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的是大氣都不敢出,腦海中也浮現出了紮紙匠那長大的嘴和瞪大的眼……
這時,又是嘩啦一聲,隻是這一次的聲響是從我側麵的黑暗中傳來。
船的側麵?二叔?
我這才想到二叔可是一點防護都沒有,就躺在船身一側。
當下我也沒顧太多,放下槳兩三步就躥到了二叔的身旁,幸好,二叔並沒有什麼事兒。
我鬆了口氣,這時,二叔的雙眼卻是突的睜開,與之前在樹下的睜眼不同,二叔這次是瞪大了雙眼,發黃的眼瞳斜著轉向了一邊的河麵,一張老臉上滿是畏懼的神色。
我盯著二叔的神色,渾身都是僵硬了起來,因為我知道,就在一邊的河麵下,一定有什麼東西!另二叔恐懼的東西!
二叔可是陰先生,識得陰門百家,能讓他恐懼的東西……
我咽了咽口水,隻覺的渾身詭異的冰冷,我一寸一寸的移動著視線,向著船邊的河麵看去。
終於,我看到了河麵下的東西,卻是不由的就皺起了眉。
這河麵下……竟然有一個手掌攤開大小的圓盤……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我緊緊皺眉,盯著那圓盤細細的打量了一遍,隻見那圓盤中布滿了圓形的花紋,一圈一圈的,模樣非常獨特。
這一個圓盤怎麼就讓二叔畏懼了?
我想不通,伸手就想去撈那圓盤,而這時,那圓盤上的圈紋突的是變化了起來,一圈一圈的向著中心縮攏,形成了一個黑點。
我再次皺眉,耳邊卻是突的傳來了白錦的聲音,喘著大氣般的聲音。
“千萬不要動……”
我一愣,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瞟了瞟那圓盤又瞟了瞟二叔的臉,瞬間是汗毛倒豎。
二叔的眼瞳居然和那圓盤一樣縮成了一個點,或者說,這圓盤其實是一隻巨眼!
天啊!就在我身邊的河麵下,正有一隻圓盤大的眼瞳!
大驚間,我又是想到了一口咬掉紮紙匠半個腰部的東西,難道這就是那東西?難道……它一隻在河下跟隨著我們,窺伺著我們……
我心中狂跳不止,當然也不敢再去看那眼瞳,這時,我的耳邊再次傳來了白錦的聲音。
“閉上眼!”
我想都沒想,趕緊是依照白錦說的閉上了眼,同時,我隻聽到一聲破水的巨響從我身旁的河麵中傳來,跟著,整個小船都是一陣顛簸,無數的河水潑灑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周身瞬間被河水侵濕,冷到極點的溫度使得我不住的發顫,這時,一股莫大的寒氣帶著腥臭味又是撲在了我的臉上。
我知道……是那東西正貼著我的臉噴著氣……
我死死的咬緊了牙,心中的驚恐一點一點吞噬著我的神智,我感受著那撲在我臉上帶著腥臭的呼吸,止不住的想躲避,直到那呼吸漸漸消失,跟著,白錦的聲音從我對麵傳了過來。
“它走了,快劃船,快!”
我一愣,這才是睜開了雙眼,隻見白錦已經是現了身,正跪在我的對麵,拱著手朝著一邊河麵的方向。
我忍不住的扭頭看去,隻見就在一邊河麵的黑暗邊緣,一條布滿黝黑鱗甲的巨大身軀穿出了河麵又埋入了其中,蕩起了一片浪濤。
那是我無法形容的巨大身軀,相比起來,在它麵前我渺小的就像一隻螻蟻……
心中的驚駭填滿了我的周身,我呆呆的盯著那鱗甲巨獸消失在黑暗的邊緣,我知道,至始至終,我看到的都隻是它的冰山一角……
“還看什麼看?快走!”白錦低吼著,卻依舊是拱著手、對著那巨大身軀的方向保持著跪立的姿勢。
我驚醒了過來,深深的呼吸,瞟了一眼二叔,隻見二叔又是閉上了眼,我沒有在猶豫,三兩步去到了船頭,抓起船槳就向著前方飛快的劃去。
我不知道那巨獸為什麼沒有攻擊我,我也不想知道,我現在就隻想帶著我二叔趕快逃離這根本不屬於人間的地界。
我飛快的劃著槳,前方湖麵的黑暗中也終於是出現了一片黑色的陸地,我瞪眼,手上速度再加快,絲毫沒有減速的衝上了河岸。
劇烈的衝擊使得我失去了平衡,我斜著身子就摔下了船。
一陣疼痛,我咬著牙撐著手坐起,卻又是發現,我的身下竟然是一片僵硬的黑木。
我皺眉,扭頭看向四周,隻發現這河岸的四周都是黑木,黑木彎彎曲曲,有的甚至呈拱橋般的形狀,不過都是斜向上的延伸著,看來這邊的河岸是一個陡坡。
不過斜坡上怎麼會有這麼多黑木?這些黑木又是什麼東西?
我不解,卻又是想到了二叔還在船上,趕緊是去到了小船旁,將二叔扛了下來。
“就是這兒了。”
這時,白錦的聲音從我身旁傳來,我背起二叔一扭頭,隻見白錦正死死的盯著黑暗的前方。
“希望那鬼師還沒有得手。”
說完,白錦抬腳就踏上了黑木,向著上方攀爬而去。
我趕緊是背著二叔跟上了白錦,去到了她的身旁。
“這些黑木又是什麼東西?”我盯著白錦問。
“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了麼?”白錦皺著眉說著,向著身後指了指,也不回頭,“你回頭看看河岸就知道了。”
我一愣,回頭看向了河岸,隻見這些彎彎曲曲的黑木竟然是直挺挺的插進了河中,就像……就像什麼植物的根須……
“這是一棵樹!”我幾乎是脫口而出,心中卻是止不住的震驚,“這整個墓室都建立在一顆樹上!”
