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瓶車的速度不算太快,黃泉路的泥土地麵也比水泥地鬆軟,但我躺在地上好半天沒爬起來。
天空中烏雲密布,幾滴水落在我臉上,我這才知道原來冥界也會下雨的。
我身心疲憊,自己還能活多久不重要,自己是送快遞還是送外賣的也不重要。
我現在隻想回去報仇,把那些胡作非為的家夥全都弄死。
“喵?”
虎頭麒麟從電瓶車變回了橘貓的形狀,湊到我身邊舔了舔我的臉。
我惱火的抬起手臂糅了糅它的腦袋,把橘貓頭頂的毛發弄得一團亂。
橘貓有些鬱悶的喵了一聲,然後趴在我身邊。
我躺在地上喃喃說道:“真的沒希望了嗎?”
手機裏傳來低沉的回應:“人定勝天,有時候隻是一句口號罷了。就好比俗世中那些辛勤打工的快遞員,即便再如何努力,也很難達到富豪們口中的小目標。所以,你已經盡力了,也就問心無愧了。”
從宋雅琪忽然去世,到我闖入鬼門關,我始終沒有跟生死簿說話。
也許,我一開始就知道事不可為,所以潛意識裏拒絕詢問生死簿的意見。
“死心了!”我躺在地上長長歎了口氣:“菩薩說的對,我今天救活了琪琪,如果下次她再有什麼事,我還要救她嗎?”
生死簿嘟囔道:“不到冥河不死心,如今冥河已經到了,你還有什麼不死心的。而且起死回生哪有那麼容易?當年竇娥那丫頭整的六月飛雪、天下大旱,還不是安排她去投胎了?”
生死簿喃喃吐槽著,而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是我故意要在黃泉路上躺屍碰瓷,實在是太餓了,太累了,太傷心了。
生死簿忽然說了句“有人來了”,然後陷入了沉默。
橘貓也迅速變成了電瓶車,靜靜杵在路邊。
我啞然失笑。
特麼黃泉路上有“人”來了?
即便來,也是有鬼來了才對。
片刻之後,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李秀先你可臭小子,可把我坑慘了!”
小黑,黑無常,一身衣服上滿是塵土和汗水,狼狽不堪的出現在我視線中。
平時冷冰冰的小黑一屁股坐在我身邊,然後向我伸出手:“有水嗎?”
我指了指幹裂的觜唇:“大哥,你看我像是有水喝的人嗎?話說你這是從哪來?”
“別提了!”小黑鬱悶的說道:“我一路追著你,半小時前接到老杜的電話,把我臭罵了一頓,說我看管鬼門關不力,居然把閑雜人等放進來了,還把奈何橋給打斷了。”
說著,小黑重重一拍我胸口:“你這臭小子雖然混蛋,但是條漢子!”
我被小黑一巴掌拍得飆出三尺高的血泉,然後用幽怨的眼神看著他。
小黑尷尬的笑笑,他把我扶到電瓶車後座上,然後發動電瓶車朝遠方駛去。
走了半個多小時,我們遇上了濃眉大眼的老劉,正陪著一群人在黃泉路上走:“車號贛A95632的遊客請跟好了,咱們現在走的這條路就是黃泉路了,各位跟好不要掉隊,待會到了奈何橋會給大家留拍照的時間。”
看著我和小黑,劉哥又大聲說道:“各位遊客注意看了,這位就是把守鬼門關的黑無常先生,車後座上麵那條死狗大家千萬不要小看,他就是剛剛炸了奈何橋差點讓大家沒法投胎的李秀先同學。”
我翻著白眼伸矜道:“老劉,你給我等著……”
小黑就比較實在了:“劉仔,有吃的東西沒有?”
劉哥一聽這名字就炸了:“當年一起看星星的時候叫我劉先生,現在居然叫我劉仔?!”
小黑漠然說道:“問題是,你戶口本上就是這個名字……少廢話,有吃的沒有?”
劉哥憤怒的咆哮:“沒有沒有沒有!”
小黑拔出一柄刀子:“沒有吃的,我就自己動手了!”
劉哥一臉驚恐。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劉哥從包裏掏出兩個塑料袋:“草原牛肉幹,開袋可食。”
小黑接過牛肉幹,又理所當然的問道:“有酒嗎?”
劉哥的心當場就裂開了:“沒有!特麼公務時間不得飲酒!”
沒等小黑發飆,車號贛A95632的遊客們已經圍過來了:“範爺,來,這是俺們家鄉的孔府宴酒,您嚐嚐。”
“大佬,這是我們陽間的燕京啤酒,您嚐嚐味道咋樣。”
不多時,黑無常就收獲了兩瓶白酒、好幾罐啤酒,外加一瓶小朋友贈送的哇哈哈果奶。
我有氣無力的說道:“這算不算賄賂?”
小黑幹脆的說道:“算!所以你別吃,都歸我!”
我和小黑坐在路邊,兩人喝著啤酒吃著牛肉幹,總算恢複了一些體力。
隻是,酒入愁腸,我的身心愈發疲倦了。
吃完飯,小黑站起來淡淡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精神稍微好了一些,開始對小黑的說法有些不以為然:“黑哥,什麼叫你送我回去啊?這車明明是我的,應該是我送你回去才對?”
“我是在押送你回去,懂嗎?”小黑瞪著眼睛說道:“現在冥府所有人都知道了,你是一個很喜歡搞事情的家夥,不少人已經提前將你列入黑名單了……而且杜判官叮囑我,務必將你平安送出鬼門關,然後在大門上貼好‘李秀先與狗不得入內’的標識牌。”
我:……¥#@!
不就是情緒失控嗎,你們這幫家夥至於嗎?
小黑這家夥說到做到,他押著我來到鬼門關,然後真的砰砰砰釘上一個“李秀先與狗不得入內”的大牌子。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黑哥,能不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小黑麵無表情的點點頭:“說!隻要不涉及保密條例的,我告訴你就是。”
我猶豫了一下問道:“黑哥,我這一路上沒有看到女朋友琪琪的魂魄,她沒出什麼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