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發泄

聶老變了臉色,沉著臉凝視起了我。

我沒有躲避他的神色,同樣直勾勾的盯著他,直到他收回神色,微微點了點頭。

“進古城的路線很簡單,帶個指南針一指往苗荒北邊走,不過,路線雖然簡單,可重來還沒有人見過古城。”

“為什麼?”我皺眉追問。

“因為這苗荒之中是一片荒蕪,除了外圍的蛇蠱兩族,再往深處,那是人們不曾踏入過的土地,我們稱哪兒為人類禁區,而說到危險,單單蛇蠱兩族就能隨時要了你的命,更別說苗荒中未成有人踏入過的人類禁區!”

說著,聶老頓了頓,接著直勾勾的盯著我道:“現在我再問你,你是否還想進去?”

“當然!”

我想也沒想就點了點頭,不止是因為我想弄清楚這一切,還因為白發老人說的這麼詭譎,說不定二叔現在就有危險!

二叔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絕對不允許二叔因為我出任何事!絕對不能!

這時,聶老卻又是搖了搖頭:“你不用回答的這麼快,我現在要召集人手最少也要等到明天,也就是說,你還有一晚上的時間考慮,離開苗疆活下去,還是進入苗荒赴死,想好之後,如果改變了主意,可以隨時來找我。”

說完,白發老人伸手敲了敲石桌,隨之,我們身後的石門洞開,守在門外的吳潛恭恭敬敬的走了進來。

“聶老,您有什麼吩咐?”

“帶客人下去休息。”聶老對吳潛招了招手。

吳潛點頭,跟著又看向了我們,一揚手向著石門外。

就這樣,在吳潛的帶領下,我和白錦紛紛出了石屋,又去到了石樓第一層的另一個石室中。

石室中隻放著兩張床,肖潛說了幾句客套話便關門離開了石室。

接著,我將憐霜放在了其中一張床上,跟著便去到了石室的窗戶旁,發愣的看向窗外苗寨的人來人往,直到白錦的聲音從我身旁傳來。

“怎麼?在想古城的事兒?”

“沒有,”我搖了搖頭,“隻是腦袋有些空,不用擔心我。”

“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白錦點頭,“可是,肖陽,你要知道,你不能輕易丟了性命,因為你的命已經賠進去了那麼多人的命,你得為了他們好好活著。”

“就是因為我的命,我已經害死了太多人,所以我的心裏很空……”我搖頭說著。

“不!”白錦的聲音徒然提高了起來,“害死那些人的不是你,是鬼師!是屍門!是蠱門!你要記住,你如果心中有愧,就好好的活下去,直到有一天,你能夠跟所有邪門的人抗衡,直到有一天,能夠為所有死去的人報仇!”

我聽著,怔了怔,扭頭看向白錦,隻看見白錦的雙眼中滿是堅定。

“你這樣說話,我還真有些不習慣。”我盯著白錦滿不在乎的笑了笑。

白錦閉上了眼,長出了一口氣,跟著也沒再說什麼,而是去到了石門前,拉開門走了出去。

頓時,石屋中便隻剩下了我和躺在床上的憐霜。

我瞟了瞟床上的憐霜,繼續盯著窗外的苗寨,直到窗外的天色漸漸沉了下去,黑夜悄然降臨,這時,白錦回來了,手裏還提著兩個大酒壇。

我愣了愣,白錦直接將酒壇哐的一聲放在了石桌上,接著扭頭看向了我,一臉的飛揚跋扈:“還愣著做什麼?過來陪我喝酒!”

我沒有拒絕白錦,因為我想知道,這酒在憂愁的時候喝,味道會不會變苦。

三巡過去,酒中沒有苦味,有的隻是直衝咽喉的幹澀。

“這什麼酒?這麼烈?”我端著酒碗看向白錦。

白錦冷哼了一聲,沒有回答我,而是再次舉起了酒碗。

“你不是什麼都不在乎了麼?為什麼還嫌這酒太烈?還是說,你隻是在逃避?”

我聽著,挑眉就再次舉起了酒碗,與白錦碰了碰仰頭就飲,就這樣,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一直到我的視線中出現了兩個白錦。

我甩了甩昏沉沉的腦袋,白錦也終於是放下了手裏的酒碗,卻又是盯著我開了口,而她說的第一句話,就讓我的心中猛地一縮。

白錦直勾勾的盯著我道:“肖陽,你想的都沒錯,你害死了豐村中的所有人!”

