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炎宮浩的恩情你是怎麼還的?”蘇苓不認為炎宮浩有什麼是需要炎夜麟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失寵皇子去做的,與其說是好奇,不如說是擔心炎宮浩會利用沒什麼心機的炎夜麟。
“你在擔心我嗎?”炎夜麟眉眼彎起,笑容純淨中帶著一絲堅定,“二皇兄頗得聖寵,在朝中擁護者甚多,但同時也樹敵不少。多我這麼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不是?”像是總結一樣,他慎重地點頭道:“所以說,我還是挺有用處的。”
蘇苓被他的鄭重其事的語氣逗笑了,但是其實他說了這麼多,根本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嘛。不過既然他不想說,蘇苓也不會去追問。
“其實我不太明白,你就不說了,炎宮浩深受帝寵,而依我所見皇上待皇後也隻一般,為何你們都那麼忌憚她呢?”
想起炎宮浩為了息事寧人屢次維護白瑛的事,蘇苓心中就替蘇錦不值。
“皇後是一國之母,太子又是未來儲君,如果沒有其他意外,父皇是不會廢太子的。二皇兄與其說是忌憚皇後,不如說是忌憚未來的國君罷了。”提起皇後和太子,炎夜麟的臉色變得淡淡的,似乎不欲多談。
蘇苓也不是太好奇,聽他這麼說也就不再深究。
炎夜麟看著她,認真道:“你不用擔心他們,以後我總是會保護你的,所以你也不必像在二皇子府那樣,事事逞強出頭。我知道你並不怕那些,但是每日與這些人纏鬥,你總是會不開心的。你隻要開開心心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來做就好。”
這算不算是一個承諾呢?他知道蘇苓嫁給他之後日子必然不會比現在清閑,甚至可能因為他的原因受到刁難,可是他想保護她。
蘇苓不得不承認,她被炎夜麟的誠意打動了。
隻是,他到底還是有心無力吧。蘇苓忽然就有些傷感了,自己每次遇到危險,在自己身邊的都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人。
一個許久沒有出現的人。意識到自己在掛念另外一個人,蘇苓心中有些內疚。
麵具男子與她萍水相逢,卻屢次地出手相助,若炎夜麟有他那樣的身手,蘇苓也許會對他更有信心一些。隻是這些也無法去責怪炎夜麟,他已經盡力將他能做的都做好了,蘇苓實在無法對他要求更多了。
隻是,蘇苓也想通了,過去那麼糟糕的日子炎夜麟都挨過來了,以後沒有自己,想必他也不會過得太糟。所以以後就橋歸橋路歸路了,現在她隻要跟他保持距離就好了。
“天色快暗了。”蘇苓轉過頭避開炎夜麟期待的眼神。
不去回應,他應該就知道自己的意思了吧?
蘇苓心裏篤定炎夜麟是懂的,隻是待她回頭之時,炎夜麟卻臉色如常,看著她笑道:“確實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蘇苓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失落,感覺很複雜。
“車夫呢?”蘇苓記得方才炎夜麟讓他先離開了,不知道走遠了沒有。
“應當就在附近。”炎夜麟也不確定,站起來正欲開口喊人,忽然一群帶著半邊麵具的人從四麵八方衝出來,將他們倆重重包圍住。
炎夜麟臉色一變,將蘇苓護在身後,“你們好大的膽子,謀害宗親是誅九族的大罪,現在住手且來得及。”
“哈哈哈!”為首的男子根本不懼怕他,“還在指望你那個車夫去報信嗎?他已經被我們殺了,不過兩日就會變為這片花海的肥料了。”
看來這些人是有備而來。
蘇苓摸了摸鬢角的發釵,心裏計算一擊斃命的可能性。炎夜麟悄悄伸手按住她,微微搖頭——人太多了,雙手難敵四拳。
蘇苓籲了口氣,收回手不再說話,心裏不免好笑,炎夜麟這也太烏鴉嘴了吧,才說要保護她,眨眼功夫就遇上這些身份不明的人的襲擊。
“帶走。”
兩人手腳被縛,眼睛也被蒙上一層黑紗,被推搡著上了一輛馬車。
蘇苓暗中留心,卻發現外麵的人不再交談,一路快馬加鞭似乎要趕去什麼地方。她拉了拉炎夜麟的衣角,那邊立刻會意,兩人背對背坐好,雙手在對方掌中寫字交流。
“別害怕。”蘇苓沒想到炎夜麟第一句話會是說這個,心中好笑之餘也有淡淡的感動。
炎夜麟繼續寫道:“半路休息之時,我想辦法引開他們,你先走。”
蘇苓輕輕歎了口氣,這正是她想對炎夜麟說的,沒想到竟被他搶了先。她做這個決定是經過多方考量的,炎夜麟腿腳不便,又沒有武功,若是落在那些人手中必死無疑,所以當務之急是先將他送走。
