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冰雹劈裏啪啦打在草地和帳一篷上的聲音,胖子坐立不安。
倒是師傅平靜地喝著酥油茶。
過了大半夜他終於忍不住了。
“老張頭,你說他們別是出了什麼事吧?”
牛羊關的位置都並不遠。
不需要去這麼幾個小時。
胖子猜測肯定遇上了什麼麻煩。
又等了半個小時。
胖子實在是忍不住了。
和師傅一起出去查看情況。
就發現貢布早已無蹤無影。
而喜繞昏倒在了羊圈旁邊。
聽他說到這裏。
我心裏一動。
算了一下日子就問:“是不是北派那些夥計下墓的日子?”
胖子並不驚訝我的問題。
隻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墓被打開肯定會對守墓人造成影響。
貢布肯定是去查看情況了。
而喜繞雖然沒有紋身。
但也屬於他們那一族的人。
有的時候一個人就是會這麼倒黴。
命運偏偏會開這種玩笑。
當時他們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發現怎麼急救都沒用之後。
胖子慌了神。
師傅直接去牽了兩匹馬。
兩人在冰雹和黑夜之中。
帶著昏迷的喜繞縱馬狂奔。
還好師傅觀山的本領相當好。
跑了幾十公裏到了最近的縣醫院。
把喜繞送進了搶救室。
當時她已經是休克狀態。
如果再晚一步,很可能就要當場送命。
當年住在縣醫院旁邊的人一早醒來,驚訝的發現門口有兩匹看起來已經疲憊至極的馬。
雖說搶救了回來。
但是縣醫院並沒有這個能力診斷。
醫生建議胖子轉到了附近最好的醫院。
可不管那個醫院做了再多的檢查,也始終查不出來病因。
而這麼一番折騰也徹底花完了胖子身上的錢。
剩下的住院費用。
還是胖子一個一個打電話找道上的兄弟借來的。
到了這一步胖子就意識到了。
這應該就是貢布所說的那種病,他們那一族人獨有。
可當時的貢布並沒有說有什麼方法能治愈。
把喜繞留在醫院。
胖子和我師傅又連夜騎馬回了他們的帳一篷裏。
就發現貢布一個人在裏麵擦刀。
“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出事了!那天晚上你究竟去哪兒了?”
當時的胖子心急如焚,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就衝貢布大喊。
而後者並不驚訝。
隻是沉默了一下道:“他們把墓打開了,每一次開墓都會有影響,這是對守墓人的懲罰。”
“放屁!你妹妹要死了,你到底關不關心!”
最後還是師傅拉住了一直狂吼的胖子。
進去和貢布交流。
胖子隻能在外麵默默的抽煙冷靜。
許久沒有人放過的羊群。
還縮在羊圈裏麵,已經餓得饑腸轆轆。
看到平時熟悉的胖子,立刻就聚集了過來。
但是它們永遠不會知道。
為什麼之前一直照顧他們的姑娘不見了。
不知道我師父和貢布是怎麼聊的。
但是最後他們得出了兩點結論。
就是這個病,基本上是治不了的。
貢布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能夠痊愈。
二是他們守護的幾座墓裏。
似乎都有一種藥,具體是什麼他不得而知。
不過他們這一族的人。
醫學的確遠遠比其他藏人精通。
可惜這種精通也不能救他們自己的命。
如果這種病的發作。
是因為墓被打開了的話。
墓裏的藥多半能夠解決。
其實這個邏輯非常的牽強。
但是當時的胖子隻能選擇賭一把。
在醫院裏麵醫生其實和他提出了另一種辦法。
那就是把病人送到京城去醫治。
當時的京城有醫院專門攻克這種疑難雜症。
再不濟也可以延緩一段時間的生命。
可是最重要的是。
這樣需要大量的錢。
胖子和師傅身上已經一分錢都沒有了。
所以他們隻能選擇第二種方法。
那就是下墓。
貢布在下了一趟墓之後沒說裏麵有什麼。
但是感情突然變得淡薄了許多。
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對自己妹妹的處境無動於衷。
在胖子表明了自己盜墓賊的身份之後。
他沒有拔刀相向。
而是沉默的帶著兩人找到了北派的那個盜洞。
這基本上就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
師傅並沒有說什麼。
胖子也明白就算這一趟無利可圖,師傅不會掉頭就走。
他不常表明自己的感情。
而是沉默的陪伴。
他們先去了一趟鎮上,采購各種必需品。
把已經醒來的喜繞接了回去。
因為當時的胖子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錢繼續住院了。
喜繞也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對這個姑娘來說,生命的長度並不重要。
在回去的路上。
他們三人因為沒錢租車。
每人騎了一匹馬。
喜饒就問胖子道:“你為什麼非要下這個墓?我聽說裏麵很危險,有許多盜墓賊都死在了那裏。”
雖然住了這麼多天的院。
但是她的目光依舊純淨而明亮。
胖子忍不住脫口而出:“我想你活下去,因為我想和你一起留在這片草原,我想每天下午都聽你唱牧歌,然後一起把羊趕回去……”
這對平時喜歡開玩笑的胖子來說。
是難得的真情流露。
喜饒聽了之後。
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
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說道:“我跟著你一起去!”
這是他們誰都沒想到的事情。
但是喜饒堅持。
雖然她性格溫和,但是一旦下定了決心。
誰也無法動搖。
胖子知道喜饒的言下之意。
是在她死前還能再多相處一段時間。
雖然不能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
墓裏也行!
是貢布送他們下去的。
他身為一個守墓人。
卻要親手讓盜墓賊進他守護的墓裏。
而作為一個哥哥。
他又無法挽救自己妹妹的性命。
也許這也是貢布為什麼在之後的年歲越來越沉默的原因。
當時喜饒已經接受了胖子。
隻可惜時間實在是太短了。
這一切發生隻不過用了一個月而已。
說到了這兒。
胖子突然不說話了,一直接連不斷地抽煙。
嗆得他整個人都開始咳嗽起來。
幾乎咳出了眼淚。
我默默的開了幾分鍾。
忍不住問道:“然後呢?”
我們已經開了一整天的車了。
外邊已經是日暮。
在草原的天邊浮現出了一抹明亮的流霞,很快就會消失在黑夜之中。
胖子看著窗外輕聲道:“然後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