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紋路在圓月中彙聚著縮小,形成了一團黑點,直到整個圓月閃了閃,跟著,一個遮天蓋地的龐然巨物從夜空中顯現了出來。
那是龐大到遮住了整個夜空的人形輪廓,那圓月就是它的眼!
它從夜空中附身而下,那圓月獨眼下方顯現出了一張鋸齒般的血盆大嘴。
我心中狂跳,無法形容的恐懼覆蓋了我的周身,我隻覺得,在這龐然巨獸的麵前,我簡直就渺小到不如一隻螻蟻。
恐懼由心底貫穿,摧毀著我的每一條神經。
我跌坐在了地上,渾身脫力般的疲憊,我沒有辦法逃走,那夜空中巨獸的龐然身軀根本讓我無處可逃,他壓迫著我的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壓迫得我根本無法無法呼吸。
而就在這時,那巨獸鋸齒般的血盆大口中發出了一陣響徹天際的長嘯,跟著竟然是張著嘴向著我所在的荒地一探而下。
狂風從那張開的大嘴中湧出,四周的地麵卷起了漫天的煙塵,我瞪著眼躺在荒地上,死死的盯著那向著我襲來的大嘴。
這……這是末日一般的景象!
我驚駭的死死靠著荒地,身旁的巨石群不停的劇烈抖動了起來,飛沙走石,塵土上揚,我的雙眼中隻剩下了那吞噬一切的大嘴。
而就在我萬念俱灰的同時,我薑然瞟見就在我身旁劇烈抖動的巨石上,竟然放著兩顆烏黑的手雷!
沒有猶豫,沒有想為什麼會出現手雷。我死死咬牙,強忍下了心中摧毀一切的恐懼,起身去到了那巨石的麵前,伸手就要去抓那兩顆手雷。
而就在我即將抓上那兩顆手雷的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吼著從我耳邊響起。
“肖陽!給老娘停下來!”
我一愣,身旁的巨石卻又是突的變化,竟然是化為了一個石頭組成的巨人,那巨人拾起了地上的石頭,向著天空中越來越近的大嘴就投擲了起來。
對對對!媽的!必須反抗!!哪怕是死,也要站著死!!
我咬牙,幾步奔到了之前M41掉落的位置,撿起M41就對著夜空中逼近的大嘴狂吼著扣下了扳機。
“來啊!!!”
爆裂的槍火聲不停的從M41中響起,還混雜這一聲熟悉的女人聲音。
“煙!煙!”
“媽的,都要死了,還煙什麼煙?”
我吼著罵道,同時,一個人影突的衝到了我的麵前,竟然是那從墳包中爬出來獨眼梟鷹!
我沒有工夫再搭理其他事兒,手中槍火不停,抬腳就順帶著向獨眼梟鷹踹了過去。
然而,那梟鷹隻是一揚手就撥開了我的腳,同時近身貼到了我的麵前,伸手就探向了我的褲兜。
我瞪眼,梟鷹卻已經是抽出了探進我褲兜的手,而我隻看見,這梟鷹的手上正抓著一把扭曲的毒蛇!
下一瞬,梟鷹飛快的把毒蛇塞進了我的嘴裏,我心中驚駭,瞪大了眼就調轉了槍頭抵住了梟鷹的腦袋。
我毫不猶豫的就要扣下扳機,然而就在這時,一股火辣的煙氣隨著毒蛇滾入了我的口腔,我深深的吸了一口,腦海中一片發痛,眼前的一切卻也隨之變化起來。
梟鷹的麵容在我眼前逐漸模糊,我揉了揉雙眼,隻見站在我眼前的竟然是白錦!
我心中一動,一抹嘴,隻發現白錦塞進我嘴裏的並不是毒蛇,而是一根烈煙!
這他嗎是怎麼一回事?
我盯著白錦瞪眼,白錦卻是挑眉指了指自己的眉頭,我這才想到我的M41還抵著白錦的眉心。
我放下了槍,跟著看向四周,隻見我依舊在巨石群中,夜空中也並沒有什麼巨獸,巨石群中也沒有梟鷹、山鬼、死屍,隻有猛禽在我的身旁,正對著空空如也的夜空中不停的扣著扳機,同樣的,另一邊的帳篷後,攀天也是對著夜空中的一處不停開火。
爆裂的槍聲帶著璀璨的花火,兩人的神色均是大瞪著眼盯著夜空中,似乎空中有什麼無比恐怖的東西一樣。
我當然知道他們看到的就是剛才我看到的遮天巨獸,同時,我不由得就想到了二叔那詭異的槍戰。
“這一切都是幻覺?”我扭頭瞪向白錦。
白錦又是盯著我一挑眉:“你不是什麼都知道了麼?不是幻覺的話,你以為那小馬是怎麼發瘋,又是怎麼嚇死的?”
我依舊瞪眼,白錦卻又是指了指一旁的猛禽:“幻覺由花香引起,吸入煙氣,擾亂花香,便能破解幻覺,還不快去?”
我衝著白錦點頭,也沒多想,掏出了一根烈煙點燃就去到了猛禽的身旁,從猛禽身後就將烈煙塞到了他的嘴中。
然而,就在我將烈煙塞到猛禽嘴裏的同時,猛禽卻是奮力一掙,一肘子就打在了我肚子上。
我被打的是呲牙咧嘴,捂著肚子就倒在了荒地中,猛禽又是持著槍一回頭,盯著我卻又咦了一聲。
“是幻覺!”我衝著猛禽忍痛揮手,“先別問,煙氣能破解這幻覺,看去幫攀天!”