不管炎夜麟如何打算,蘇苓都決定按自己的方案來。
馬車大概行至有一個時辰,忽然停了下來。
蘇苓和炎夜麟被帶下來,去掉黑紗之後,兩人這才看清楚了,歇息的地方是一處地處偏僻的破廟。大概是趕了許久的路,黑衣人都有些乏了,除了兩人留下來看守他們之外,其餘人都在外頭喝酒。
就趁現在。
蘇苓借助巧勁兒暗中將繩子掙脫,趁著看守的兩人不留神之際,向其中一人擲出發釵,同時飛身悄無聲息靠近另一人後頸處,一掌將人砸暈,發釵也同時刺在另一人的風池穴上,瞬間兩人都無聲倒地。
炎夜麟看得目瞪口呆。
蘇苓幫他解了繩子,指指隻能容一人通過的天窗,壓低聲音道:“你踩著我上去,從那裏逃走。”
熟料,前麵一切順利的蘇苓卻在炎夜麟這裏碰了釘子。
炎夜麟堅決不同意先走,反倒要蘇苓踩在他肩膀上先上去,“方才我已經悄悄發出信號,二皇兄很快就會派人前來營救。你再如何強悍也是女子,我是不會丟你一人在這裏。”
蘇苓已經懶得跟他爭論“女子能頂半邊天”的問題了,打算用些強硬的手段。
還未來得及動手,外頭已經有人在喊裏麵看守的兩人之一,見沒人回答,領頭的人率先走進來。
蘇苓聳肩,好了,這下誰也走不了了。
炎夜麟下意識將她擋在身後。
“看來我倒是小瞧你們了。”為首之人麵具依舊沒有摘下,語氣卻是頗為熟稔,似乎對他們很是了解,“誰又能想到,三皇子又聾又瘸,竟還有這樣的身手。”他還隻當是炎夜麟下的手。
負責查看的下屬遞過一支玉釵。
為首之人眼裏閃過詫異,隨即將目光定在蘇苓發鬢之間,“看來是我眼拙了,姑娘好身手。”在看到蘇苓的絕色容顏之時,瞬間愣住了。
“姑娘既然有這樣好的身手,何必要在一個廢人身上浪費時間呢?”為首之人的語氣放緩了許多,眼神直勾勾落在蘇苓的臉上。
蘇苓卻無暇他顧,腦子轉得飛快,從為首這個人的話可以推測出來,他們的目標是炎夜麟。可是他一個毫無權勢的皇子,誰會想要跟他過不去呢?
炎夜麟側過身,擋住所有人落在蘇苓身上的視線,神情冷冽,“苓兒是我的未婚妻,誰想要動她,就先從我屍首之上踩過去。”
“哈哈哈,還挺有骨氣的嘛!”為首之人放聲大笑,語氣之中充滿嘲笑:“這麼著,你想保她是吧?來人,把他們都帶出來。”
“先給我倒碗酒來。”為首之人指著桌上的酒壺,“還沒讓皇子皇孫伺候過呢,這酒喝起來滋味必定非同一般。”
所有人大笑起來。
這些人看起來滿臉匪氣,又沒有章法可循,蘇苓暗暗思索著,趁著這些人放鬆之際偷偷觀察。
炎夜麟並沒有立刻上前,臉上更無任何受辱的憤怒,隻是淡淡地看著匪首,“若我倒了,你要放她離開。”
“你先倒了再說,若是心情好的話,我會考慮。”
一句毫無誠意的話。
蘇苓正欲出聲,炎夜麟已經走過去執壺,將一海碗都滿上,抬眼看向座上的人。
匪首又是一陣大笑,“你們府裏的下人就是這麼伺候主子的嗎?給我把碗端過來,語氣恭敬一些。”他的下屬又是一陣大笑,嘻嘻哈哈地看著炎夜麟,就好像在看一隻耍把戲的猴子。
一時間,蘇苓怒氣暴漲,她就算死,也不願看炎夜麟受這樣的侮辱。普天之下除了皇上,炎夜麟不需要對誰這樣卑躬屈膝,便是視他如眼中釘的皇後也不敢當眾受他這一碗酒。
真是欺人太甚。
躍上前、伸手、打落酒壺,蘇苓的動作幾乎在一瞬間完成。看著灑了一地的瓷片和滿破廟的酒香,匪首的臉色沉了下來。
炎夜麟看著空空的手心,抬頭朝她搖了搖頭,嘴角卻是微微上揚。
蘇苓瞪了他一眼,笑笑笑,就知道笑,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生氣,“出息。”轉頭看向匪首,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冽:“三歲小兒尚且懂士可殺不可辱的道理,別廢話了,動手吧。”
匪首終於收起嬉笑玩鬧之色,看向蘇苓的目光充滿讚賞,“你真是我所見過的最特別的女子,配他這樣的人實在可惜了。”
也許還在氣頭上,蘇苓看都不看他,“我樂意。”
匪首仰天大笑,“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笑夠了,他這才看向下麵的人,“把酒收了吧。他們兩個分開關起來,對這位姑娘客氣一些。”言下之意,對炎夜麟就不用太客氣了。
看守蘇苓的人一下子增加到四個。有了那個匪首的吩咐,他們沒有再綁著蘇苓,但四周都設下陷阱,並且有人在巡邏。
蘇苓原本以為他們是在暫作休息,但是觀察了半天之後發現,他們應當是在等人,難道是接頭的人,也就是幕後指使之人?
這個可能性很大,蘇苓一邊想著,一邊為炎夜麟擔心,不知道他被關在什麼地方,有無遭受刑罰。他那樣一推就倒的身板,若是受傷了肯定撐不到救援的人來到。
不行,她得想想其他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