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訪是王叔的摯友，說起來也算是我的長輩，但是這樣被他盯著還是難受。
王叔終於製止了歐陽訪對我的好奇，開口道對他說道：“你的陽壽未盡，至少還能撐個一年半載的，這樣做值得嗎？”
歐陽訪笑道：“讓我在床上在躺上一年，還不如給我個痛快。而且，正好你出現了，這就是緣分。我這些年一直懷念，咱們三個笑談風聲出生入死的時候。”
我忍不住問為什麼是三個，王叔說還有一個人，我聽說過了，以前嚴漣打探周倉消息的時候，找過的鬼道高手，鬼王趙一川。
我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也有些模糊的印象，好像是供養著一隻千年的鬼仙。
王叔給我提了幾句他們三個人年輕時候的往事，王叔是在滅了司徒家滿門之後，遇到的趙一川。當時王叔的名聲肯定不好，但是戰亂年代，也很少有人願意去管司徒家的事情。
而且，王叔在之前還是個正氣淩然的道門才俊，而趙一川和王叔的處境差不多，因為是修行的鬼道，雖然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圈子裏一般的人都是對他們敬而遠之。
報完仇之後的王叔，空虛而迷茫，趙一川也是一個不懼世俗眼光的人，再加上一個對他們兩個人異常崇拜的歐陽訪，三個人結伴做了不少的大事。
三個人脾氣秉性都不同，但是卻成了生死之交，直到後來因為一場意外，王叔重傷，然後金盆洗手，三個人才分開了。
歐陽訪說不知道老鬼現在怎麼樣了，王叔說他每年都來，應該也會去仿古齋，但是他從來都不會出現。
歐陽訪點了點頭說這也正常，王叔既然已經明確表示金盆洗手了，那麼趙一川就一定不會主動現身，他是一個比誰都高傲的人。不會做違背王叔意願的事情，因為隻要他找上王叔，一旦趙一川有事，王叔即便是金盆洗手也一定會出手相助。
王叔說趙一川好像還是老樣子，雖然多年沒見過他了，但是聽別人說他現在也是一方人物。
歐陽訪開口道：“我是被你送走的，我看你死的時候，他才會出現吧。他才是最該難受的那個，都沒人可以送他一程。”
王叔說即便是他死了，趙一川也未必會出現，不過他可能會在暗處送自己一程。
聽他們兩個人的談話，我對於這個趙一川倒真有些好奇，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個人物。
王叔和歐陽訪又聊了好長時間，才說回了正事，王叔也把我需要三隻千年厲鬼的事情告訴了他。
歐陽訪有些狐疑的看著王叔，道：“要說是年輕的時候，你對付個千年的厲鬼倒是沒多大問題，但是現在你有多大把握？”
王叔說是五成，而且必須是正麵鬥法，他不止是因為當年的傷，而且上了年紀精力也不夠了。
歐陽訪猶豫了半天，才開口道：“要不？我們去找一下老鬼，他這些年來應該是越來越厲害了吧？”
王叔笑著說是歐陽訪是知道時間不多了，想要見故友吧。歐陽訪很坦然的說有這方麵的原因。
王叔說也該見見了，不然終歸是遺憾。然後王叔竟然對院子裏道：“要是你是他派來的，就讓他過來吧。”
我和歐陽訪都狐疑的看著王叔，王叔說不用看就知道老鬼這些年來一定已經是當今鬼道的巔峰了。
王叔說即便是他把這裏的陣法都拆了，也不敢有那隻小鬼敢貼牆根偷聽他說話。
王叔剛說完，我真的看到了一個畏畏縮縮的鬼影從門口跑了出去。過了將近一個小時，門外就出現了一個人，徑自走了進來。
看上去年紀和王叔差不多，花白的頭發，穿著一件老舊但是很整潔的中山裝。
“老鬼？”歐陽訪驚聲道。
我心道這難道就是他們口中那個傳說中的鬼王，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大學裏的老教授一樣，根本看不出來是鬼道中人。
趙一川進門之後沒有先跟王叔他們打招呼，而是像之前的歐陽訪一樣，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我。
但是這次的感覺比剛才好多了，畢竟鬼王是一個活人。
歐陽訪問他怎麼會來到這裏，趙一川就說幾個小時以前，知道這裏的陣法被解除了，就派小鬼過來看看。
