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天璃近況

逛了一路,玩了一路,蘇苓卻沒有了剛出京城時候的那份雀躍心情,渾身上下隻感覺酸痛無比,就連到了這個位於東勝國邊境的小城鎮,她也表現的興趣缺缺。

“這個城鎮雖然小,但由於地處東勝與天璃的交界,所以這裏的民俗風情與其他地方較為不同,吃食飲酒上也略有區別,不如我帶你到處走走?”

炎夜麟哄孩子一般地耐心哄著蘇苓,蘇苓卻是單手支著下巴,提不起興趣,“這一路好累,我都還沒休息過來,要不咱們先在這裏休息幾日,再考慮去哪裏遊玩?”

這些時日下來,蘇苓總算發現了,原來浪跡天涯也並不是件輕快的事,單是路途顛簸,就夠讓人身心俱疲的了。

“你不是說你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生活麼?我們不能在這裏待太久,畢竟兩國交界之地,人龍混雜,安全隱患相當大。”

蘇苓終於舍得抬眼瞧他,“有你在,我不怕什麼安全隱患。你若覺得無趣,就給我講講天璃國的風土人情吧,再過幾日咱們就要出發去天璃國了,也好歹讓我先有個心裏準備不是。”

炎夜麟略略一想,覺得蘇苓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便大概想了想天璃國與東勝國風俗人情不同的地方,略微總結了下,正欲要說給她聽,卻見蘇苓已然枕著自己的胳膊沉沉睡去了。

“你喲……”炎夜麟無奈歎了口氣,理了理她吹在額前的青絲,看著沉沉的睡顏,炎夜麟眼裏卻染上幾分惆悵之色。

越來越離天璃國近了,炎夜麟的心情也一日比一日更加沉重,他是天璃國皇室的身份並沒有告訴蘇苓,此次去天璃國更不知會發生什麼事,他開始有些後悔,後悔不該提出讓她來天璃國,他們明明可以繞開天璃,去更廣闊的地方遊玩。

微歎口氣,炎夜麟敏感地察覺到窗子外突然傳來的一陣細微聲響,循著那聲響探去,隻見一抹墨色身影正立在他們所住的客棧外。

靛青色屋頂上,一深一淺兩抹身影並排而坐。

“我不是讓你去天璃了麼?怎麼你還在這裏?”方才立在客棧外的那抹身影正是暮寒,見他出現在這裏,炎夜麟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暮寒微一頷首,語聲淡淡,“我已經回去過了,是多日不見您與皇妃過來,所以不放心回來看看。”

“天璃那邊情況怎麼樣?”雖曾下定決心不再參與天璃國之事,但他人身在此地,總會不由自主地關心起天璃的近況。

暮寒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斟酌片刻,他並不打算對炎夜麟隱瞞絲毫,隻提醒他道,“若你再插手天璃之事,會不會影響您與皇妃之間的感情?”

炎夜麟望著一片湛藍長空,又低頭凝視著街市上的人車馬龍,語氣中夾在幾分無奈,“不知道,若我真的決定插手天璃之事,會找個合適的時機與她說明,若她仍是介意,我不管就是。”

暮寒點點頭,將自己得到的所有關於天璃的消息如數說給了炎夜麟聽,“皇宮裏發生一場暴亂,皇上在那場混亂中不幸駕薨,如今的天璃國朝廷雖然表麵上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洶湧,君正良被誣陷是反賊而入獄,伏子鈺在朝中實際掌握了皇權,但不知為何,還沒有登基。”

炎夜麟得知天璃國如今竟是這般境況,心情越發沉重起來,伏子鈺與君正良向來鮮少有交集,而如今君正良被冤入獄,實際掌管朝廷的卻是伏子鈺,這個君正良多半凶多吉少了。

“君正良入獄的罪名無非是意圖謀反,看來是有人有意與我過不去。”

“與殿下過不去之人除了伏子鈺,怕也沒有第二人了。”

天璃國皇室中,與伏子鈺相差不多的皇子大都資質平庸,難成大事,倒是炎夜麟,他的母妃是天璃先皇最疼愛的胞妹,所以在炎夜麟很小時候,天璃先皇便就另外賜名炎夜麟為伏禮,位同天璃國皇子,且有資格繼任天璃國皇位。

此消息一出立時在天理皇室中引起軒然大波,其中最反對者自然是伏子鈺,在一眾皇子中他的年紀最長,又最是聰慧,是自小眾人心中未來的新皇人選。

可誰也沒想到,半路正冒出來個伏禮,若是伏禮也有資格繼任皇位,便等同於伏子鈺多了一位強悍的競爭對手,他自是對伏禮不滿。

“其實我本無心皇位,是他一直將我視為假想敵。”炎夜麟幽幽開口,打斷了暮寒的思緒。

“那殿下可要想辦法救出君正良?”

