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山村舊時
嘎吱嘎吱的聲音一直延伸向破敗草屋的後麵。那裏是一個小墓園，墓園中不規則地排列著幾個隆起的土丘。此刻，張永元和自己的妻子李蘭正站在一邊看著兒子張一凡對著墓園中央並排在一起的兩個最大的土丘磕頭。
“爺爺奶奶，我回來看你們了。”張一凡一邊磕頭，一邊燒著黃紙，嘴中念叨道。
燒完黃紙，張一凡走到旁邊的另一個土丘邊跪下來，看了一眼豎立在土丘邊的墓碑，兩行清淚再也控製不住，順著張一凡的臉頰流下來。
“爹，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我回來了??????”張一凡隻是嘴中不斷地說著這一句，額頭“砰砰”地撞擊在冬日堅硬的土地上。幾塊小碎石磕破張一凡的額頭，絲絲血痕顯現出來。
一邊的李蘭看不下去，就要走過去阻攔張一凡。
張永元拉住李蘭的手：“讓孩子自己麵對吧，有些東西還是要他自己放開的。”
李蘭不忍地看了還在繼續磕頭的張一凡一眼，閉起了雙眼，兩行淚水在臉上滑落。
十分鍾後，張一凡終於停止了自己“瘋狂”的舉動。緩緩地抬起頭，隻見張一凡的額頭早已血肉模糊。張永元、李蘭的眼中紛紛閃過不忍的感覺。
絲毫沒有理會自己額頭的狀況，張一凡望向墓園角落中那個隆起的墳丘。沒有起身，張一凡就這麼跪著，慢慢地爬過去。張永元眼神堅定地看著張一凡，而李蘭早已受不了張一凡的自我虐待，不顧自己丈夫的阻攔，跑到張一凡身邊緊緊抱住他。
“一凡，夠了，別再虐待自己了，這和你沒有關係，沒有關係，這不是你的錯。”李蘭一邊說一邊掉淚。
張一凡看了一眼緊緊抱住自己的母親，然後再次向角落的墳丘爬去。
張永元拉開李蘭：“讓孩子去吧，讓他自己麵對，相信他。”
李蘭哽咽著撲進張永元的懷中，輕輕地啜泣著。
張一凡爬到墳丘邊上，看著沒有任何署名的墓碑，伸出雙手輕輕地撫摸著，臉上流露出一絲孩子的滿足。
“娘，我回來了，娘，您好嗎？”張一凡低聲說道。
“娘，我回來了，嗚嗚??????”張一凡大喊一聲，又是一個頭磕在地上，啜泣起來。
夏日的陽光灑在炊煙嫋嫋的村莊上，為熱鬧的村莊增添了一絲生機，一絲明媚。
村莊中的某個院落中，傳出一陣陣喝罵聲，還有陣陣掃帚抽打在身上的聲音。
“你個死孩子，我跟你說了多少遍，別去別人家蹭飯吃，省地讓人家說咱沒教養，你就是不聽，你有手有腳的，不會自己弄啊，別學你爹衣來張口飯來伸手，我今天非打死你。”
一名年齡約有二十七八的女人手中拿著掃帚抽打在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身上，孩子就這麼被女人拉著打，也不反抗，緊咬著嘴唇不發出任何聲音，但是眼淚卻不斷地滑落在他那稚嫩的臉上。
一個身影蹣跚地走進院子，“哎喲，英子啊，你這是要把孩子打死啊。”
說話是一個年齡六十左右的老婦人，老人一把拉住女子手中的掃帚，另一隻手拉過孩子，將他擋在自己身後。
“快別打了，孩子餓了有什麼錯，再說了，什麼別人家蹭飯，那不是他的爺爺奶奶家嗎？”
老人將掃帚扔到地上，回過頭安慰身後的孩子：“一凡，怎麼不聽話又惹你娘生氣，看看自己還挨打，以後要聽你娘的話知道嗎？”
男孩哽咽著點點頭。
“走，去我家，我給你做好吃的。”
男孩看了一眼瞪著自己的女子，搖搖頭掙脫老人的手跑到一邊撿起地上的掃帚。然後跑回來將掃帚交到女子手中。
“娘，你打吧。”男孩怯聲說道。
女子先是一呆，接著兩行清淚滑落，接過掃帚扔到地上，蹲下身子抱住男孩哭起來。
男孩正是六歲的張一凡，而打他的女子就是張一凡的親生母親張愛英。此時張一凡的親生父親張永明正在城裏打工，家裏隻剩下這一對孤兒寡母。
不知道為什麼張愛英婆媳兩個一向不怎麼待見，常常因為一些小事爭吵起來。張愛英逐漸開始厭惡自己的丈夫，最後又將這厭惡轉嫁到張一凡身上。所以小時候的張一凡常常因為一點小事遭到母親的毒打。
而那老人正是十幾年前的二姑奶奶。
二個奶奶看著蹲在地上哭泣的娘倆，不禁歎了口氣：“行了行了，你們娘倆也真是的，我這個老婆子都在這站了半天了，也不說讓我進去坐坐。”
張愛英一聽破涕為笑，趕忙拉起張一凡，將二姑奶奶讓進屋裏。給二個奶奶倒上一杯水，張愛英一邊和二姑奶奶聊天，一邊收拾菜板準備做飯。小張一凡似乎也忘掉了剛才的疼痛，來回跑著，一會看著娘做飯，一會跑到二姑奶奶身邊跟她說話。
“你這個小家夥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以後多聽話，少惹你娘生氣，要是餓了，就去我那裏吃飯，別到處亂跑，知道嗎？”
“嗯，知道。”小一凡點點頭，嗬嗬一笑答道。
“二姑，您這是打哪裏來啊？”張愛英問道。
“打村口曬太陽回來，這不是剛經過你們門口，就聽見裏邊有聲音，我一猜就是這孩子又挨打了，這才進來看看。”
“咱村裏又有啥新鮮事嗎？”
“新鮮事啊，我想想啊。哦，對了，有幾個年輕的，好像是狗子還是誰來著說這幾天下雨，在黃石崖那裏好像是衝出來一個山洞，有人說那是山神住的地方，也有人說那裏是閻王老爺在人間辦公的地方，反正是到現在還沒有人進去呢。”
“您都六十歲的人了，您看那是什麼啊？”
“黃石崖，那可是個好地方啊，咱這村子裏多少傳說都說那是個寶地啊，我看啊，那是個山神住的地方，我還想著哪天收拾一下去拜拜神呢，這要是第一個去的一定會得到山神的保佑。”
在一邊玩耍的張一凡突然聽到山神和傳說，趕忙跑過來拉著二姑奶奶的袖子喊道：“二姑奶奶，您給我講講傳說故事吧，給我講講傳說故事吧。”
“這孩子，好，我今天就給你講講咱村子裏的三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