三人一番交流之下，竟然都是在這座城市生活著，王叔和趙一川都知道三人的存在，隻有歐陽訪本分的在仿古齋思念了一輩子的老友。
歐陽訪哭喪著臉說王叔他們都不地道，隻有自己一個人像個瞎子一樣等了大半輩子。
趙一川平靜的道：“當年就看出你的天資最好，而且我們的道法和鬼道隨便你學，但是你就是成天抱著一堆破書，現在又怨得了誰呢？”
趙一川說完之後就扔給了王叔一個瓷瓶，王叔疑惑的打開了，從裏麵倒出來一枚奇怪的東西。
說是奇怪，是因為這東西的外表就像是一顆瓜子一樣，但是全是通體血紅的，像是紅色的玉石一樣。
歐陽訪好奇的問這是什麼東西，趙一川隨意的說這是他從一處古墓裏帶出來的，但是隻帶的出這一顆，但是給王叔治傷足夠了。
王叔看了一會就把那東西放回了瓷瓶裏，平靜的道：“血葵。想不到這世間真的有這種東西，至陽之物，但是生長在極陰之地。”
歐陽訪有些激動，說要是王叔治好了傷，當年縱橫陰陽兩道的王玄曜和趙一川就又回來了。
王叔擺了擺手道：“晚了，要是我年輕那會有這東西，我的傷根本不成問題，但是我現在這把老骨頭了，承受不了這東西的陽盛之氣了。”
歐陽訪也跟著唏噓不已，說趙一川要是早找到這東西就好了。
“這是我二十多年前找到的，一開始我在等著道士（王叔）來找我，後來我看他金盆洗手之後過的很安逸，就沒打算給他。”趙一川淡然的道。
我和歐陽訪都用驚詫的眼神看著趙一川，唯有王叔笑著說這才是老鬼該有的態度。
等到他們三位老人家敘了舊，才想起了我。不用王叔開口，我就把我的事情都交代了。
趙一川用深邃的眼神盯著我，王叔說我不是他的弟子，但是你也未必能收他為徒。
趙一川說不要，他年輕時的理想是振興鬼道，但是現在時代變了，什麼道門和鬼道，都見不得光了，還是慢慢消散才是正道。
王叔說老鬼轉性了，果然歲月是能夠改變人的，趙一川隻是笑笑。
我們三個人都盯著歐陽訪，他在觀察那塊黃色的布，好半天他才開口道：“我也做了大半輩子的古董生意，這東西一看就有些年份了，但是隻有這麼一小塊，我也看不出太多的東西。”
趙一川拿過了那塊布，然後盯了片刻，道：“千年陰魂的怨氣，地下的陰氣，有這東西足夠了。”
然後趙一川就把那塊布從門口扔了出去，同時扔出去的還有一道符紙。我看著那道符紙燃燒殆盡，然後一隻半米高的大狗就從王叔家大門口衝了進來，叼起那塊布就跑了出去。
“犬魂？”王叔驚聲道。
趙一川說鬼道和人道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隻要順應了世界的規則，都是一樣的。
我們就跟著趙一川一起出了門，那條叼著黃布的大狗就在巷子口等著我們。趙一川直接說開車追比較好，厲鬼不一定在城市裏，那塊布有地底的陰氣。
我就又開上了那輛越野車，載著他們三位老人家去追那條狗。果然，我們一直追出了市區，那條大狗還是在狂奔，而是速度快的嚇人，我把車開到了八十邁，才勉強和它保持差不多的速度。
王叔突然對趙一川道：“你要是真的想要找個傳人的話，這孩子或許真的可以。”
我不明白王叔為什麼又想讓我給趙一川當徒弟了，趙一川隻是說以後再說吧。
想不到的是，我們這一追竟然直接追到了黎明時分，那條大狗才停了下來，叼著那塊布放到了趙一川的手上。我覺得這大狗溫順的很，就下意識的伸手去摸它的頭，但是手卻從它身體裏穿了過去，抓了個空。
這才想起來，這隻是大狗的靈魂而已。趙一川對它伸了伸手，大狗就直接跳向了趙一川，然後就直接像是鑽到了他身體裏一樣。
“這是？附身？”我驚疑道，以前白羽靈和嚴漣她們收納鬼魂的時候，都是需要用容器的，他竟然直接用身體接納了那隻大狗的靈魂。
我不知道動物的靈魂和人類的靈魂差別大不大，趙一川解釋說本質差不多。而且他早年間就可以用自己的軀體收納鬼魂了。
“那些被附身的人，之所以變得不受控製，是因為附身的鬼魂壓製了身體原本的靈魂。但是，如果我自己的靈魂，本身就比它還要強呢？”趙一川淡然的說道。
王叔湊過來小聲提醒我，說我反正以後肯定還會有各種事情找上來，如果能夠得到趙一川的真傳，自保的能力一定會強上不少。
我明白了王叔之前為什麼突然想要趙一川收我為徒，原來還是為以後的路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