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四高手(二)

沈餘香見自己的攪和起了作用,又對馮知春如法泡製起來,她喊道:“哎!瞎子馮知春,你有沒有聽說過瞎馬不知春的故事?像你這樣的大瞎是不配叫知春的,也不應該姓馮,而應該姓熊,你就叫熊瞎子過冬!對不對?噢!不對!你隻是一隻眼睛瞎了,所以你充其量也隻能叫半瞎,剛好我們這裏也有一個半瞎,要不你倆湊一個全瞎怎樣?”

古話說,對身有殘疾之人,不要拿人家的殘疾說事。沈餘香這樣瞎呀瞎的一陣嘲諷,把個馮知春氣得是三魂爆屍七魄出竅!他袖子一抖,一蓬黑黝黝的鐵蒺藜子疾射沈餘香,沈餘香一招“玉女穿雲”輕巧地避了開去,落到一棵小樹上搖擺著身子嚷道:“哎,哎!沒打著,沒打著!”

氣得那馮知春幹瞪著瞎眼渾身發抖,哪還有心思瞄準飛鷹?恰在這時,飛鷹見陳克夏瘋瘋癲癲的使出一招醉洞賓“仗簫尋龍”,而馮知春又正分神之際,他故意賣一個破綻摔倒在地,把整個背心全露給馮知春。馮知春見機會就在眼前,袖子一抖發出一招狠毒的“雨打沙灘”,數十粒毒蒺藜子猛襲飛鷹。

駱雁平不知飛鷹使計,急得大叫:“飛鷹小心!”

沈陽香則袖手含笑,婷婷而立。

飛鷹見敵人中計,瞅那鐵蒺藜子射到眼前之時身子一橫,從“淩波邀月”中化出一招“橫空出世”躲過暗器,卻轉身疾攻東麻郭喬東。

“啊!”一聲慘叫,這時對麵的陳克夏稍一分神,被馮知春射向飛鷹的毒蒺藜子擊中,狼狽地摔倒在地。

“啊!對不起,陳兄!”馮知春眼見難兄難弟被自己誤傷,十分內疚。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瓷瓶拋給陳克夏,“給你解藥!”

沈餘香看得明白,手一揚一枚樹葉疾射而出,後發先至將瓷瓶擊得粉碎,場中爆起一片紫色的煙霧,煞是好看!

眼見自己傲立江湖的暗器功夫被人輕易地破了,自救的解藥也被人廢了,而這一切卻都拜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娃娃所賜,這個臉可丟大了,將來還怎麼在江湖混!馮知春胸口一澀,狂叫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瘋瘋癲癲地向山外縱去,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唉!可惜了一代暗器高手!阿彌陀佛!”元弘大師歎道。

“這就叫惡人還得惡人磨!”沈餘香得意地說。

“誰是惡人,誰又是磨人的惡人?”又駝又瞎的多秋這時不合時宜地說話了。

“你就是惡人!”沈餘香氣憤地向多秋彈出一枚樹葉,把多秋頭上的草帽擊飛出一丈多遠,嚇得多秋怪叫一聲躲到多岩背後再也不敢露麵。

“哈哈哈!”沈餘香豪爽地大笑起來。

卻說飛鷹躲過毒蒺藜子,轉身襲擊東麻郭喬東,不想這郭喬東卻也是武林中的一個厲害腳色,一套不三不四的降龍十八掌迫得飛鷹使出“雲遮娥月”的招數才堪堪躲過。

要說這郭喬東的降龍十八掌可大有來頭。其實郭喬東並不姓郭而是姓章,當年他為了竊取丐幫幫主的位子,不惜暗中殺害了自己的幫主親兄,事情泄漏後丐幫兄弟四處追殺他,他不得已改名換姓逃到了海上。偶然的機會他在一個山洞裏得到幾頁降龍十八掌的秘籍,雖然秘籍才幾頁,但每一招功夫都能獨步江湖,借此他武功大長,回到江湖他殺了不知多少無辜,終於闖出了一點名堂。

“亢龍有悔!”郭喬東暴喝一聲猛發一掌擊向飛鷹左臂。這降龍十八掌果然名不虛傳,其招式看似笨拙其實迅捷無比,其掌鋒斷木裂石當者必折。

飛鷹見掌鋒襲來,忙回轉彎刀使出“蝶飛影月”的招式迎上。可是他不明白這“亢龍有悔”掌式的奧妙不在掌鋒,而在“悔”字的掌力上,一個簡單的“悔”字使掌力迅之不及澀之有餘。郭喬東右手內彎圈出的違反常規的掌鋒擊在飛鷹的彎刀上,飛鷹隻覺一道巨大的力量從刀麵傳到手上,整條手臂都被震麻了,彎刀險些被震飛。他清楚地看見了郭喬東,這時臉上的每一顆麻子都笑出了光彩!

