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
我當然想不通，那些被強迫乞討的小孩，為什麼不願出賊頭的窩點？
“那些小孩都是流浪的孤兒，因為沒有親人，他們被抓了，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也就會一直陷在窩點裏。
而他們要是想逃，成人小拇指那麼大的、燒紅的鐵烙……
常年累月，他們的心靈，已經蒙上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我在現場、親眼看到，有個警員問其中的一個六七小孩，為什麼不願出那賊頭的據點，那小孩隻是一個勁兒的搖頭。
起先我們還以為，那小孩是因為怕，後來我們才發現，那小孩的背上，滿背的烙印……
是絕望啊江北洋，是絕望……
他們已經說服了自己，不再相信任何可能有的希望，他們隻知道，聽賊頭的話，就不會挨打，就能夠活著……
江北洋，你看過六七歲的小孩，頂著一雙、黯淡得跟死灰一樣的眼神嗎？
反正，那次之後，我幾天沒睡好覺，一閉眼，眼前就是那些小孩的雙眼……
六七歲，本該是無憂無慮，本該是撒尿和泥玩的年紀啊！”
我點頭，暗自握拳，卻又突的瞟見，我們車前方一旁的路邊荒野中，猛地躥上來了一個人影！
“刹車！”
我在提醒吳問的同時拉了手刹。
一陣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響，代步車失控著轉起了圈，我被甩著緊靠在了一旁的車門上，同時看向車外，幸好，車外的公路上沒有來向車輛，我們也沒有撞上、那躥進我們車前土路的人影。
一直到代步車停了下來，帶著一片飛揚的灰塵，橫在了土路中央。
我與吳問紛紛下車，捂著嘴眯著眼，隻發現公路的前後，已經不見了那人影的蹤跡，而吳問則“咦”了一聲，指向了土路一旁，那人影從荒野中躥出來的方向。
我順著看了一眼，心中不由得一咯噔。
因為，我隻看見，那人影躥上的土路位置，正有一連串的血腳印！
不錯！就是血腳印！就從那人影躥上土路的位置，向著土路的另一邊荒野而去，生生橫穿了整條土路！
“不……不是吧……”
吳問盯著血腳印，慌了神色。
“難道我們撞上他了？”
“不可能，這血腳印可是直直的一條，一步都沒有亂，說明那衝上土路的人，不僅沒有被我們撞到，並且……看都沒多看我們一眼……”
不錯，一條直直的血腳印，從土路一頭的荒野，貫穿至土路的另一頭，說明這留下腳印的人，碰都沒有碰到我們的代步車，也沒有因為我們、絲毫停留腳步。
沒先多想，沿著血腳印、幾步去到土路的另一頭，隻見這土路的另一頭外，是一片斜向下的荒林，也看不到留下血腳印的人去了哪兒。
“這人……是在逃啊……”
我說著，又瞪了眼，轉身就看向了一邊的吳問。
“吳問，這兒距離你說的荒郊有多遠？”
“這兒就是荒郊，不過有建築的地方，還在前麵一點，大概五六分鍾車程。”
吳問回的幹脆，我則趕緊讓他上了代步車，讓他打電話報警，並在他打電話報警的同時，取下了代步車上的行車記錄儀。
用數據線連接上形成記錄儀，從手機視頻APP中播放了剛才拍到的記錄畫麵。
畫麵雖然不是很清晰，但是能隱隱看見，那衝上公路的人影，身子瘦小，頭發淩亂，渾身的衣服破破爛爛……
我瞪眼，看向一旁還打著報警電話的吳問。
“吳問，告訴他們，就在這荒郊附近，肯定有強行兒童乞討的賊頭窩點，這留下血腳印的，就是從那窩點裏逃出來的兒童，並且，那窩點……或許已經發生了什麼大事兒……”
吳問愣了愣，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但依舊如實的告訴了電話那頭的警員。
直到他放下電話，我也沒有等他問，直接把行車記錄儀遞給了他。
“是……是乞丐？”
“看他身板，是個小乞丐。
吳問，還真讓你說中了！”
吳問深吸了一口氣，又瞪眼看向了血腳印消失的土路那邊。
“他身上有傷吧？為什麼不停下來讓我們幫忙？”
“因為他經曆過絕望，所以不再相信任何人。
至於傷，他身上並沒有傷。”
“沒有傷？沒有傷能流這麼多血？”
“如果一個人的傷，已經致使鮮血彙聚在腳下，能夠踩出血腳印的狀態，那個人，不可能還能跑。
而像剛才那人這樣跑，早失血過多休克了。
所以，那血，不是他身上的，而是他……逃了出來的原因……”
“江北洋，你的意思是，他被困的窩點出了事兒，他腳上的鮮血，是踩在血上染出來的？”
“不是染，染還達不到這樣的血腳印效果，是泡，吳問，是泡出來的……”
吳問再次一瞪眼，我跟著搖頭。
“先別議論了，快找附近的建築，看哪個建築裏停著麵包車，快！”
吳問當然也沒多說，啟動了代步車，一腳油門就向著土路前方疾馳了起來。
就這樣，在吳問油門踩到底的駕駛下，隻是兩三分鍾，公路的前方，便出現了一片稀稀拉拉的建築。
而這些建築，除了一間、煙囪還冒著廢氣的、大型的化工廠，基本就是些已經遺棄的工廠。
我們在這些廢棄的工廠周圍轉悠，一間一間的尋找，直到透過其中一間廢棄工廠的大門看見，這廢棄工廠的外院中，正停著一輛破舊的麵包車。
那麵包車沒有牌照，也缺了一塊後視鏡，車屁股後，也確實有個大坑，明顯就是那大媽描述的、亦然事發當天，衝出小巷的麵包車！
吳問跟著就要減速，我攔了下來，讓他將車開到了工廠側麵停下。
我們可不知道，這工廠裏是個什麼情況，直接就這麼闖進去，可不是個辦法。
吳問當然也明白我的心思，咬著牙將代步車開到了工廠側麵。
我在下車的同時，繞到駕駛室車門那邊，拉住了激動的吳問，帶著他打開了代步車的後備箱。
果然，這代步車的後備箱中，正放著一個工具箱，工具箱裏，也正有些合手的家夥事兒。
我翻出了一柄扳手、和一把十指螺絲刀，將扳手遞給吳問，囑咐他一定要保持冷靜，這才帶著他，靠著一邊牆壁，向工廠的大門位置摸索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