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死而複生

伏禮的話簡直令人不可思議。一個明明死在自己眼前的人,怎麼可能死而複生?但蘇苓從伏禮的臉上找不出一絲一毫的欺騙之色。

蘇苓足足用了許久的時間來消化伏禮的話,這個與炎夜麟長著一樣眉眼的男人才是真的炎夜麟麼?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卻又來告訴她他還活著,蘇苓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解釋了這麼多,你還是不肯相信我麼?”

蘇苓偏頭看著他,眼神略有些木然,她不知還如何答他。

伏禮凝視著她,目光漸漸變得悠遠,“你可還記得,我那日在天師府送你一塊錦帕?可還記得,那晚在皇宮被炎宮浩追殺,情急之下,是你告訴我有密道可走,最後我們和暮寒便是借著那密道撿回一條命。”

幹涸的眸子裏湧上些微濕潤,那些事情曆曆在目仿佛發生在昨日,自從沒了他的消息,她隻能靠著那些僅有的回憶來緩解她的疼痛與思念。

“可你……”蘇苓喑啞著聲音開口,每吐一個字,便覺得喉嚨裏一聲生疼,“為什麼昨晚不告訴我?”

當她親眼看著炎夜麟滿口滿口吐著鮮血卻無能為力的時候,當她眼睜睜看著他的心跳迅速加快又變緩的時候,當他握著她的手無力垂下去的時候,沒有人知道,她內心的絕望與痛苦!

伏禮見她這般模樣,心下頓時痛成一片,“我想解釋,但你一下子就昏倒了……”話說到此處,伏禮突然覺得自己說再多也不過是借口,如今他還活著,她也醒了,他給她的,不應該隻是解釋,更應該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蘇苓見伏禮正說著就沒了下文,下意識抬頭去看,卻忽的被一隻大掌攬進了懷中,一股暖意透過皮膚瞬間溢滿心田。蘇苓懸在眼眶裏的晶瑩也終是奪眶而出,一個人的感覺是騙不了人的,他懷抱的溫度,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他看著她的眼神,依然那麼令她心殤又心動。

他附在她耳邊,嗬氣如幽蘭,溫柔的好像要將世間所有的美好都給她,“對不起,我發誓我以後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不管發生什麼,我不會再有任何事瞞著你。”

溫熱的淚劃過雙頰,那曾無處安放的思念與牽掛終於被安然放下。

今晨一早,京城中便有這樣的流言傳出。

昨晚子時,六星連珠,天師府大亂,天璃國使者炎天肆不知為何卷了進來,卻不幸死在一片混亂中,而那個被萬人敬仰著的歸雲,突然消失沒了蹤跡,而那些路途遙遙過來參拜的信徒從此不信天尊,隻拜天女。

與此同時,有人說是三皇子炎夜麟又死而複生活過來了,也有人說是先皇顯靈了。然而事情究竟怎樣,隻怕隻有當事人清楚了。

皇宮,金鑾殿上。

剛一早朝,滿朝文武大臣均是對天師府之亂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和見解。那些先前欲要投靠炎天肆的大臣們這會兒終於確定了立場,堅定地站在炎宮浩一邊,狠聲指責那炎天肆之死根本就是遭天譴,罵聲之惡毒,連牙尖嘴利的女子都比不得。

“炎天肆此次出使我東勝國幾次欲挑起事端,分明就是另有所圖,如今他喪命在天師府,也算是上天有眼,懲罰了這個賣國求榮的叛賊!”

大臣們說的慷慨激昂,仿佛他們就是代表著正義,死了的炎天肆就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也隻有他們能轉身便忘了自己的嘴臉與炎天肆的行徑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炎宮浩很久沒這麼心情好了,先前歸雲在朝堂上公然與自己唱對台戲時候,他就已經對歸雲,對整個天師府恨之入骨了,還有炎天肆,一直是他的死敵,如今他不費一兵一卒,炎天肆就這樣死了,他心裏當然覺得痛快!不過也稍稍有些遺憾,畢竟他沒能親手手刃了他。

“可朕怎麼還聽說,炎天肆死了,炎夜麟倒活過來了?”炎宮浩淡淡吐口,好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聽在大臣們耳中卻激起另一層波瀾。

炎天肆尚且是已經被廢了的太子,在東勝國的名聲本身就不好,更何況最後他跑到天璃國做起了天璃國的異性王,似乎想要與東勝國徹底斷了聯係,所以死便死了,沒幾個人會在意他的生死,但炎夜麟不同,若無那晚的弑父謀逆之罪,他仍然是東勝國名正言順的三殿下。

