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是第一次知道鬼行僧當中有茅山雕刻術的存在，因為我從他們的一個局中，得到了一塊刻牌。”
李老說著，便是從身上摸索出一個東西放在桌子上。
我拿起來看了看，是半塊木牌，上麵的花紋已經是依稀不可辨了，而且隻有半塊，我也是看不出來是什麼法相。
不過看雕刻的手法與傳給我陰冷的感覺，是茅山雕刻術無疑。
我打了個哆嗦，因為對麵的茅山雕刻師是用玉牌雕刻的，這個是我知道的，但是這塊牌子的材質，卻是茅山雕刻術傳統正經的木牌！
難道當時，我師父真的給鬼行僧做過事？或者說，在我之前還有一個徒弟走上了歪路？
我看向李老，李老也是洞察出了我的擔心，說你小子可別把你師父想歪了，你師父是難得一見的大智大慧的人，這塊牌子，不是你師父做的。
我長出了一口氣，說您繼續，據我所知，對麵的茅山雕刻師是用玉牌雕刻的啊，怎麼會給你半塊木牌上的茅山雕刻術？
“這就要從頭說起了，緣於你師父與他的一個賭。”
原來，李老得到刻牌之後，憑著見多識廣也是知道這是茅山雕刻術，第一反應便是來找我師父興師問罪，當他怒氣衝衝的把牌子拍在桌子上的時候，我師父卻說，這塊牌子，不是他做的，而是出自他師出同門的一個師兄之手。
李老畢竟是陰行人，也是知道些茅山雕刻術的傳統，這一脈單傳的手藝，而且神靈附刀的茅山雕刻術刻刀隻有一把，怎麼可能就有兩個人會而且做出牌子了！還直當我師父在撒謊。
可是我師父說，他的師父那時候的確收過兩個徒弟，而第一個徒弟是因為隻想用招鬼的刻牌來圈錢獲得大富大貴而被他的師父逐出了師門，直到我師父成年手藝學成之後，便是把他的師兄當成反麵例子來教育他。
“那刻刀呢！沒有神靈附刀的人做出來的牌子也能起到茅山雕刻術的作用嗎？”當時李老便是質問道。
“有一種方法，可以不用神靈附刀也可以做出牌子，那就是顯緣的不是人的精血，而是需要人祭。”
聽到這我也是發蒙了，從來沒聽師父提起過這個啊，人祭？那算是什麼手法？
“人祭，據你師父所說，就是用普通刻刀，殺掉一個能讓刻牌顯光的有緣人，然後帶著有緣人心尖血從木牌上雕刻，這樣出來的牌子，便是如用神靈附刀的刻刀做出來的牌子一樣了，而且，還不需要滴精血顯緣。”
李老解釋著，我卻是渾身打了個哆嗦，這種方法，未免太過於殘忍了。
“然後呢。”我繼續問道。
李老當時自然是想讓我師父幫他破掉這個鬼行僧中的茅山雕刻師，但是我師父說不必了，他過幾天一定回來找我的。
因為那半塊刻牌的上麵，存在著一個微雕，上麵寫著三日約戰。
李老聽到這也是心中一驚，原本以為自己發現這塊刻牌是得到的線索，沒想到又是鬼行僧那幫人故意留下的。
我師父當時便說，這個是同門之爭，李老若想觀看，自然是可以，但是不要把陰行的人帶過來或者準備一場圍獵，那樣也沒什麼意義，鬼行僧裏死一個茅山雕刻師，不但沒什麼用，還可能引起更加強烈的報複。
李老也是點點頭，他知道這個茅山雕刻師頂多是幫助鬼行僧作案的人，要想真正的抓住其中的頭目，破除那避天手段才是最主要的。
而且同門之爭，江湖規矩外門人是不得插手的，我師父提出這個要求，也算是情理之中。
李老答應了，那天前來觀戰，並且心中的想法是，無論我師父的輸贏，他都要把那個鬼行僧給抓住問出其中的避天手段。
三天之後，一個當時比我師父和李老還大上二十多歲的男人出現在了木雕店裏，而我師父與李老也是等候多時了。
“你便是父親收的第二個弟子嗎？看起來可真是軟弱。”那個男人進門便是跟我師父說道，坐在了對麵的椅子上，“我叫歐陽睿翼。”
臥槽！我聽到這就是從椅子上蹦起來了，“李老，您說那個鬼行僧裏的茅山雕刻師，是我師爺的親兒子？！”
李老點點頭，說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你師父後來智慧的體現。
當時的比拚十分的簡單，因為刻刀在我師父手中，他也不願意看到人祭在自己麵前發生，於是隻比拚傳統的雕刻手藝，看誰雕刻的法相更為傳神，其中所蘊含的工藝更精深。
