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眼前一眾警察的詢問，柯藍像個木頭人般坐在這裏已經很久了，他既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哪怕身上的傷口被醫務人員不小心碰到，他也半點反應都沒有。
警察已經來了很久了，起初隻有兩個，後來才是大部隊，此時他們正忙著處理各種事情呢，一個個臉色都極為難看。
其實臉色難看的不光有警方，還包括柯藍，他是成功得救了，卻跟警察沒有哪怕半毛錢的關係，窮凶極惡的老三還是被他用身體給活活砸暈的。
“喂，你倒是說話啊！別裝了！醫生說你傷的不重，隻是一點皮外傷而已，快點回答我的問題。”
這話楊明已經問過好幾次了，現在明顯耐心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她麵若冰霜的雙目死死盯著柯藍，而柯藍在聽到對方這番話後，卻是緩緩抬頭望向天空。
此時天色已微亮，要不了多久的時間太陽就會照常升起，可此時的柯藍卻感覺這天色是那樣的讓人感到壓抑。
柯藍的這番舉動讓楊明的眼中明顯升起了一絲怒火，她嘴巴微張，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然而就在此時，一臉疲憊之色的王副隊長卻是忽然緩緩邁步走了過來。
“DV機裏麵的東西你看了？”
明明案子已經破了犯罪嫌疑人也差不多都給抓住了，照理說王副隊長應該很開心才對，可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心情明顯並不怎麼樣。
聽到王副隊長提起這件事柯藍雖然沒有回頭，臉色卻立刻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足足沉默了許久，他這才輕輕點了點頭開口答道。
“嗯。”
原本這王副隊長對柯藍是百般的看不上，甚至都有自掏腰包把柯藍重新送回精神病院的想法，但是當他看到柯藍點頭之後，臉色竟稍微變得有些柔和了起來。
看著柯藍這失魂落魄的模樣，王副隊長先是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這才轉目對著自己身後的同事輕輕揮手說道。
“你們先去忙別的吧，我跟他聊兩句。”
聽到王副隊長發話，大部分警察都轉身去忙別的工作了，隻有少數幾人站在遠處沒動，並眼帶警惕之色的靜靜觀察著柯藍。
在揮手讓眾人離開之後，王副隊長一邊一屁股坐在了柯藍的身旁，一邊掏煙遞給柯藍，並沉聲開口問道。
“你現在在想什麼呢？”
麵對王副隊長遞過來的香煙，柯藍輕輕搖頭表示拒絕，並在略微猶豫了一下之後這才輕聲開口答道。
“我在想，人為什麼可以壞到那個地步？我看過很多案例，以為自己早就百毒不侵，可是現在，我總覺得自己有點矯情，心裏老會不受控製的去想。”
聽到柯藍的這番話，王副隊長先是將手中的香煙點燃叼在嘴裏，然後這才像一個開導老師的學生一般緩緩開口說道。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當警察麼？”
“為了正義？”
在聽到王副隊長的話後，柯藍幾乎不假思索的便開口回答道，臉上更是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表情顯得有些欠揍。
柯藍的這番表情，讓王副隊長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尷尬之色，但隨即，他便輕輕搖了搖頭開口答道。
“不是，是因為我喜歡法律，你...”
柯藍其實很討厭別人說教自己，一看王副隊長這架勢，根本就不等對方把話給說完，他便開口打斷道。
“那你怎麼不去當法官或是律師啊？”
被柯藍這麼一搶白，王副隊長的臉色明顯難看了起來，他一邊吐掉口中的香煙，一邊怒聲開口答道。
“你這人能不能閉嘴聽我把話給說完？要不是看在你還算是個人才的份上，我才懶得在這裏跟你磨牙呢！”
很顯然，王副隊長是想借機開導柯藍，而柯藍卻覺得很沒有意思，根本就不想聽對方說那些爛大街的廢話。
似乎是為了防止柯藍不按套路出牌再打岔，王副隊長一邊撿起地上的香煙，一邊再次開口說道。
“以前有位老警官跟我說過這麼一句話，法律並不能管你做多少好事，卻能約束你不能去做壞事，人生在世，必須要有敬畏之心，誰越過那條線，誰就必須受到懲罰。”
雖然很是不想搭理王副隊長，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時候有人跟自己說說話，轉一下注意力的確是有點好處的，起碼看到對方吃癟自己的內心不再那麼壓抑了。
看到柯藍沉默不語，王副隊長在略微猶豫了一下之後，忽然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楊明和郝仁，然後這才壓低聲音開口說道。
“我聽說你曾經當著他們倆的麵罵他們是沒經驗的菜鳥呆頭鵝，連你都看不上的兩個人，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器重他們麼？”
在親身經曆過兩件案子之後，柯藍還是以最險惡的心態去揣測他人的意圖，所以在聽到對方的這番話後，他立刻便想也不想的開口答道。
“因為楊明長得好看，你留在身邊可以養眼？郝仁又傻又呆，留在身邊可以給你跑腿？”
砰~
柯藍話音剛落，實在有些忍無可忍的王副隊長一邊伸手拍在他的腦門之上，一邊怒聲開口罵道。
“你這個家夥兒小小年紀的能不想思想陽光一點？我器重他們兩個，是因為他們兩個都很固執，一旦認準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在看到眾多同事紛紛側目之後，王副隊長先是有些心虛的掃了柯藍一眼，然後這才開口說道。
“固執，嚴格意義上來講並不是一個好詞，但我卻很看重這個，以前好像有個很厲害的人說過這樣一句話，跟怪獸搏鬥的時候小心自己變成怪獸。
我們這些警察，每天都要麵對各種各種的案子，會看到很多讓人或憤怒或傷心的事情，時間久了心理總會受到影響的，隻有認死理的人才能守住自己的本心。
我聽說你想成為一名偵探，如果你連自己那一關都過不了的話，你就一輩子都別想成為偵探了。”
王副隊長一口氣說了很多的話，累的都開始喘粗氣了，但他的雙目卻一直死死的盯著柯藍，似生怕眼前這青年在看過那樣喪心病狂的畫麵之後心理再留下什麼後遺症。
而柯藍在聽到對方的這番話後足足沉默了許久，這才緩緩開口答道。
“那句話是大哲學家尼采說的，出自《善惡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