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軍這次回城探親在文都城待了一個月。
其實他本想著待下個月中旬參加完新帝登基大典後再返回邊關,奈何那邊出了些突發狀況隻好提前啟程。
五百人的隊伍快馬加鞭又趕了整整一日的路,在傍晚時分抵達榕城。眼看天色已晚莫淮生便吩咐所有人到城中驛站休息一晚,等明早再出發。一連趕了三日路程大家都屬實有些勞累,期間也都是在野外安營紮寨。莫淮生吩咐驛站管事為眾將士準備好酒好菜讓大家好好吃上一頓。
這兩日都是陰雨綿綿的天氣,著急趕路的少將軍膝蓋處的舊傷有些隱隱約約的疼。陪著眾將士喝了幾杯酒後青年便率先離場,回到房間的時候副將讓驛站準備的熱水也正好到位。
英俊青年先是取出太醫配的有助於活血化瘀的藥草放進熱氣繚繞的木桶中,隨後脫去身上衣衫露出一身漂亮卻不誇張、足以令所有女子為之垂涎的肌肉。莫淮生試了試水溫便踏了進去,待全身都浸泡在滿是藥香的熱水中整個人也完全放鬆了下來。
他閉上眼感受著來之不易的舒服,腦中卻是在回想著五年前陪著陛下出巡也正好來到榕城。聽驛站管事介紹自從五年前三大家族倒台後“神武兵器廠”被朝廷委派下來的專人接管,收益那是沒的說。而沒了壓迫的當地百姓小日子也是過得蒸蒸日上,如今的榕城越發繁榮富強。
故地重遊心中不免感慨,莫淮生感覺五年前的一切仿佛還曆曆在目:時間過得真是快,那時候的自己也就二十出頭,現在已經是二十七歲的年紀…那時候煜兒還沒出生,現在已經能拿著木劍跟他學武…那時候的四妹還是個咋咋呼呼的性子,和小公主倆人整日裏鬥嘴打鬧惹是生非…不過現在的四妹好像也沒成熟到哪兒去,已經是當娘的人了仍舊三天兩頭的帶著小公主換上男裝到處瞎溜達惹事,都沒有煜兒讓人放心。
不過要說這幾年間變化最大的當數珍月小公主,五年的時間足以讓當初的小丫頭長成一個亭亭少女,自己每年回來都能感覺到她的巨大變化!唯一沒變的就是她總是眼睛亮晶晶的粘在自己身邊“淮生哥哥淮生哥哥”叫個不停,和小時候一個樣。
想到小丫頭莫淮生嘴角兒不自覺浮上一抹笑意,趴在木桶邊沿閉目養神。
這時候緊閉的屋門被人推開,莫淮生聽到有人進來的腳步聲然後屋門再次被關上。這裏是重兵把守的驛站,自然不可能有什麼危險。屏風後的莫淮生知道是副將送來待會兒膝蓋處要塗抹的藥膏,眼皮都沒抬:“你把藥放到桌上就出去吧,讓大家也別喝的太多,明天一早還要繼續趕路。”
外麵的人輕輕“嗯”了一聲然後轉到了屏風裏麵。
莫淮生聽到人進來也並未在意,身在兵營這等都是男人的地方本來就不拘小節,夏季的時候他們一大幫男人經常一起泡到河裏也是常有的事兒!反正都是男的你有的地方他也有,沒什麼好忌諱的。
“正好你進來了,幫我搓搓背吧。”少將軍稍微往上直了直身子,好讓自己的後背露出來更多一些。
後麵卻是好一會兒沒動靜。
莫淮生催促:“現在就支使不動你小子了是吧?信不信等回去把你扒光了扔河裏!還不趕緊的。”
身後那人又猶豫了一會兒終於緩步上前,隨後少將軍便感到一雙軟綿綿的手他後背上摸索起來。
“你小子方才可是足足吃了四五碗飯,飯都吃到狗肚子裏了是不是?大點勁兒!”
後背上的手很聽話的加大了些力氣,但還是軟綿綿的。
莫淮生被氣得睜開眼,轉身就訓:“你小子平時生龍活虎的怎麼今日就跟隻瘟雞…瘟雞…瘟…小公主?”
正給自己搓背的哪裏是什麼副將,分明是穿了一身男裝的珍月!俏生生的少女明眸皓齒甜美可人,這會兒小臉兒紅撲撲的,見他轉過身便笑出一對小梨渦:“淮生哥哥,還要再大點勁兒嗎?”
少將軍一下子傻了眼,滿臉的不可置信:“小公主…您應該在文都城才對,怎麼會在這裏?您是跟誰來的?”
“嗷,本公主當然是隨著淮生哥哥隊伍一起來的,就是淮生哥哥沒發現而已。”
少女垂下眼睛,從男人水霧霧的俊臉瞄到淌著水珠的結實胸膛、再就是沒有半點贅肉八塊腹肌的腰腹處、再之後就是…哎呀呀好可惜,這人洗澡怎麼還穿著褲子!