如今他突然死而複生,再加上先前有流言說是炎宮浩弑父,故意嫁禍給炎夜麟,所以這個死了一個炎天肆與炎夜麟又活過來兩件事相比較,還是後者比較讓炎宮浩頭疼。

“回皇上,昨晚天師府之亂,的確有人聲稱見到了三殿下,但官府今日在天師府例行檢查詢問之時,並沒有人知道炎夜麟去了何處,也就是說,所謂的見到三殿下,很可能隻是一個沒有實際證據的憑空臆想罷了。皇上不必掛在心上。”

炎宮浩目光一凜,直直望住那位回話的大臣,“愛卿說的似乎有理,但有句老話,凡事不會空穴來風,死而複生之說未免太離譜了些,如今既然有關於炎夜麟的消息傳出,或許就說明昨晚天師府之亂至少有些事情與他扯上了關係,愛卿覺得朕說的可有理?”

當初向天下昭告炎夜麟因弑父之罪已經被處死不過是炎宮浩的一個計策,至於炎夜麟到底有沒有死,即便是炎夜麟也無法確定,當時追殺炎夜麟與蘇苓的人隻見他們進了一條有機關的密道,之後就沒了蹤跡,也許他們死在了密道裏,也許他們命大,活著逃了出去。

在那之後,炎宮浩也曾反複斟酌,既然他們知道那條密道,就說明他們已經想好了退路,如此他便越發覺得,炎夜麟並沒有死的可能性大些。

如今炎夜麟生死不明,東勝國唯炎宮浩獨大,大臣怎敢不順著他的意思,當即便道,“皇上所言極是,如今天師府已被查封,倒不如騰出人手調查三殿下的下落,看他到底是生是死。”

炎宮浩似是很滿意大臣的態度,隨口誇讚了幾句後,便吩咐他將此事落實,要求他七日之內必須得到準確消息。

如今的朝堂之上不見了一個莫桐,卻多了許多懼怕他的大臣,炎宮浩並沒有感覺多失落。

炎宮浩心結得解,心情好了不少,再加上中部與北方一個接一個的好消息傳到宮中,炎宮浩似乎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愉悅,於是他龍顏大悅,冊封了後宮一眾妃嬪,臨幸了不少妃子,這時候的炎宮浩才真正感覺到做皇帝的樂趣,美人、美酒,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後宮妃嬪重得盛寵,自然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比如蘇珍。

她原本相信炎天肆能奪到皇位,然後冊封她為後,可誰知炎天肆這般不爭氣,就連死也是死的不明不白,蘇珍心下別提多憋屈了。

“最近皇上龍心大悅,頻繁寵幸後宮妃嬪,又封了不少的貴人妃子,娘娘不能這樣自怨自艾才是,那些庸脂俗粉怎能跟娘娘你的傾城絕色相提並論呢?”藍兒見蘇珍這幾日愁眉不展,心裏比主子還著急。

蘇珍幽幽歎了口氣,不過幾日,她的臉上便少了幾分豔色,反倒多了幾分楚楚可憐之姿,可是女人心啊,總是這樣奇怪。

她原先信誓旦旦地站在炎天肆一邊,為他做了那麼多事,但炎天肆說死就死了,蘇珍怎麼也覺得心裏怪怪的,倒也不是撕心裂肺的難過,隻是用了那麼久的心換來的卻是這個結果,就好似突然把她的心挖掉一塊似的難受。

“難道當初是我錯了麼?”蘇珍喃喃自語著,目光裏含著幾分悵然,炎宮浩雖頻繁召後宮妃嬪,但卻從未來過她的寢宮,他好像已經將自己遺忘了一般,不聞不問。

“如今趁著皇上高興,娘娘何不為自己謀個出路?”藍兒試探著問道。

若是以前,蘇珍一定為了後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但這會兒卻表現得有些興趣缺缺。正當蘇珍思緒飄離之際,宮裏一個宮女匆忙奔了進來,麵帶喜色道,“皇上來了!娘娘,皇上來了!”

蘇珍一愣,旋即回過神來,方才還黯淡著的內心深處仿佛又燃起一絲光亮,“真的?”

“回娘娘,千真萬確,皇上這會兒該是到殿前了。”

“太好了,藍兒就說皇上怎麼可能會忘記娘娘,這不就過來看望娘娘了。”藍兒興奮地道。與藍兒比起來,蘇珍倒顯得淡定許多了,斂起眼底的一抹喜色,她起身扶了扶頭上鳳釵,又理了理鬢角,“本宮這妝容可還合適?皇上見了不會覺得不妥吧?”

原來蘇珍擔心的是這些,藍兒鬆了口氣,脆聲寬慰道,“娘娘放寬心,娘娘的妝容絕對是後宮裏最美的,保證皇上一見著娘娘就移不開目光。”

蘇珍聽罷,這才重展笑顏,娉娉嫋嫋地搖曳著身姿朝正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