炎夜麟眸色微眯,露出一抹這些時日鮮少得見的清冽之色。

這一次蘇苓並沒有昏睡很久,不過一會兒,便就幽幽轉醒了,畢竟這些時日她出去玩的時候少了,窩在房間睡覺的時候多了不知多少。

兀自起了榻,卻不見炎夜麟在房間,以為他是出去買什麼東西去了,蘇苓便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麵品飲著,一麵來到窗子下,瞧著窗子外熙攘熱鬧的人群。她的目光在行色匆匆裏的人間流轉,神色有一瞬的失神。

不知因何,越靠近天璃國,她便覺得他的心又離自己遠了一些,蘇苓討厭極了這種依賴的感覺,心卻不受控製著狠狠追隨著這種感覺。

可越是這樣,她的心裏就會冒出越多疑惑,他在天璃國究竟是什麼身份,那些失蹤的日子他在天璃國又做了些什麼,那關於天璃國的兵符,他究竟是如何操控的?八年前,早在八年前他就已經在天璃國布局,可那究竟是怎樣一個局?

怔怔看著窗子外來來往往的人和車馬,蘇苓想到思緒恍惚也想不通到底為何。

炎夜麟回來的時候,蘇苓正坐在書案前寫寫畫畫著什麼,眉間疲態少了幾分,清眸裏含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淡淡笑意。

“我方才出去給你買了些糕點,嚐嚐喜不喜歡。”炎夜麟拎著一個精巧食盒走到書案前,蘇苓自一片墨香中抬頭,笑意盈盈,“我畫了張你的畫像,看你是否還喜歡?”

蘇苓畫的是炎夜麟的一張素描畫,輪廓倒是相像極了,不過她畫的卻是他微微皺眉的神情,如此,他的眉間少了幾分雅致風流,平添幾分威嚴氣息。

“原來我在你的心中竟是這般不討喜的模樣。”炎夜麟看罷,頗有幾分失落的說道。

蘇苓細眉微挑,輕笑道,“隻是覺得這樣的表情最適合你,也是你最常有的模樣。”

炎夜麟又細細瞧了一番,不以為然道,“看來我對苓兒還是不夠溫柔體貼,算了,既然如此,我變成以前那般不就是了。”

炎夜麟的語氣像極了沒討到好處的孩童,惹得蘇苓笑的花枝亂顫,“恩,原來你不僅是這般不討喜的模樣,更是個像女孩子一般愛生氣的殿下。”

話音一落,蘇苓又是忍不住抿唇偷笑,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真的像兩個幼稚孩童在鬥嘴一般,隻是其中樂趣,怕隻有他們二人知曉了。

月亮笨笨拙拙終於爬上枝頭,找來一片星星夥伴作陪,星星們眨著眼睛,將墨色長空點綴地綺麗夢幻。

一陣歡笑吵鬧之後,蘇苓覺得有些累了,便縮在炎夜麟懷裏,沉沉閉上了眼睛,炎夜麟也收起了方才的笑容,神色變得有些莫名。

當兩個人彼此了解的透徹時,有些事情不必明說,便知對方已經知曉,他們可以一個刻意不說,一個裝作不知,彼此明明心照不宣,卻又默契的保持緘默。

比如此次的天璃國之行,便是兩人誰都不願提及的敏感詞。然而時光在走,他們饒是拖了又拖,也總是要麵對。

清淺月光打在蘇苓緊閉雙眼的睡顏上,泛起淡淡清輝,炎夜麟不舍得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半分,喉嚨裏似有許多話想對她說,可他知道,若是將這一切告訴她,隻會增加她的煩惱,於是,這些話每每到了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末了,神色有些悲傷地看著她道,“其實你並沒有完全相信我對麼?我們剛出京城時,你確實很開心很快樂,但到後來,我們決定去天璃國後,你便有心事了對麼?”

炎夜麟的聲音極輕極淡,即便是在安靜地出奇的夜色裏也不顯得突兀,隻因隱含著幾分憂殤,似是對情人的耳語傾訴,又似是在自言自語。

兀自陷入一片憂傷之中的炎夜麟並未察覺到自己說完這句話時,懷中的蘇苓羽睫輕輕顫動了一下,她並沒有睡著,她隻是累極了,便卷縮在他的懷裏蹭一片溫暖,她貪戀他身上淡淡清香的味道,貪戀被他溫柔抱著的美好,更貪戀與他在一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