“鷹兒,快用‘雲卷殘月’!”明真大師喊道。

“我怎麼就沒想到旋轉借力打力的道理呢?”飛鷹腦筋急轉,手腳隨心所動,“淩波笑月”的步法中幻出一個個刀圈襲向郭喬東。場上形勢立刻逆轉,郭喬東攻出的每一掌這時猶如擊在棉花上無法借力,而飛鷹身形旋遊,刀法柔中帶剛,猶如無數的圈圈套住了郭喬東,東麻再也笑不起來。

可惜飛鷹對“雲卷殘月”的“卷”字領悟得還不夠,兩人鬥了幾十個回合也沒分出勝負。這時沈餘香溜到明真大師的身邊耳語起來,明真大師微微笑了起來,隻見他盤腿而坐,左掌豎於胸前,右掌斜指飛鷹,一股看不見的罡氣霎時布滿飛鷹全身。得到明真大師暗中內力的支持,飛鷹的攻勢有了質的變化,其每一招一式都透著深厚的內力,郭喬東漸漸有些支持不住了。趁他手軟之際,飛鷹圈出一式“對月三影”,彎刀如蝶飛出,在一片幻影中彎刀如有神差般繞過郭喬東,直行中卻能突然變線,回頭在郭喬東的陰穀和委中穴輕輕一啄,郭喬東站腳不穩,叭的一聲跪倒在地。

“哈哈!麻子德行不良,但也不用向我師哥請罪啊!乖孫子起來吧!”沈餘香揶揄道。

“起來吧,你可以回去了。好好做人吧!”心懷仁慈的飛鷹走上前對郭喬東柔聲說。

“咳!慚愧啊!”郭喬東哀歎一聲低下頭去。

“嗬!我師哥贏了!”沈餘香雀躍歡呼。飛鷹也撫刀微笑。

“小心!”隨著場外一聲驚呼,跪在地上的郭喬東在彎腰曲背中突然使出一招“神龍擺尾”,右手斜指身後,左手卻猛攻上前方,邪毒的掌鋒忽襲飛鷹前胸。近在咫尺事發突然,眼看飛鷹將死於非命!說時遲那時快,隻聽一聲淩厲的罡風響過,郭喬東卻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哼,對心術不正之人千萬不能心慈呢。阿彌陀佛!”元弘大師緩緩站了起來。原來剛才大師雖然在一旁撚著佛珠打坐,卻一直在注視著場上的動態,就是在飛鷹把郭喬東打敗的時候眼睛也沒有離開過東麻。當東麻趁心慈的飛鷹不注意暗施偷襲時,他手指一彈發出一粒佛珠,把心懷歹毒的東麻擊倒在地。

“哼!出家人也會殺生?難道佛家的戒嗔隻是一句空言麼?”一直未怎麼動手的歐陽秋這時陰陽怪氣地說話了。

“施主差矣!吾佛慈悲,普渡眾生。但對如此歹毒之人,殺之即救天下人也!阿彌陀佛!”元弘大師朗聲說。“君可知,這連自己親兄長都能殺的惡徒,在江湖上欠有多少無辜的人命血債?大家剛剛也看到了,這惡徒對已經放過自己的人尚偷施殺手,這種惡人惡行豈是一個嗔字可以輕輕放過,如此歹徒留在世上豈不要害了更多善良的人?”

“啊!我不要活了!”歐陽秋知道,今天要想從眼前這些人手下逃得生路,一點希望都沒有,他無望地舉起鋼刀紅著眼怪叫著撲向元弘。

“站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彌陀佛……”元弘大師巋然肅立厲聲喝叱,喃喃的佛語卻如一張無形的大網,漫天罩下。

“這……放下屠刀……還能活麼?”歐陽秋舉著刀猶豫地止步。

“能!隻要不是大罪大惡非殺不足以平民憤之人,凡知錯願改者都應得到寬恕。孩子,迷途知返吧!”元弘大師慈祥地說。

“哐當!”歐陽秋手上的刀掉到了地上,他囁嚅著看著元弘大師,“可……可是我的罪過太大了,你們還能原諒我嗎?”

