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當庭對抗

“三殿下,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國舅爺姓蘭,原名蘭石裕,後來他靠著皇後的關係當上了輔國大將軍,便嫌名字太過俗氣,便改為了蘭士予。為人急躁多疑,若不是有皇後從中周旋,隻怕大將軍的稱謂早被皇帝給擼了。

如今皇帝一倒,倒真成了他們蘭氏一族的天下了。所在麵對炎夜麟之時,他半分脾氣都沒有收斂,反倒有些居高臨下的感覺。

朝臣自然看出不對來,卻不敢說什麼,畢竟這一位可是手握重兵,還是皇後的親弟弟,太子的親舅舅。

滿禦書房內唯獨炎夜麟一人不為所動,淡淡道:“輔國將軍倒是一如既往。”他不叫他國舅爺,卻稱呼他輔國將軍,意欲提醒他,他如今所擁有的尊都榮是皇上給的,而不是皇後。

國舅爺自然聽出來,冷笑一聲,“三殿下雖說耳背腳殘,這嘴皮子倒是很溜。”

“本皇子不但嘴皮子溜,消息也是很靈通。”炎夜麟一改往日的風格,言語間頗為犀利,正麵出擊,“輔國將軍的地下錢莊最近是不是不太順利?聽說被打砸了好幾處,損失慘重。”

“難道是你?!”國舅爺一出口就後悔了。

大臣之中不少有正直之人,聞言紛紛出口譴責,“皇後娘娘,皇上先前必有命令規定,朝中官員不可私設錢莊。國舅爺不但開設了,聽著還不止一處,請皇後娘娘秉公處理,給大家一個交代。不然若是人人效仿,以後哪兒還有律法可言?!”

“不錯,正是這個道理。”

國舅爺不複方才的倨傲,求助的眼神轉向皇後和太子。

皇後心中怒其不爭,卻更恨炎夜麟大庭廣眾之下點破,瞪了他一眼之後,這才假裝不偏不倚道:“將軍,錢莊的事情到底是你的,還是你手底下的奴才用你的名義開設的,具體怎麼回事,還不快如實講來。”

國舅爺受了點撥,立刻會意,大喊冤枉,“確實是手底下的奴才用本將軍的名義開設的。要不是這幾日有人去打砸鬧場,他們無法才求到我這裏來,我這才知道了。皇後娘娘,太子殿下,臣已經處置過他們了。”

眾人一時也無法。

這事除非將那些奴才抓來嚴刑拷打,不然到底是他授意還是他們自作主張,根本就說不清楚。

國舅爺得意掃了炎夜麟一眼。

不想,炎夜麟卻是一本正經,“原來將軍隻是禦下不嚴而已,倒是我誤會了。”

一句話將國舅爺噎了個半死。可是炎夜麟卻沒有就此打住,反倒想了想才道:“既是已經處置了,那便也就罷了。隻是那些錢莊應該都關了吧?所得的盈利更應該上繳國庫才是。戶部尚書,派幾個人協助將軍查查賬,可別給那起子小人貪了去。”

國舅爺的臉都僵了。

那可是每年小十幾萬的白銀,就這樣說關就關了?還有以往的紅利,光賬麵上就已經能買一個私炮房,這些錢要是拿不出來,他的嫌疑可就大了。屆時往地下追究,就會查出他拿錢去養死士的事情。

皇帝如今雖大病不起,朝中卻也未必就是他們蘭氏的一言堂。不說太子根基未穩,便是朝中大臣也有一大半是剛正不阿的中立派,若這些人聯合起來,隻怕江山要不穩了。

所以國舅爺雖然敢囂張,卻也不敢罔顧祖宗的律法,隻得打碎牙齒往肚裏頭吞,“那錢莊自然都關了,至於到底盈利幾何,就得尚書大人派人清過才知。”

“那就有勞尚書大人了。”炎夜麟笑得一臉誠懇,“輔國將軍如此為國為民,充盈國庫,真是民之幸也。”

座上的皇後幾乎要將椅柄上的鳳身捏碎,若每年沒有了這些銀子來支撐,她拿什麼籠絡底下那一班人,這個仇,她非報不可。

“這件事說到底也要多得夜麟提醒,說起來你真是功不可沒。”她這話說得幾乎要咬牙切齒,“依本宮看,夜麟雖腿腳不便,卻也不是什麼事都做不了,過去是皇上太過心疼你所致。如今皇上都病倒了,夜麟不如也他分分憂如何?”

“不錯。”皇後話音才落,國舅爺就接上去,一唱一和唱作俱佳,“不如就到本將軍麾下曆練一番如何?”

