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無頭佛像

整個村子都陷入夢魘的籠罩之中,我看著窗外沒有什麼異樣,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片黑暗的空間,像是有人刻意澆上了墨,我站在原地聽見四周分別有聲音傳出。

交雜在一起,令人很難知道對方到底在說什麼,我集中注意才聽清楚了原來是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熟悉的女聲,又感覺好久遠,直到它叫了我一聲相公,我才明白對方的身份。

我四處喚著周玲,但能聽到的隻有我自己的回聲如同漣漪一般一層一層地傳回了我的耳膜。

我的正前方黑暗慢慢被撕碎,從中飄出了一位紅衣女子,她的臉我再熟悉不過了。

她見到我突然衝了過來抱住了我,將頭靠在了我的肩膀,柔軟的感覺像是觸電一般令我整個人一哆嗦。

我雙手懸空僵硬不知道應該抱上去還是這樣就好。

她輕輕撫摸著我的臉說,相公,我好難受,你所受的傷我都替你承受了,為何你還不願意接受我。

我結巴地不知作何回答,我剛想說話,她用細長的食指放在我的嘴唇上,堵住了我的嘴巴。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她的聲音突然改變,“無法接受的話,那你就去死吧。”

我立刻反應過來想推開她,但是感覺胸口一陣劇痛,全身麻木似要昏厥。

眼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一手獻血地拿著我的心髒,還在緩緩往地上滴血。

我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胸口能塞進蘋果的血洞,又看了看她。

她舔了一口手臂上的血,然後一手捏碎了我的心髒。

在心髒炸裂的那一刻,我猛地清醒了過來。

我一摸額頭手上全是汗,就連衣服和被子也全部都濕了。

外麵的天還沒有完全放白,隻有微微亮,像是太陽剛探出頭看了人們一眼。

我敞開衣服,看了一眼胸口,雖然有些發疼但是沒有傷口,撫摸在皮膚上的感覺如此真實。

外麵的空氣十分清新,微風吹拂在臉上,汗蒸發的時候特別涼爽。

村子裏早早有開始忙碌的人,我站在門口看著村民路過互相招呼,小孩追著小狗跑,隨後小狗追著小孩跑,一片愜意的光景。

這樣的生活令我忘記了來這裏的目的,道長也沒告訴我他那個老玩伴的名字,單單憑借對方愛喝酒的特性就要找到他未免有些太難了。

我突然一拍自己的腦袋,甚是懊悔,講到喝酒昨晚大廟會百人宴正是好機會,而我昨天光顧著過節享受那種喜悅的氣氛,完全忘了有這麼一回事。

梨叔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問我昨晚睡得怎麼樣,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我笑著說,昨晚睡得很舒服,可能是因為喝了一些酒的關係,所以早上有些頭疼。

他攬著我走進了屋裏,然後讓他媳婦弄了一壺醒酒湯,給我喝,當然他昨晚喝得比我多。

吃飯期間我向梨叔和他妻子說明了我這次來裕陽村的目的,他們雖然很想幫忙,但是梨叔剛昨天和我一同回家,而他的妻子一般很少出門,對外麵的一些新聞事件一概不知。

我向他們道了謝就沒有再提這個話題了,三三兩兩地開始聊起了家常,阿童隻顧著吃了,他似乎沒有吃過熏肉。

所以早上的半盆熏肉都入了他的口。

飯後,梨叔知道我還在想找人的事情,所以就給了我一個主意,可以去找村子裏的百事通——劉爺。

他住在村口,他家的房子很有特點,門前豎了一塊牌子上麵寫著:上知文韜武略,下知偷奸抓瞎。

我敲門,門立刻就被打開了,門內的人穿著一身吊兒郎當的衣服,看上去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但就是一副痞像。

“有什麼事情來找我啊,來坐坐坐。”他領著我在桌前坐下,讓我順手將門帶上。

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那就是明明也是二十出頭的家夥,憑什麼讓別人叫他劉爺。

他吐了叼在嘴上的樹葉,大拇指朝向自己,自誇道:我劉爺可是村裏有名的百事通,你新來的吧,出去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劉爺的。

後來我才知道他真名叫劉思國,就因為他消息靈通,有事的人都求他,所以大家直接稱他為劉爺。

我笑他說,就這樣也能被稱為爺?知道點破芝麻爛事的都能稱為祖宗了。

他一聽不高興了,站起來一腳踩在凳子上挽起袖子說,你不信是吧,不信你走啊。

我讓他重新坐下,這虛傳是假,他得給我證明一下,我才相信嘛。

可能他很久沒有碰到質疑他的人了,急於讓我相信的他,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什麼南村頭黃家的豬產了六隻小豬,是找朱家配的種。

還有東村頭梁家的老婆偷人,偷的是梁家隔壁的老王,老王已經快六十了,但卻好色的很...

他連著說了不知道多少東西,如果不是我說自己相信他是百事通,估計一上午的時間我也知道全村人的事情了。

他擦了擦凳子重新坐下,問我有什麼事情。

“我向你打聽一個人,他不是村裏人,是個外村人,特喜歡喝酒你知道嗎?”

他聽完皺起了眉頭看著我遲遲開了口,兄弟你這問題問得,就跟不知從哪抱了一個孩子讓我看,然後讓我說出這孩子的父母是誰一樣。

我知道這樣的確很有難度,但畢竟道長給我的信息也就那麼多,他的老玩伴就喜歡雲遊各地,大城市裏小山村裏都去過,各處尋酒吃,經常改名換姓,所以不知道他叫什麼。

我掏出身上的錢給了他,他拒絕了說在村子裏錢還不如豬肉蔬菜來的實在。

不過事情其實很好解決,我叫他一聲劉爺,他就幫我去打聽,一有消息立馬通知我。

那也沒辦法,反正我除了找他之外也沒有其他事情,所以在有消息之前,就留在裕陽村吧。

從百事通的家裏出去,外麵下起了絲絲細雨,而路上的村民都冒著雨往一個方向跑。

好像是廟裏出了什麼事情。

我也跟著前去,寺廟門口圍滿了人,成年人老人小孩都往廟裏看,我略過人群,看到廟裏的最大佛像端正地坐在台子上,單手立於胸前,掛著一串佛珠,但他的腦袋卻不見了。

村長過了好一會兒才趕到,他見了情況後大發雷霆,因為這座廟是全村人的信仰,而廟裏所供奉的神明更是高高在上。

這次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情,是對神明的褻瀆,是對全村人民的侮辱,如果找到是誰幹的,一定會有重罰。

村長說完話之後,召集人拿來了一塊很大的白布將佛像先蓋上。

無頭佛像實在難看,而且如果被上天看到可能會怪罪他們。

而這場雨下的也算巧合,有人猜測就是因為佛頭丟了,上天對他們很失望,才會下雨。

雨越下越大,大家都各自散去了,天上電閃雷鳴似乎真的印證了那人所說的話。

上天開始發火了,這雨一直這樣落下去,遲早會對農田裏的莊稼造成傷害。

村長號召村裏的年輕人一同前往農地,用白布先把那些成熟了的作物都蓋上。

我和梨叔也一同前去,好幾十畝我們幾個人估計要花上一下午的時間。

回去拿繩子的梨叔跑到半路就折了回來,手上並沒有拿麻繩。

雨打在鬥笠發出劇烈的“啪嗒“聲完全聽不清楚他到底在說什麼。

他一直用手指著一個方向,我們跟著他,由他帶路,在小山坡上我們就遠遠的看到了張家的魚塘。

張家的魚塘裏倒插著佛像的腦袋,一半的眼睛沒入了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