“孩子,你做錯過什麼,都說出來吧!”元弘大師一臉慈悲的說。

“我……我……我是盜墓的,大大小小也記不清盜過了多少的墓。”歐陽秋說,“我知道這不好。別人也說幹我們這行是挖別人祖墳的,罵我們是挨千刀的!可是可是,自從我盜了第一個墓之後,哪怕當時隻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墓,隻要盜了,就無法收手。別人罵我們抓我們,開始我還會躲,後來都麻木了。別人罵我們抓我們,我們就和別人對著幹,甚至動手殺人。雖然我並沒有真正殺死過誰,但由於我做過的壞事太多,江湖上風傳我是盜墓的惡人之首,我也就仗著這點臭名聲幹了更多的壞事。唉!罪過呀,我有罪!……我都說了,你們還會原諒我嗎?”

“孩子,不是我們能不能原諒你的問題。”元弘大師說,“其實,你能夠把這些都說出來,就說明你還有良心,就說明你真的想改。唉!這盜墓和打家劫舍沒什麼兩樣,確實是一件損陰德的事!雖然你們當初的盜墓也許是出於生活所迫,這情有可原。可是你們後來的所做所為已經變成掠奪了,這就不可原諒了!但是,隻要你能改,佛祖還是會原諒你的!”

“不!你們打我一頓吧,打得越慘越好!求求你們了!”歐陽秋跪在地上哀求道。

“哈!這世上還真有找打的?”沈餘香哈哈大笑。

“哼!他這是負罪內疚呢!”駱雁平扁了扁嘴說。

元弘大師上前拍了拍歐陽秋,笑著說:“孩子,我打過你了,你起來吧!”

“你!你這樣就算打了我?!”歐陽秋好像受了多大侮辱似的皺著眉頭。

“哈哈哈!”元弘大師慈祥地說,“孩子,我知道你真心悔過,隻是你的愧疚越深,心魔就越難除。這樣吧,你拿著我的帖子先回榆林寺去,待我這邊事了了,回寺後你就跟著我念三年佛經,以洗卻你的罪孽,三年後去留隨你。你看如何?”

“真的嗎?大師,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我這下半生就跟著你吃齋念佛,但求能贖罪足矣!”歐陽秋說著趴在地上向元弘大師磕了三個響頭。

“你去吧!”元弘大師點著頭說。

歐陽秋又向元弘大師磕了三個頭,起身跑出山去。

“哼!便宜這駝背了!”沈餘香意猶未盡地說。

“你懂什麼!挽救一個迷途知返的人,勝造七級浮屠呢!”飛鷹說。

望著遠去的歐陽秋,明真大師回頭對飛鷹說:“鷹兒,你去看看那邊地上的兩個人怎麼樣了!”

“我也去!”沈餘香蹦跳著跟了去。

一會兒,飛鷹和沈餘香回來了。沈餘香拍著手說:“嗨!那郭喬東已經變成了‘過橋西’,哈哈哈!”

“香兒,胡說什麼呢?”沈正義又愛又嗔地說。

“我怎麼胡說了!那郭喬東已經死翹翹了,這不就是過橋上西天去了嗎?”沈餘香頑皮地笑著說。

“嘻嘻!是這樣的‘過橋西’啊?”駱雁平也笑了。

明真大師忍住笑說:“那,陳克夏怎樣了?”

沈餘香故意皺著眉頭說:“嗨!他呀,‘克下’都下過頭去了!”

“怎麼說?”明真大師問。

“下到十八層地獄去了唄!”沈餘香做著怪樣說,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咳!”元弘大師歎了口氣,突然大聲說:“孩子們,記住!人做事,天在看。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定全報!阿彌陀佛!”

元弘大師如此大聲地說話,不知是說給誰聽,難道附近還有其他的人嗎?

眾人正疑惑著,忽聽附近有人大叫:“救命!救命!快救救我!”

眾人四處張望並不見喊救命的人,也不知道呼救聲從什麼地方傳來。如此荒涼的地方,如此瘮人的呼救,可又看不到人影,難道這個世上真的有鬼魂?真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