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剛剛昏迷醒過來的時候,腦袋都是處於混亂狀態的,也就是說,我們的大腦活動與身體並不是完全統一的,比如現在的我,雖然總感覺到心裏充滿了無數的疑惑,也對自己這樣的出現方式感到驚訝萬分,我卻有些不知應該從何說起。
因為我感覺自己昏迷之前似乎經曆了很多,可是現在腦子中卻隻剩了一些碎片,它們目前還無法連接起來,我就像一個僅僅擁有記憶卻失去了時間線的精神病患者一樣。
沒有辦法,我隻能先依次將我可以想起來的疑問表達出來,希望琉璃可以給我一個解釋,同時也給我一些線索,使我能夠將這些碎片式的記憶串聯起來。
隻見琉璃正了正身子,坐在那裏的姿勢就像是古裝大劇中威嚴的皇太後。她微微抬起頭,禮貌似的一笑,正色道:“因為你沒有完成任務,所以我現在必須要嫁給阿克尤裏大哥了。簡憶,我對你太失望了。”
我有些頭疼,又有些疑惑為什麼一個鬼魂還能感覺到疼痛,可是現在,我更關心琉璃的問題,於是我反駁道:“你不是不喜歡阿克尤裏嗎!為什麼還要嫁給他!”
琉璃卻有些不為所動,隻是諷刺的挑了挑眉,冷冷的說道:“誰讓你這麼沒出息,而且,我發現阿克尤裏大哥其實挺好的,對我很好,而且我將來也會過的很舒服。”
我有些氣急,心說這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琉璃了,心灰意冷之際,我也不想再待在這裏,於是試圖控製自己的身體飛出花轎,找一個無人之處冷靜一下,然後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實。
就在我準備移動時,琉璃卻右手一抖,一陣鐵鏈的撞擊聲傳入了我的耳朵,同時,我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似乎被扯動了一下。
琉璃的手本來是被寬大的紅色衣袖遮住的,所以我一時沒有注意到,現在我才看見,孫琪的手中竟拿了一根粗粗的鐵鏈,鐵鏈一直延伸,最終竟然伸向了我的脖子。我感覺到鐵鏈穿過我的喉嚨,最終纏繞在了我的脊椎上。
琉璃臉上閃過一絲冷笑,隨即皮笑肉不笑的對著我說道:“簡憶,雖然你對不起我,可是我那麼愛你,怎麼任性放你離開呢。”
我想,我現在臉上的表情除了驚恐不會再有別的了。我內心所有的疑問都消失了,隻有腦海中一個聲音不停地盤旋: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琉璃嗎?還是說,我自始至終其實都沒有了解過她……
這時,琉璃右手緊握著鐵鏈又縮回了長袖,左手則掀起了一旁花轎的小窗簾,入神的看著窗外,幽幽的說了一句:“快到了呢。”
我順著琉璃的目光朝外看去,不由吃驚,外麵分明就是一片黑暗,甚至已經黑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我心想,琉璃怎麼會選在深夜裏結婚,還是這泰國傳統如此?可是我轉念一想,似乎不會有哪個夜晚會漆黑到這種程度。
就算沒有月亮,無論何處,隻要有人的地方總會產生些光源出來,而隻要有光源,至少我們人眼還可以看到一些物體大致的輪廓,而不是這樣,眼前除了黑暗什麼都沒有。
思索之間,我又發現了一個問題。我不禁想狠狠抽自己幾個嘴巴,這麼明顯的問題,我居然到現在才意識到。於是我訕笑著問琉璃道:“你不是成親嗎,怎麼外麵也沒有敲鑼打鼓的聲音?”
實際上外麵不僅沒有敲鑼打鼓的聲音,更準確的說來,是外麵安靜的可怕,連一絲聲音都沒有。哪怕是風聲、甚至是夏夜裏的蟲鳴都沒有,當然,什麼轎夫的腳步聲、甚至是他們的喘息聲,我統統沒有聽見。隻是看琉璃現在的精神狀態,我無法言明。
“當然沒有了,因為,”琉璃抬起眼瞼,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這裏是地府啊。”
聽到琉璃以一種平靜無奇的語氣說出這句話,我心裏不禁打顫。我不在的這幾天,琉璃一定是受到了什麼莫大的刺激,才會變得這樣不可捉摸。
於是,我以一種商量的口吻對琉璃說道:“琉璃,我可以……出去看看嗎?”
琉璃看了我一眼,也不回應,隻是長袖一揮,我便被甩出了花轎之外。可是這一看之下,我倒更加惶恐了。
花轎的四周閃著詭異的紅光,照亮了花轎四周,卻依舊看不見道路兩旁的景物。碩大的花轎在空中漂浮著,周圍根本沒有轎夫的身影,原來,花轎竟是自己飄著的!借著花轎的微光,我發現花轎後麵跟了一個人。
她一身古裝打扮,頭上也梳著發髻,兩手交疊放在胸前,唯唯諾諾的跟在花轎後麵,邁著細碎的步子,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待她走近,我定睛一看,腦中就像炸開了一個驚雷,這竟然是孫琪!
我一個著急,身子竟跟著飛到了孫琪身邊,四周隻剩下鐵鏈聲。隻見孫琪雙目無神,麵無表情,像是中邪了一般隻知道跟著花轎往前走。我漂浮在孫琪麵前,跟著孫琪的速度慢慢移動著,順勢將雙手搭在孫琪的雙肩上,意圖將她搖醒。
可是當我的雙手接觸到孫琪的肩膀時,我的手竟然就這樣穿過了她的身體,順著慣性滑了下去。這時我才意識到,我現在是鬼魂狀態,應該是接觸不到自然界中的事物和人的。我試著大喊著孫琪的名字,毫無疑問,她毫無反應。
這時,鐵鏈突然被拉緊,脊椎骨隱隱作痛。我掙脫不過,一下子被琉璃拉回了花轎中。她慢慢的收起手中的鐵鏈,抬起頭問我道:“怎麼,看到你想要的了嗎?”
我死死的盯著琉璃的臉,很久沒有說話。花轎中紅色的光映在她臉上,此時此刻顯得異常神秘。過了許久,我終於開口道:“你既然已經殺了我,又何苦為難孫琪。放了她吧,她是無辜的。”
說完,我試圖握住琉璃的手,沒想到我伸出的雙手卻被她狠狠地打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