我瞪起眼盯著白錦,嘴裏卻是一句話也冒不出來,因為我無法反駁。

我再次想到了那些村民,那些曾經與我生活了十幾年的鄉親……

“你不僅害死了那些村民,你還害死了憐老的徒弟,也害的憐老被陰門的人抓了去!”白錦繼續說著,一副咄咄逼人的氣勢。

“你別說了……”我衝著白錦招手,腦海中卻又是浮現起了陳子豪看向憐霜的深情雙眼……

我的心開始混亂了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壓在我的胸口,壓的我完全喘不過氣。

“還有那些乘客,他們本是無辜的人,隻想平安的回到家鄉,卻同樣的被你害死,最終還落了一個屍首分離的下場!”白錦再說,盯著我的神色逐漸凶狠。

“別說了,別說了!”

我衝著白錦吼了起來,腦海中卻同樣的浮現起了那些躺在荒地上的行屍,那小年輕、那老人、那大著肚子的孕婦……

他們所有人的臉都在我的眼前晃著,都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別說了……別說了……”

我低下頭,拽著雙拳不停的捶向石桌,雙眼中的眼淚決堤般的灑落。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我害死了他們!我害死了所有人!

我咬牙,強迫自己停下這糟糕的情緒,卻被這情緒拉入了萬丈深淵。

我開始哭出了聲,抑製不住的趴在了石桌上,心中的愧疚和對自己的痛恨如針一般紮進心髒,我放聲大哭,什麼都不顧,直到一個冰涼的軀體坐在了我的身旁,靠在了我的一邊。

那冰涼的軀體對著我伸出了手,將我摟在了懷中,我靠著她的身子,緊緊的抱住了她,用眼淚和哭嚎發泄著心中所有的傷痛。

就這樣,直到我疲憊不堪,直到我雙眼迷糊,沉沉的就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隻聞到一股淡淡的體香,睜開雙眼,眼前的是一雙姣好的渾圓。

我一愣,熟悉的聲音帶著戲謔從我頭頂傳來。

“怎麼?我的豆腐還沒吃夠啊?還真會選位置~~”

我再次一愣,一抬頭,隻見白錦正單手撐著腦袋,盯著我的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我趕緊是匆忙的撐手坐了起來,這才發現,我昨晚竟然和白錦睡在一張床上……

“哭也哭過了,嚎也嚎過了,沒事了吧?”不等我說話,白錦當先開了口。

我愣了愣,深深的呼吸,隻覺的胸口那團壓著我的氣已經消失不見,看來都隨著昨晚的眼淚發泄了出去。

“謝謝你。”我盯著白錦點頭。

“謝謝什麼的就不用說了,”白錦擺了擺手,“好好的活下去,不要連累到我,就已經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那麼,白錦,你告訴我,我要怎樣才能與邪門的人抗衡?我要怎樣才能為所有因我死去的人複仇!”我看向白錦,拽緊了拳。

“這就對了,”白錦笑著點頭,“這才是我期待的那個人,不過複仇什麼的,現在說還太早,你當前的目的,是好好活下去,隻要活下去了,才有機會複仇,明白麼?”

“明白了,”我點頭,跟著又是皺了皺眉,“不過,那陰獄城我無論如何都要去,我必須找到二叔,這個沒得商量。”

“我知道,”白錦也是一點頭,又瞟了瞟蒙蒙亮的窗外,“我又沒說不讓你去,這會兒聶老應該也準備好人手了,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說著,卻又是突的想到了一旁床上的憐霜。

此去必定凶險萬分,這要是帶著憐霜,不是讓憐霜也深處險地了麼?

想著,我扭頭向著一邊床上的憐霜看去,心中卻是猛地一驚。

隻見這一旁的大床上是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憐霜的身影。

“不用找了,”不得我問話,白錦先開了口,“憐霜在你睡著的時候醒來了,我把她交給了影門的人,有些事兒她還是不要知道為好,你放心,對於我們來說,影門的人絕對可靠,這個,我白錦可以用人頭擔保。”

我聽著,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快些走吧,盡早找到二叔。”

白錦同樣點頭,帶著我便出了石室,上了石樓的第三層,卻又是在第三層停下了腳。

“我還是進香囊肉身吧,這樣好在暗中觀察,以防有誰對你不測。”

“你的意思是這影門的人也不能全信?”我盯著白錦低聲皺眉,“那憐霜的安危。”

“別亂想,”白錦搖頭,“影門絕對沒有問題,隻是能夠進入苗荒的,可不止影門一家,有我在暗中幫你,怎麼也安全一些。”

我聽著,這才想到,這苗疆可也是鬼師的起源地,雖然鬼師現在在苗疆沒了勢力,但是保不齊還混在各處。

想著,白錦已經是再次化作了一道白煙,鑽進了我褲兜的香囊中。

跟著,我伸手推開了刻著眼睛圖案的石門,卻是在看清石門中的情況時微微一驚。

隻見這石門中正站著六名全副武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