而我師父為了公平，也是隻用了一把普通刻刀。
“這一場賭局，你師父壓上了再也不動茅山雕刻術的賭注。”李老說著，我懵了，難道我師父，輸了？
自從我記事起，他的確再也沒動過茅山雕刻術，原來是那場賭局的緣故！
“而歐陽睿翼壓上的，是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他說如果自己輸了，立即用刻刀將自己淩遲，把一片片的肉，悉數擺在你師父的麵前。”
李老接著說道。
這場比拚的項目，是看誰能在三個時辰之內，從一塊正常大小的柳木牌上雕刻出最多的內容。
我一聽這個，第一反應就是比拚的微雕，微雕的確是能看出一個雕刻師功底的項目，曆代以來都被稱為“絕技”的存在，甚至於微雕大師常世琪都能在頭發絲上雕刻出魯迅的頭像以及相關文字。
我自然是學過微雕，雕刻臨場要屏息凝神，集中意念，毫厘千鈞，一氣嗬成。運刀要穩、準、狠，微雕的刀即是筆，功力不足，因微失控，刀不達意。
反正我是學藝不精，因為茅山雕刻術當中也不涉及微雕部分，這塊師父也是沒逼迫我練出什麼名堂，普通微雕還可以，真的跟人比拚起來，火候差得遠。
我也沒見我師父秀過什麼微雕的手藝，再加上他以前也的確沒再動過茅山雕刻術，所以這場比拚，我認為我師父應該是輸了。
“那個，李老，他們兩個比拚的牌子，您還記得是什麼內容嗎？”我仔細的問道。
“那一幕，估計誰看過都會忘不了的，歐陽睿翼在那一小塊木牌上，雕刻出了十八羅漢，佛祖十大弟子，還有一尊釋迦牟尼佛，法相上各個精細，我當時用顯微鏡看過，實屬高超。”
我聽到這，心冷了一下，這歐陽睿翼的確算是一個角色，在短短三個時辰內，能雕刻出二十九個法相，填滿整個牌子，這是我難以想象的。
我都不想問我師父雕刻的什麼了，我感覺在這麼短時間內，二十九個法相，已經是算是極致了。
“你師父卻是更勝一籌，他雕刻了一個老子悟道圖，填滿了整個畫麵。”
老子悟道圖我還是知道的，老子執簡在山巔，周圍有紅花綠葉，側頭看天，天上兩隻仙鶴而過，遠處是雲起峰巔。
“那……我師父豈不是輸了……怎麼是更勝一籌……”
這場比拚用的是微雕的手法，我師父整了一個老子悟道圖，肯定沒人家二十九個佛家法相來的內容多啊！
“哈哈，這就是你師父大智大慧的體現了，微雕的最高境界，便是“意雕”、““意刻”，而且在微雕作品上配微刻題款一定要講究書法效果，那些見大顯醜，字之歪斜，行之不齊，畫之失準，配之失調，都是微雕者應避免的。
而且把握刀具與木材所產生的線條變化的藝術效果。隻有這樣，才能使書法和刀法筆意達到完美的統一。
這下你明白了麼？你師父在老子悟道圖旁邊的題款”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知其白，守其辱，為天下穀”這二十個字的造詣上，便是將書法與配圖的藝術發揮到了極致，
而且整體悟道圖上，極盡配合木材所產生的紋理效果，如果你見到那個刻牌，也一定會被你師父的智慧所折倒的。”
李老說著，臉上竟是現出不一樣的神采，好像是在描述一件寶物一般。
我還是沒反應過來，雕刻的再好，也不屬於微雕的範疇啊！
李老見我犯懵，照著我腦門就是給了我一下：“這次比拚的項目是什麼？不是微雕啊，而是看誰能在木牌上表現出最多的內容，一幅老子問道圖，比那單純的二十九尊佛法相上的內容豐富多少。
而且最主要的，你師父也是用了微雕的手法，老子的胡須，仙鶴的羽毛，都細如發絲，最最主要的，老子手中的簡書上，還用微雕刻上了一卷太平經！”
“嘶！”我抽了一口涼氣，這怎麼可能！
三個時辰啊！單是一卷太平經都刻不完吧……
“事後我問過你師父，你師父說，茅山雕刻術方麵，他當然有自信不輸於任何人，微雕方麵，他卻自認為比不過一些有造詣的雕刻師，但是你師父好學，喜歡書法，便是專精專學微雕中書法這一塊，而不學作圖。
而且，你師父的智慧可不僅僅體現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