隻要入了他賬下,保管要他有去無回。

炎天肆自然應和,“這個主意好,舅舅領兵多年,作戰經驗豐富,若是有他指導,不愁三弟出不了師。三弟你雖機靈,到底沒有領兵經驗,依我看舅舅還當得你一聲師傅。”

這是要逼著炎夜麟不得不低頭了。

炎宮浩正打算開口,卻被炎夜麟製止了,他輕輕一笑,“太子殿下這話,我確是無法苟同。不錯,輔國將軍確實經驗豐富,不然也當不得這一軍主帥,隻是我卻也不是那等無知小兒,那日蒙銀翼營的人相救,也受過他們首領的一番指點,依我看他的才能卻也不在國舅爺之下。”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不錯,外頭確實一直有傳言說銀翼營是屬於炎夜麟所有,但是眾人隻當是那是謠傳,當日炎夜麟被救更是偶然,不想他還受過銀翼營首領的指點,看來這裏頭必有什麼緣故。一時之間,原本對炎夜麟還有輕視之心的眾人不免高看了他一眼。

皇後更是驚疑不定。

她原本懷疑銀翼營就在炎夜麟手中,如今看來卻不是了,那麼會不會是炎夜麟那個賤人母妃留下的人在暗中操控?她再一次感覺到要找到兵符的迫切性。

“相傳銀翼營的人逢國難才會出手,莫非夜麟有辦法聯係到他們?”皇後的語氣和緩了不少,看向炎夜麟的目光滿是貪婪。

炎夜麟隻作看不到,笑了笑道:“自然是沒有辦法。母後想找他們,莫非是要他們協助調查江南貪汙的案子嗎?這件事牽連甚廣,確實也得銀翼營的人出手才能水落石出。我雖然沒有辦法聯係他們,但是願意盡力一試……”

“不不不,不用了。”太子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失態地大喊出聲。

皇後更是麵色僵硬,笑容勉強道:“本宮不是那個意思。實際上江南貪汙的案子已經定下人選了,依本宮看……”她頓了頓,往下頭的人掃了一眼,定在一人身上,“禮部尚書李大人就很合適。”

李大人明麵上是中立派,實際上已經暗中向太子一係傳遞過許多次橄欖枝,如今乍然喜從天降,自然知道要投桃報李,如何破案了。

這跟徇私包庇又有什麼兩樣?!

炎夜麟淡淡一笑,“兒臣記得,兩江總督便是李大人的夫人娘家的遠方侄子,沾親帶故的,隻怕李大人也下不了狠手,左右為難。母後還是莫要為難他老人家了,李大人您說是吧?”

李大人麵色僵了,他總不能說他能六親不認吧?

“這——”

他一遲疑,炎夜麟就笑了,“母後您看,李大人也不容易。”

皇後心中暗恨,該死的炎夜麟,以前莫不是充傻裝楞麽?為何今日竟是如此滑不留手的?!

“既然李大人不適合,那可有愛卿毛遂自薦的?”皇後銳利的目光掃了下麵的人一圈,眼中飽含警告之意。

方才城門失守的蘇丞相竟是忽然跳出來了,“回稟皇後娘娘,老臣願意前往江南調查。”他知道炎夜麟與太子一係鬥得越凶,他就越要表明自己的立場,免得被太子所惡,所以請纓之後不忘向炎夜麟挑釁,“三殿下放心,老臣與兩江總督並無任何親屬關係。”

炎夜麟無辜地摸了摸鼻子,“本殿下確實不擔心這個。但是——”他看了看炎宮浩,“方才你不是說二皇兄死了皇妃視為不祥,那您死了女兒的是不是一個道理?可別一去告狀的人就都死了個精光。”眼神慢慢變得銳利起來,讓蘇丞相無所遁形,“屆時一個天災可是救不了大人的。”

這話已經算是在警告他了。蘇丞相確實想過從源頭上掐斷,沒了原告,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不想卻被炎夜麟一針見血地指出來,還趁機斬斷了他的後路。

一時間,他竟是啞口無言。

皇後與太子卻是顧不了那麼多,眼下他們就需要一個人來了結此事。蘇丞相確實識時務,若是由他當這個欽差大臣,他們可以安心不少。若是最後結果令人不滿意,那也有一個不錯的替罪羔羊。

“既如此,這件事就全權交由蘇丞相處理,本宮命人明日啟程,不得有誤。”

蘇丞相麵色僵硬地應下來。

卻有人還不想就此放過他。

炎宮浩笑著出列,“還請母後多寬延他幾日。待兒臣將皇妃的喪事料理之後,便迎蘇丞相的二女入門。雖說隻是納妾,但是當爹的還是得喝了這杯酒水再走,就當給他老人家衝衝喜。”

皇後也欲節外生枝,揮手準了。

蘇丞相氣得臉都憋紅了,卻還得跪下謝恩。

出了宮門,炎夜麟與炎宮浩騎馬並行,炎宮浩歎了口氣,“我早該聽你的,若非我意氣用事,也不會搞成如今的局麵。”

炎夜麟卻是搖頭,“若能避過這一劫,那是上策;如今入局遠走西北,卻也並非是下策。二皇兄,當兄弟的便多叮囑你一句,多帶幾個好手路上以防不測。還有就是,暫避風頭,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炎宮浩隻覺得他話裏有話,“三弟,有時候我真看不懂你。不過,眾多兄弟之中我卻是最相信你。過幾日那杯納妾的喜酒就不用來喝了,無謂惹麻煩。”頓了頓,他才道:“當哥哥的也叮囑你一句,對你娘子好一些,不要等到來日再後悔,那就晚了。好了,就此別過。”

馬鞭揚,飛起一路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