“怎麼可能怎麼會…”
莫淮生愣怔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個什麼狀況,尤其見對麵少女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不住往自己身上瞄著便更覺慌亂。他急忙一把抓過放在旁邊架子上的衣服,也顧不上濕不濕就囫圇著在水裏套上。
“臣現在衣著不整,煩請公主移步到外麵等候。”
“行吧,本公主就在屏風外麵等著啊。”珍月見福利沒了也隻好歎著氣意猶未盡的走了出去。
見少女出去後莫淮生這才敢站起身,慌亂之下衣服扣子係了好久才終於哆哆嗦嗦的整成功。
少將軍用內力將衣服頭發烘幹,再三確認自己儀容儀表沒問題後才長舒一口氣轉身踏了出去。
好嘛,小丫頭正非常自來熟的坐在他床上翻看他帶來的兵書,那悠然自得的神態好像她本就是這間屋子的主人一般。
莫淮生隻感覺自己太陽穴一陣突突的跳。
聽到動靜的少女抬頭看過來,然後又是標誌性的甜甜一笑:“淮生哥哥你穿個衣服也太磨蹭了吧,再不出來本公主可就又要進入幫忙了。”
莫淮生知道這丫頭這些年對他一貫直率,直接問出他最想知道的問題:“小公主,您怎麼會在臣的隊伍裏?您是什麼時候混進來的?其他人也一直知道對不對?”
少將軍可不傻,剛才哆哆嗦嗦穿衣服的功夫稍微一想便大概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他們可是紀律嚴明的軍隊,隊伍裏突然多了個人負責整隊的副將怎麼可能不知道!而且現在距離他們離開文都城已經過去足足三日的時間,若沒有旁人掩護自己怎麼可能發現不了這個惹眼的小丫頭…青年突然很想罵一句父親的三字口頭禪,隻恨不得現在把外麵那些“叛徒們”徒手揍上一百遍!
“淮生哥哥果然聰明。”珍月翹著二郎腿朝著他比著大拇指:“要不說您帶出來的兵就是上道兒,腦瓜子靈活又懂得變通,這三日也多虧了有他們照顧著本公主才能瞞天過海…咳咳本公主的意思是反正淮生哥哥您帶出來的兵是真棒!”
“胡鬧,這些人真是胡鬧!”莫淮生氣的一陣哆嗦,扭臉就往外走:“趙雷!趙雷你小子馬上過來…”
趙雷就是這次跟著他回來的副將。
“淮生哥哥你別怪他們呀。”珍月見青年急了眼連忙小跑著擋在門口,仰著小臉兒無所畏懼道:“這一切都是本公主脅迫他們的,跟他們沒關係!淮生哥哥要想懲罰就懲罰本公主吧!”
“你…”莫淮生胸口一陣起伏,怒哼道:“公主金枝玉葉無論做錯什麼臣也不敢懲罰,可公主若中途發生什麼意外豈是我等能擔得起責任的!這些人在軍中這麼久不可能不知道厲害關係,他們這是明知故犯可惡至極!”
“本公主來之前已經猜到淮生哥哥會生氣,反正無論如何本公主是跟定你了!那些人你也不準罰他們,要不然本公主就會變成說話不算話的小人。”
麵對根本不講理卻拿她無可奈何的少女莫淮生一陣深呼吸,盡量平複情緒:“這裏距離文都城不過三日的距離,臣明日一早就送公主回去!公主如此貿然跑出來可知宮中現在得亂成什麼樣!”
“不要!”珍月很堅決的搖晃小腦袋拒絕:“淮生哥哥不必擔心,本公主這趟出來是征得父皇母後他們同意的,主意還是莫冬雪那個瘋女人幫著出的,不信你看看這封信。”
少女取出一封信給他。
莫淮生接過打開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後就感覺太陽穴突突的越發厲害:信確實是陛下親筆所寫,大概意思就是在征得雙方父母一致同意後,在他們出城的第一日已經下旨為少將軍和珍月公主正式賜婚並昭告天下!此行同意讓珍月跟著同行絕不是因為小丫頭長大了實在鬧騰的不行、而是為了讓他們小兩口多些時間增進增進感情雲雲…最後還提了一句這也算聖旨,不準他將人送回去。
信上的內容珍月早就門兒清,這會兒一直在偷悄悄打量青年神情。見他皺著眉頭將信看完立馬二話不說直接撲上去將人抱住:“淮生哥哥,咱們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關係,以後你去哪兒本公主就跟著去哪兒!”
少女身上的幽香和軟乎乎的身體令莫淮生霎時間僵住了身體,眼睛四處亂瞟根本不敢看懷中的小人兒:“小公主…您、您先放開臣…這個消息對臣來說實在太過突然,您且給臣一些時間消化消化…實話實說您在臣的心中一直和四妹一樣,突然轉變關係臣實在有些接受不了…”
“還真就讓那個瘋女人說對了,本公主再不采取行動在不開竅的淮生哥哥眼裏就永遠是個妹妹…”珍月非但不放手小胳膊反而越發摟緊了一些,小腦袋還在男人結實的胸膛上蹭了蹭:“也許對於你來說這事兒確實有些突然,但對於珍月來說期待這一日已經期待了好幾年!這輩子本公主除了淮生哥哥誰也不嫁!”
“公主,我們先冷靜一些…”
“不管不管,反正本公主就是賴上你了!淮生哥哥你就給咱們彼此一個機會唄,從現在這一刻開始把本公主當成一個女人看待,憑本公主這般姿色這般魅力淮生哥哥一定會稀罕的死去活來…嘿嘿到時候隻怕本公主打你你都舍不得走呢。”
麵對如此胡攪蠻纏卻打不得罵不得的少女,少將軍嘴唇哆嗦兩下卻半個字也吐不出!活了二十七年以來他頭一次感受到了“不知所措”這四個字的含義。
珍月才不理會青年內心如何掙紮糾結,她窩在男人溫暖的懷裏心安理得的又蹭了蹭:第一步驟完成,接下來的日子就要逐步開始她的追夫作戰計劃…淮生哥哥,等著接招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