“不錯,這就是一棵樹。”白錦點頭,神色非常平淡。
我咽了咽口水,瞟了瞟四周的黑木,這些比成年人還粗壯的黑木居然是一顆樹的根須,那麼,這樹得有多大?
我簡直是無法想象,白錦卻又是催促起了我,讓我跟緊她。
我也沒有再多想,一隻手托著背後的二叔,一隻手攀著黑木根須就往上爬。
所幸,這些黑木根須非常僵硬,並且很粗糙,所以我腳下也不會打滑,攀爬起來也並不是很費力。
我就這樣埋著頭跟著白錦爬著,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白錦在我身前停了下來。
我皺眉看向白錦,隻發現白錦又是仰頭盯著黑木的上方,抬頭看去,整個人不由得就是一震。
隻見就在我們上方的黑暗之中,一個無比龐大的影子呈傘狀散開,我無法去形容它有多大,隻想如果它並不在墓中而是在室外,那麼,一定可以用遮天蔽日來形容。
“白……白錦。”我的聲音有些顫。
然而,白錦並沒有理會我,我也是這才發現,白錦已經沒有在看那頭頂的巨大的影子,而是扭頭看向了另一邊的黑暗,一對眉峰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我趕緊是順著白錦的視線看去,隻見就在我們身側的黑暗邊緣,正若隱若現的露出了一隻腳……
那腳如孩童一般大小,卻是十分的森白……
我心中一縮,下一瞬,那腳的上方流淌出了一縷鮮血,順著那腳從腳趾縫中淌落……
“跑!”
霎時,白錦的聲音從我麵前低吼著傳來,同時,那流淌著鮮血的腳踏出了黑暗,竟然是一個看似六七歲的孩童,而可怖的是,那孩童沒有雙眼,隻瞪著一雙空洞的眼眶,嘴裏還吧唧吧唧的咀嚼著一塊鮮血淋淋的血肉。
我心中惡寒,白錦又是一扯我的臂膀,我反應了過來,跟著她就向著黑木上方狂奔。
我一邊撐著身旁的黑木一邊咬牙狂奔,我能夠聽到身後那無眼孩童追來的腳步聲,混雜著一陣咯咯咯的陰森冷笑。
很近,最多距離我們隻有十幾米不到!
我咬牙瞪眼,身前同樣狂奔的白錦卻又是一指上方高聲道:“看!”
我順著白錦的手指向上看去,隻見就在我們上方的不遠處,所有的黑木規律的彎曲著聚攏、形成了一片寬闊的黑木台。
“上木台!”白錦再次高吼。
我當然也沒有猶豫,衝著上方的木台就攀爬了過去,直到我去到了距離那木台咫尺之遙的下方,突的,我的腳腕卻是一冷,一股力道跟著就拖著我往下拽。
我心中大驚,一隻手扶著背後的二叔,一隻手死死的抱住了一旁的黑木,回頭一看,心中頓時就是一縮。
隻見那瞪著空洞眼眶的無眼孩童已經是抓住了我的腳裸,一張猙獰的小臉上滿是貪婪的大笑,張開了那還殘留著碎肉的大嘴,衝著我的腳裸就要咬下去。
我瞪眼驚駭,卻因為背著二叔行動不便,根本是無法擺脫。
千鈞一發之際,我隻看到一襲白衣從我眼前墜落,直直的砸在了無眼孩童的背後。
隨之,我的腳下一鬆,趕緊是背著二叔爬上了木台,回頭看去,隻見白錦正張著利爪般的雙手,與那無眼孩童在傾斜的黑木上纏鬥了起來。
我趕緊將後背上的二叔放在了木台上,又是發現白錦打鬥的動作非常的力不從心,身形也完全沒有了之前在王寡婦家時的靈敏,隻是幾招,竟然是被無眼孩童死死的咬在了肩頭位置,那本就已經受傷的肩頭位置!
“白錦!”我瞪眼大喊,撐著木台的邊緣就想下去幫助白錦,這時,二叔微弱的聲音卻是從我身旁傳來。
“陽兒……墨鬥紅線……”
我一扭頭,隻見二叔正俯身在木台的邊緣,一雙迷迷糊糊的老眼同樣的盯著下方打鬥的白錦與無眼孩童。
我沒有絲毫猶豫,蹲下身就從二叔的褲兜中翻出了墨鬥紅線,還好,之前白錦拉船用的是普通的墨鬥線,而這墨鬥紅線摸上去有些粘手,看來是二叔泡過自己的血。
想著,下方又是傳來了白錦的哼哼聲。
白錦可不是個弱女子,不到極限的時候,她可不會因為痛楚叫喊。
聽著白錦的哼哼聲,我也沒有再遲疑,拽著墨鬥紅線就扭頭向著木台下纏鬥的白錦和無眼孩童的跳了過去。
耳邊響起呼嘯的風聲,我完全沒有想過這樣一躍而下的後果,我的眼中隻有白錦,我隻想救她!
距離在眨眼間拉進,我在空中轉身,揮舞著墨鬥線精準的繞過了無眼孩童的脖頸,同時接著墜力向著下方狠狠一扯。
伴隨著一片劈裏啪啦的聲響,無眼孩童繞著墨鬥紅線的脖頸上炸出一片花火,同時被我扯得脫離了白錦的肩頭,嗚嗚嗚的哀嚎著就滾向了黑木陡坡的下方黑暗中。
我鬆了口氣,下墜的餘力卻使得我在黑木上失去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