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嚴漣突然收起了羅盤，然後追了出去。
我知道我沒看錯，就趕緊跑了出去，但是一路跑下來，我才知道我才是體質最差的那個。
我跑不過嚴漣和白羽靈也就罷了，但是直到我累的氣喘籲籲的時候，王叔和苦鬆大師卻都連大氣都不喘。甚至，苦鬆大師還說要不要背我一程。
我謝絕了他的好意，不想再說什麼了。
那隻陰魂控製的那個人跑到了一個小巷子裏，在即將再次轉過一個路口的時候，王叔突然‘噌噌噌’幾步爬到了牆上，然後手中甩出了什麼東西。
前麵那人突然趴下了，看來是王叔得手了。但是我知道王叔下手一般都沒個輕重，真的有點擔心他傷到那個被控製的人。
感覺跑了過去，把那人翻了過來。他竟然沒有暈倒，還是眼神狠厲的瞪著我們，隻是卻好像不能動彈了。
王叔說他用鎖魂針暫時封住了這具身體的行動能力，那隻陰魂一時半會也出不來。
想不到王叔還有這一手，王叔說這不是長久之計，時間長了，不說那隻陰魂總會掙脫出來的，這個被占用軀殼的人，他的靈魂和那隻陰魂被鎖在一起，一定撐不了多久的。
苦鬆大師突然‘咦’了一聲，說這個人是他們金光寺的小沙彌，法號叫慧名。
我扒開了他的外套，裏麵果然是一件僧服。我說這個金光寺的年輕僧侶都這麼凡俗之心不靜呢，感情是他們的住持苦鬆大師有點太單純了吧。
我隻能想到用‘單純’這個詞來形容苦鬆大師了，要麼就是‘天真’。
不管這個人是誰，最起碼這個時候還是先解決那隻陰魂才對。但是我們卻遇到了一個問題，我們這些人好像真的拿這隻陰魂沒了辦法。現在是暫時的把它鎖在了這個小和尚的身體裏，但是一旦再放出來，它肯定還是要跑。
王叔說他們應該能夠打得過這隻陰魂，但是這主太聰明了，而且他好像和別的厲鬼不一樣，他不喜歡打架，隻是想要擺脫我們一樣。
最後，我們還是隻能就近找了個隱蔽的橋洞，然後嚴漣布置下了一個陣法，可以防止陰魂的逃脫，隻是她自己沒什麼信心，說上次她的符紙打到它的身上的時候，好像效果不大。
王叔說它畢竟是被人供奉過香火到底邪神，奇異一點也是正常。
苦鬆大師隻是看著這一切，我猜想他不會真的隻是會念經吧？
王叔想要拔出那幾根銀針的時候，白羽靈突然說現在也是個機會，苦鬆大師說不定真的能夠感化它，問我能不能帶著苦鬆大師一起進入這個小和尚的夢境。現在這具身體的主導應該是那隻陰魂才才對，說不定可以摸清一些事情。
白羽靈提醒了我，雖然我不能帶人一起進入夢境，但是我自己可以進去看看啊，說不定真的能夠摸清這隻陰魂的來曆也說不定。
我再三保證我不會有危險，王叔和白羽靈才同意我試一試。
我成功使用了《死人祭》的入夢之術，看來我一段時間沒有進入過別人的夢境了，還沒有生疏嘛。
眼前一陣迷蒙，我慢慢的往前走去，但是等到我的眼前清楚了，我看到的確是那個小和尚的過往。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個普通的小孩，上學，然後打架輟學，最後被家裏人送到了金光寺讓他當幾年和尚收收心。
看來，我是進錯了地方。我本能的覺得背後一陣陰冷，看到那邊才是一團黑色的雲霧。看來，那裏才是那隻陰魂的意識世界。
我不想浪費時間，急速闖了進去。
等到我眼前清晰的時候，我發現我好像是置身於一片戰場，而且還是古代的戰場。
全是拿著冷兵器的兵勇，雙方打得不可開交，還好沒人看到我。我看到了那隻陰魂，應該是他活著時候的樣子，劍眉星目，雙鬢入雲，到還真的有幾分氣勢。
他應該是有官職的，騎在一匹戰馬上，手中持著我沒見過到底長兵器，不斷揮舞之下收割起一顆顆的頭顱。
原來生前就這麼能打，難怪死後還這麼凶狠。
之後我看到他結束了戰爭，棄了兵符，成了朝堂之上的官員。但是他時常從夢中驚醒，我雖然不知道他夢中夢到的是什麼，但是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我看到那些身體殘缺的兵士，夜間會來到他身前，他一開始隻是做夢，但是後來似乎能夠看到這些索命到底鬼魂了。他開始抱著刀劍入睡，夜間驚醒之時，便持刀揮殺。