猛禽一點頭,跟著便向著還在對夜空開槍的攀天狂奔了過去。
我撐著手坐起了身,一邊吸著烈煙一邊不停的喘氣。
我終於明白那小馬和死屍是怎麼被嚇死的了,那遮天的巨獸,前所未有的末日般的恐懼,連我都差點窒息在了那幻覺中。
我撐著身旁的巨石起身,靠著巨石不停的喘氣,這時,猛禽也是攙扶著攀天來到了我的身旁,卻是紛紛向我投來了不解的目光。
我擺了擺手,摁著自己的太陽穴揉了揉,捋了捋剛才白錦說的話和知道的所有線索,終於徹底的明白了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那小馬是中了幻,看見了我們剛才看到的東西,所以被嚇死的,至於他手裏的眼球……”
我說著,想到了我在幻覺中看到的手雷……
媽的!要不是白錦出聲打擾了我,可能我也把猛禽的眼球挖下來了!
那後來站起來的石頭巨人,肯定就是猛禽,他朝著夜空中的大嘴投石頭,其實是在開槍!
我心有餘悸,又是對著猛禽和攀天揮了揮手:“眼球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小馬中了幻,所以被嚇死了。”
“可是為什麼就小馬中了幻?”猛禽盯著我皺眉。
“因為……”我說著,彈了彈手中烈煙的煙灰,“因為那小馬不抽煙……而讓我們中幻的,就是那野花的花香,而能夠破解花香的,就是煙氣!”
說著,我直勾勾的看向了猛禽和攀天:“還記得我們走過平原的時候,聞到那刺鼻花香,然後一直抽煙麼?之所以我們沒有像小馬一樣中幻,就是因為我們吸入花香的同時也在抽煙!而剛才我們中幻,也是因為這巨石荒地的深處吹來的風裏有濃烈的花香。”
“明白了,”猛禽對我瞪著眼點了點頭,跟著又看向了一旁的攀天,“這麼說,剛才那雇傭兵就是老五你?”
“四哥,你就是那狙擊手吧?”攀天也是說著,接著指了指自己的小腿,“你丫的還打了我一槍,幸好沒傷到筋骨。”
我聽著,又是發現,看來我們中幻之後,看到的都有所不同,猛禽說攀天是雇傭兵,攀天說猛禽是狙擊手,我看到的則是阿秀和蠱人,看來,中幻之後看到的幻覺,都是各自記憶中的人。
這時,猛禽又是嘿嘿嘿的笑了幾聲,看向了我道:“那麼,老弟,你就是剛才的黑蟒吧?”
“我是黑蟒?”我盯著猛禽挑眉,想到了猛禽在幻覺中的蠱人模樣,那第一顆從我頭頂掠過的石子,“的虧我是黑蟒,要是我也是個人形,我肯定就得被你們活活給打死了。”
“不是不是,我怎麼看到肖陽小兄弟你是頭老虎啊?”攀天挑眉問著。
得,我這又是巨蟒又是老虎的,反正就不是人……
無奈,我隻能是給猛禽和攀天又解釋了一下,我們三人的幻境都各有不同。
猛禽和攀天這才是點了點頭,又紛紛罵了幾句,說這花香真的是邪了門。
罵完,猛禽攙著攀天就向著帳篷方向走去,說要幫他包紮腿上的傷口。
我盯著兩人鬆了口氣,抬頭看向夜空中,隻見夜空中已經是泛起了一片灰蒙,看來是天要亮了。
“真是不讓人放心啊,”這時,白錦的聲音從我耳邊響起,“你不是說明白了麼?怎麼還是中幻了?”
“我以為你說的小馬看到的是陰魂。”我低聲回答。
“真蠢!”白錦的聲音中帶著些嫌棄,又是接著道,“那花香應該和我們在蠱族總寨時,中了那阿秀的迷障藥一樣,所以小心點,再動身的時候最好戴上防毒麵具。”
我恍然,接著道:“這麼說來,那些野花就是阿秀說的異花?”
“應該是了,異花的花香從前麵的風裏傳來,說明前麵的異花一定不少,千萬要小心,我可還需要靜養,就這樣……”
“等等等等,”我叫住了白錦,“最後一個問題,我們看到的幻覺是以什麼為根據形成的?”
“真實發生過的事,就在你的記憶中,而記憶本就存在於中樞神經,這花香就是擾亂了你的中樞神經,使你看到了你記憶中的人。”
我恍然,原來我看到的一切,梟鷹、死屍、山鬼、阿秀、蠱女,都是從我記憶中映射出來的。
“那……那巨獸又是怎麼回事?”我繼續問“這總不可能是記憶吧?況且我們可是都看到了那巨獸,就算是記憶,也應該各有不同吧?”
白錦的聲音沉默了一瞬。
“想知道?”
“嗯,怎麼了?”
“不怎麼,隻是怕說出來嚇死你。”
“什麼意思?”
“那巨獸確實也是記憶中的東西,不過不是你們的記憶,而是異花的記憶……”
我一愣,瞪起了眼。
“異花不是植物麼?”
“不一定,你之前又不是沒有看見那異花捕食蜜蜂,那可是動物的本能。”
我恍然,心中卻是無比震驚:“這麼說,確實有那麼一個遮天蓋地的巨獸,曾經到過這苗荒深處,被異花記憶了下來……而我們中了異花的幻象之後,看到的巨獸就是那些異花當初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