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當然不想最後一刻再失敗，伸手掏出了所有的銅錢一齊往正前方扔了出去。管他什麼十三枚還是十四枚，隻要這一刻有用就夠了。
最後的幾枚銅錢終於沒有讓我失望，櫻子的身形終於沒有再次出現。那道符紙也沒有完全的燃燒殆盡。而且幾枚銅錢也出現了詭異的一幕，它們沒有全部被我撒飛出去。
而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道，全部貼在了那道符紙上，然後慢慢的壓著那道符紙落到了地上。
這次應該是我真正的贏得了勝利，沐易一臉呆滯的看著那道被幾枚銅錢壓著的符紙，似乎是沒有了任何其他的手段。
這些銅錢都被我扔出去了，我也沒有撿回來的想法。王叔之前說了一大堆什麼數字不詳之類的東西，扔了也好。
但是，我好像在那張符紙旁邊看到了其他的東西。一顆灰色的珠子，我剛才完全忘記了。那顆從嚴理家裏得到的珠子，從屍花中結出來的東西。
我之前一直把它撞到包裏的，剛才一起扔了出去。不過扔就扔了，這些東西全部扔幹淨才好。
但是那顆珠子還在地上滾動，漸漸的到了沐易的身前。沐易也看到了它。
沐易慢慢的爬到了那顆珠子旁，然後用單手抓起了它。我又有些緊張，難道他知道這東西的用途？
沐易笑得很詭異，用單手去捏那枚珠子，但是沒有任何的反應。然後他索性把那枚珠子放到了嘴裏，用牙齒咬住了它。
“哢嚓”一聲脆響，沐易竟然把那枚珠子咬碎了。
我不想再和他糾纏，就想要拉著小雯和白羽靈趕緊走，但是我身上的傷讓我根本走不快。
“靈兒，你先帶小雯走。”我想要把小雯先托付給白羽靈，但是當我看清手上牽著的人的時候，卻再次愣住了。
我看到我牽著的，是一隻白皙而且染著紅色指甲的手，袖子是廣口的和服。我艱難的咽了口口水，慢慢的抬起了頭。
是櫻子，可是她就算不死也應該被那幾枚銅錢鎮壓了啊，怎麼又會出現。而且，更重要的是，小雯哪裏去了？
我和白羽靈一齊鬆開了櫻子，她就直接倒在了地上，很是虛弱的樣子。這更加讓我確信，她就是櫻子，之前她差點就魂飛魄散了，虛弱也是正常的。
我問白羽靈小雯怎麼不見了，白羽靈也是一臉迷惘，說一直扶著小雯的，不知道怎麼就突然變成櫻子了。
“王銘。”櫻子在地上向我伸出了手，但是她口中發出的聲音的確是小雯。
“哈哈，你今天走不了！”身後是沐易的聲音，我和白羽靈一起回頭，但是現在的沐易竟然毫發無傷，我看向他的右手，斷掉的右手一點傷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沐易的傷好了，他還是在狂笑，但是沒有繼續靠近我。
“王銘！你怎麼了？”身後的櫻子還在呼喊著我，仍然是小雯的聲音。我覺得我一定是瘋了，要不然怎麼會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是幻覺。
幻覺？想到了‘幻覺’這兩個字我仿佛想到了什麼。但是我還沒有完全理清思路，連白羽靈都不見了。站在我身邊的是一隻式神女鬼，她正用空洞的眼神看著我。
“靈兒！”我聲音顫抖的喊了一句，小雯突然被人擄走還有可能，但是白羽靈不可能無聲無息的中招，她怎麼也突然消失了。
“怎麼了？”是白羽靈的聲音，但是說話的是我旁邊的女鬼。
我心下一驚，但是終於想到了。那顆珠子，屍花的果實。司徒邑讓我用屍花謀害王叔，說過屍花的主要功效是讓人產生幻覺。
那麼，屍花的果實應該也會有類似的功能。之前沐易咬破了那顆珠子，是不是就是現在我眼前的一切都是沐易製造的幻覺呢？
《死人祭》是沐易給我的，那他能夠掌控幻境就很簡單能夠說通。我慢慢的靜下心來，讓自己達到清明夢的狀態，我現在迫切的需要讓自己保持清醒。
漸漸的，我眼前的情景發生了改變。那隻女鬼重新變成了白羽靈的沐易，而地上的也不是櫻子而是小雯。
我趕緊把小雯扶起來，然後才有了不好的感覺。沐易用這個幻境，托住了我，他想要敢幹什麼。
我趕緊回過頭去，那個站在我身後的沐易已經消失了。真正的沐易還受著重傷，但是他卻爬到了那張被銅錢壓著的符紙旁邊，他身後是他爬動時候留下的一道血痕。
沐易把那幾枚銅錢拿掉，然後從懷裏拿出了一塊黑色的塊狀物，很不規整。我一眼就看清了那是什麼東西，是從石村那棵槐樹上拿下來的東西，是一塊樹皮。我當時還親眼見過沐易吃過這東西。