直到有一天他誤傷了一個家仆，後來所有人都開始孤立他。他開始逃避，連官職也不要了。
他知道一座寺廟裏的高僧很靈驗，他一路追尋而去，終於見到了那位高僧。
可是，我親眼見到那個高僧的時候，卻讓我震驚了。
那個所謂的高僧，是吳開！我平靜了一下，終於想通了。吳開也就四五十歲，這是這隻陰魂生前的記憶，少說也有個幾百年了，吳開不可能在那時就出現的。
他開始向那個長得像是吳開的高僧傾訴，但是高僧隻是平靜無波的看著他，並不給出任何的回應。
他憤怒了，抽出隨身的佩刀刺向那個高僧，卻被高僧隨手奪過了刀。
“你若殺我，隻會加受業火。”高僧淡然的說道。
他哭了，哭的像個孩子。他說他錯了，他不該殺那麼多人。但是戰場不是兒戲，他不殺人，人就殺他。
高僧歎了口氣，轉身麵對身後的佛像念了句佛號。然後他突然回身，一刀劃過了他的脖頸。
他的魂魄離體，怨毒的看著高僧。
“你若不死，我渡不了上千冤魂。”高僧扔掉了手中染血的刀。
他又看到了那些向他索命的冤魂，但是他不怕了。他生前不怕這些人，死後也不會怕這些鬼。他想要衝過去把這些鬼再殺一次，但是那個高僧製住了他。
高僧超度了那些冤魂，他就把所有的怨氣都放在了高僧的身上。
高僧還是那句話“你若殺我，隻會加受業火。”
但是他不聽，他殺的人會來向他索命，他自然也要像殺自己的人索命，這是他自認的公道。
高僧隻能將他收在身邊，寸步不離，日夜誦經感化。高僧有一老友，是個道士。幫忙做了一尊神像，讓他可以棲身。
幾十年後，高僧已經很蒼老，但是還是沒有放棄渡化他。高僧問他，還有沒有心願未了。
他對高僧說，“殺了你”。
高僧還是說了那句話，但是卻用同一把刀，刎頸自殺。
“自殺亦是殺，我還要再受輪回之苦，日後希望你好自為之。”高僧死了，他親眼看著高僧的魂魄漸漸遠去。
我也一起看著高僧的魂魄走出了佛堂，他回頭看了一眼。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錯了，高僧和他一直以來的神態都不一樣。高僧的眼中有怒火，最終還是悔了嗎？
他好像真的被感化了，幾百年來都棲身那尊神像，它被當成了不知名的佛像，流轉了好幾個寺院。
直到，一個和高僧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吳開。
那時候吳開還很年輕，但是眉宇之中一直有抹不開的憂愁。吳開好像經常來寺院，但是每次都是自己一個人抬頭怒視著佛像，然後又露出疑惑的神情離開。他會自言自語，說自己好像天生和這些禿頭不對付。
吳開看不透，我卻看的清楚，每次吳開離去，他身後的佛像會哭。好像，沒有人能夠看得到，除了我。
直到有一天，吳開偶然見到了那尊神像。他深諳鬼道，很容易就發現了棲身於佛像中的他。
吳開想不到，這隻幾百年的陰魂，竟然這麼容易就馴服了。他一直都在無視這隻陰魂迷惘的眼神。
之後這隻陰魂就在吳開的指示下，做著重複性的事情。殺人，收懾這些人的魂魄，然後看著吳開把他們送到不知道的地方。
直到那一晚，他被一個一身黑衣的人，一道符紙就封住了。那一晚，吳開被我和白羽靈殺了。
之後這隻陰魂就又幾經轉手到了楊真人的手裏，他棲身的神像被摔碎了，他想殺了他。但是幾百年在寺院中聆聽佛法，真的讓他的心性收斂了不少。
所以，楊真人才會活那麼久。
他來到了苦鬆大師的房門口，也會時常去佛像前站一會。
他沒有說話，但是我好像能夠聽到他的心聲，他在問：“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你？到底哪個才是真的我？”
我就站在他的背後，但是他一直以來都看不到我。可是，到了這裏，他終於慢慢的轉過了身，開口問我：“你能回答我嗎？”
他說的是鬼語，但是被趙歸真刻下了印記之後，我是能夠聽懂鬼話的。
他知道我的存在？這場夢境之所以這麼詳細，是因為他想告訴我而已？
我的眼神看起來很清明，而且帶著疑惑。但是我好像看到了更深的情緒，有一種隱藏的怨恨與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