覺得歉疚了,猶豫了一下,仍是道,“郡主向我問起你的情況,我如實說了,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清水的身世府裏好幾個人都知道,應該沒關係的吧,南兒心下這般念著。
蘇苓聽罷,先是微然一愣,立時回過神來,“我還以為什麼事呢?郡主是主子,咱們是丫鬟,主子要問什麼,咱們做丫鬟的自然要知無不盡,你不必放在心上。”
許是昨日從左府回來,君千玫對她起了些疑心,所以才會深夜召見南兒,才會問南兒有關於自己的來曆,不過也幸好有左靖白,君千玫對她的疑慮也打消了。
不過相比起君千玫對她的懷疑,她其實更擔心陪嫁一事,南兒家人定是想要她入宮,也一直對她給予厚望,若是丟了這次機會,她那個母親隻怕不會消停,這讓蘇苓有些苦惱。
“今日郡主說要在你我之間選一個人陪嫁入宮,你想去麼?”南兒正低著頭忙著手裏的活計,並未察覺到蘇苓語氣裏的異樣,聽她這話,細長的眼角立時浮上幾分淺淡的笑意,“自然是想的,那樣就會讓家人覺得驕傲,母親也不會一直嘮叨我了…”
話說到此處,南兒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又突然頓住,細長的眉眼望住蘇苓,眼角的笑意不在,沾染上幾分落寞,“這麼好的事,你也想去的吧。”
蘇苓沒有回答,她想說她不想去,但她不能,因為那深宮裏有炎夜麟在等著她,她要去救他,她想說她要去,可她也不能,畢竟那不是她的本意,她也不能告訴南兒,她是要去救她心愛的人,所以她沉默著,用沉默來回答。
蘇苓半垂著眼睫,依然能感覺到南兒熾熱的目光望住她良久,第一次,蘇苓覺得有什麼微妙的感覺橫在二人之間,有些陌生,有些令人不安。這種莫名的感覺讓蘇苓忍不住解釋道,“南兒,我一定要入宮,請相信我,我不是有意與你爭什麼,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南兒精致小巧的唇瓣微微顫動著,少傾,她用不帶情緒的綿軟的聲音緩緩開口道,“嗯,我知道了。”
蘇苓想繼續解釋,抬頭卻見南兒已然起身,隻留她一抹青綠背影。
蘇苓目光幽幽地望住她越來越遠的背影,心下忍不住一聲歎息,南兒啊南兒,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怎麼做的原因,對不起。
是人都會有情緒,不論脾氣多好的人,也有不快的時候,比如南兒,也許是覺得委屈,平日裏她真心相待的最好的朋友都不願意給她一個機會,所以她有些傷心,有些鬱悶。一連著幾日見到蘇苓除了必要的說話之後,一個字也不願多說。
蘇苓心知她這般是因為什麼,反倒因為她這樣做心裏覺得輕快許多,讓她恨恨她也好,也總好過她什麼都藏在心裏自己難受著,所以蘇苓坦然承受著南兒的冷漠之色,而她卻把目光放在了朝中伏子鈺的身上。
暮寒雖不能殺了伏子鈺,但想個法子混入宮中也還是沒問題的,據他打探而來的消息得知,伏子鈺近日便會有動作。蘇苓聯想到前幾日君千玫要選一個人與她一同陪嫁入宮的話,便斷定伏子鈺的動作定然與君千玫成親一事有關。
果不其然,當日下午,便有消息傳來。伏子鈺向天下人發布昭告,下月初八將與君千玫成親。
此消息一出,頓時轟動全城,老百姓們繪聲繪色地互相傳遞著消息,管家富貴之人則紛紛提著好禮,說著好話上門道賀。一如當初伏子鈺向天下昭告將要與她成親時候的情形。
“那些人你們去應付吧,若有難纏的,就說我身子不適便是。”君千玫揉著有些發痛的額頭,對蘇苓與南兒吩咐道。
她厭倦了這些人虛偽的嘴臉,厭倦了為了迎合那些虛偽的人說的虛偽的話。
明明素日裏鮮少有來往,這個時候卻假惺惺地過來道賀,拉攏關係,明明有些人曾在郡王府落魄的時候暗地裏捅過刀子,一旦情勢一變,卻又能裝作若無事,厚顏無恥的來套近乎,郡王府從前不靠那些人,以後也不會靠他們。
不過是一群趨炎附勢之人,她君千玫向來最是不屑。
“郡主放心,我等定不會讓那些蒼蠅打擾到郡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