沐易將那塊樹皮砸到了符紙上麵，接著我聽到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櫻子再次顯化出來，但是這次看上去是徹頭徹尾的鬼魂了，陰氣濃鬱，眼神幽怨。
櫻子在沐易的指示下再次衝過來，森長的鬼爪閃著寒光。我也從地上撿起了噬魂匕首，直接刺向她。
恍惚間，我似乎覺得我的周圍凝滯了一瞬間，但是馬上又恢複了正常。但是我手上的力道沒有絲毫的減弱，還是刺了出去。
讓我奇怪的是，從手上傳來的觸感讓我覺得刺到了實物上。櫻子是鬼魂，不應該是這種感覺才對。
我眼前一花，看到我刺中的竟然是小雯。又是幻覺？
“王銘！你幹什麼！”白羽靈嘶吼道，我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看到從小雯的身體裏倒下一個魂體，是櫻子，但是小雯還在我麵前。
真的是小雯！一瞬間我覺得我的心髒都已經停滯了，小雯嘴角流出了鮮血。白羽靈直接抓著我的手腕，一把將匕首拔了出來。我也醒悟過來，這還不是普通的匕首，這是噬魂匕首，會吞噬人的靈魂。
小雯的胸口噴出一道血箭，我愣在當場，整個身子都動不了了。還是白羽靈替我扶住了小雯。
白羽靈也很虛弱，小雯單薄的身體直接把她們兩個都帶到了地上。我這才清醒過來，跪在地上，想要抱著小雯，但是又不敢。
“這樣也好，我以後都不會拖累你了。”小雯的聲音如同遊絲，已經聽不太清了。
我隻能說著對不起，但是卻那麼的蒼白無力，我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我麵前的會是小雯。
白羽靈告訴了我答案，說剛才櫻子上了小雯的身，但是小雯是從我身後跑過來的，我完全有時間收回那一刀的。
我想到了我之前感覺到周圍停滯的那一瞬間，那不是停滯，是我的思維和視野斷層了。那一瞬間小雯跑到了我的身前，但是我沒有看到。
小雯的手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她最後沒有死在我的懷抱中，而是死在了白羽靈的懷裏。我沒有膽量再去觸碰小雯，不想用我的感知去宣布她的死亡。
沐易在看著我冷笑，這一切都是他做的。我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在了我身上，拎著匕首就衝了過去。我不要一刀致命，我要在他身上捅出幾十幾百個窟窿。
沐易又取出了一張符紙，飛快的畫完了圖案，出現在他身後的，還是櫻子。剛才她不是被噬魂匕首吞噬了嗎？怎麼還能出現？
“櫻子不會平白無故的被我殺死，我們之間還有一個陰陽術的契約，隻要我不死，她也就不會徹底消失。”沐易得意的說道。
他似乎是很喜歡這種伎倆，之前那十隻式神女鬼也是，一個活著十個就都不會消失。
但是，隻要把他們一起殺死，就夠了不是嗎？
我直接用匕首刺向沐易，但是櫻子又為他擋了一刀，魂魄被匕首吞噬了。但是緊接著另一個櫻子再次出現，我就機械般的重複著動作。
櫻子似乎也是接收到了沐易的指示，並沒有對我動手。我早該想到的，青銅棺中的那主似乎是不想我死，他要我自己主動的躺倒第三口棺材裏去。所以剛才櫻子攻擊我也是假的，我就算不刺向她，我也不會死。
可是一切都晚了，我已經殺了小雯。我太笨了，或者是說膽小。畏懼使我喪失了思考的能力，隻是憑借本能刺出去了那一刀。我，殺了小雯。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用匕首殺掉了櫻子多少次，每次我快要刺中沐易的時候，她都會出現擋在沐易的身前。
我甚至都覺得這是另一個幻境，隻是把我困在這裏，讓我機械性的重複著出刀的動作。
但是我卻不想從這環境中出去，我不想去麵對那個現實。現實太可怕，我寧願永遠活在夢裏。
我真的數不清我刺中櫻子多少次了，可能是十二次，也可能是十三次。當我最後一次用匕首刺向沐易的時候，這次竟然直接貫穿了沐易的心髒。
沐易已經失血很多，但是刺穿心髒的這一下，還是讓一道血箭飆射出來。鮮血濺了我一臉，沐易是真的被我刺中了，但是我卻好像沒有什麼觸動。
小雯已經死了，我殺了沐易又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