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說翻臉就翻臉,還真是把我嚇了一跳。
隻見原本爽朗的燕赤霞雙目賁火,似乎是痛恨我耽擱了他的時間、浪費了他的法力,下決心要一劍斬了我!
慌亂之下,我連忙後退。
但精神世界中,燕赤霞再不複那老態龍鍾的樣子,他身形矯捷,劍刃呼嘯如雷,追著我砍了下來。
我心裏那個急啊。
什麼打通了任督二脈,似乎一點用都沒有。
眼看劍刃就要劈到我腦袋上了,我下意識抬起胳膊封在自己頭頂。
隻聽“噹”的一聲巨響,我手臂劇震,跌跌撞撞向後退開。
燕赤霞驚訝的咦了一聲:“居然是金剛不壞的神通,小娃娃,看樣子你也有很多秘密啊。”
我看了看胳膊,隻見左臂上有一道傷口,傷口中露出金色血肉和骨骼。
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還開了這種外掛。
但燕赤霞似乎不肯就此罷手。
感慨了兩句之後,燕赤霞提著劍又殺了過來。
我連連閃躲,但真心是閃躲不開啊。
幾個回合下來,我胳膊上又中了一劍,疼的我嗷嗷叫。
到了這個程度,我也火了,衝過去朝著燕赤霞毫無章法的拳打腳踢。
我這種對付街頭混混的王八拳,在燕赤霞麵前自然不值一提,他雙手握劍,長達一米五的劍刃再次朝著我的頭頂劈了過來。
我不知道燕赤霞為啥對我的腦袋瓜子念念不忘,但實在已經無法躲閃了,隻好把兩眼一閉。
下一瞬間,我的腦門上一陣劇痛。
我捂著頭,痛苦的蹲在地上。
好吧,我的雙手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腦袋還在脖子上。
我的眼前光影微閃,燕赤霞微笑蹲在我麵前問道:“既然過幾天就要死,何必如此拚命抵抗?讓我一劍殺了你,豈不幹脆?”
我愣了一下,心想是啊,我也沒幾天好活了,這麼玩命幹啥?
我苦著臉說道:“螻蟻尚且偷生,您老一刀刀往我頭上招呼,我哪能不躲?”
燕赤霞將我從地上拉起來:“古人說朝聞道,夕死可矣。那麼過幾個時辰就要死,聞道還有沒有必要呢?”
我想了想說道:“我看還是先聞道再死掉吧,多少也算是個明白鬼。”
“是啊,做個明白鬼啊……”燕赤霞仰天歎了口氣:“人終有一死,而萬事萬物也有走向終點的一天……即便是與天地同壽的神靈,也會麵臨黃昏的時刻。若知難免一死,就放任自己隨波逐流、醉生夢死……若知難免一死,那我們所做的一切就毫無意義了嗎?”
說著,燕赤霞傲然一笑:“所以不管你死了還是活著,都幫我把這把劍,送到那個妖孽麵前去!”
我默然點點頭,心中豪氣上湧,連這一劍要寄給哪個妖孽都懶得問了。
燕赤霞提起手中的巨劍,隻見劍刃上沾了不少金色的血液。
燕赤霞用劍刃抹過自己的胳膊,一股殷紅的鮮血淋在劍刃上。
“橫眉立目語如雷,一劍傾城五嶽摧……”燕赤霞微笑著說道:“再見了,老朋友!”
雙手巨劍上閃過一道道絢如雲霞的彩色光芒,我的血,還有燕赤霞的血,很快都融入劍身消失不見。
燕赤霞抬手向我一指,那閃爍著彩光的巨劍迅速虛化,變成一道流光溢彩,飛進我的身體裏。
我被嚇了一大跳,猛然從幻境中驚醒過來。
我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身體,發現胳膊上的那些傷口全都不見了。
不過,先前打通任督二脈之後的那種力量充沛感,依然還存在。
我抬頭看了看燕赤霞,隻見老道士的長須長發全白了,臉色也很憔悴。
同時我還注意到,燕赤霞膝蓋上的巨劍,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看到燕赤霞這模樣,我嚇得不輕,同時也感到極為心酸。
“道長,道長……”我搖晃著燕赤霞的身體說道:“您沒事吧?”
燕赤霞虛弱的睜開眼睛,他輕聲說道:“老道我沒事,你去吧,將這道劍意送往地府的幽黯地獄,這股劍意自己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我走了你怎麼辦?”我看了看門外乘涼的建築工人說道:“您這房子隨時要拆遷了啊!”
燕赤霞露出一絲笑容:“貧道心願已了,死而無憾。”
我不高興的說道:“別說什麼死啊死的,您要是不嫌棄的話,先到我家暫住兩天,然後我再幫你租個房子住。”
我也不管老道士答應不答應了,背著他朝屋外走去。
見我終於出來了,建築工人一個個朝這邊走了過來。
看到我把老道士給背出來了,建築工人一個個無比驚訝:“咦,你這快遞小哥倒有點本事,我們勸了他半個月,這老頭也不挪窩,你一下子就把他給弄出來了。”
也有人壓低聲音訓斥同伴:“別多囉嗦,這老頭好不容易有人安置,你別節外生枝了!”
我懶得搭理這些拆遷人員,我把老道士扶到電瓶車上,然後一路朝著我大伯家飛馳而去。
自從大伯去世之後,那套房子辦完了喪事之後就一直空著,我打開門,將燕赤霞放在床上,然後給他倒了杯水:“道長,要不要我送您去醫院啊?”
燕赤霞虛弱的搖搖頭:“你去幫我把劍意送出去就行。”
我歎了口氣,心想這老道士還在心心念念想著他的願望啊。
不過,看這老道士的狀態,隨時可能都會死掉,我還真不放心離開。
我翻了翻手機通訊錄,很快找到了一個可以信賴、肯定會來的人。
我撥通趙媛媛的電話:“喂,媛媛老師,有件事想請您幫幫忙……”
過了二十分鍾,媛媛果然趕到了。
“這位老人家就麻煩你照顧一下了,”我看了看時間:“我現在去幫老人家辦點放不下的事情,快的話三五個小時,慢的話估計要拖到明天……這是我媽媽的電話,如果媛媛老師有事的話,就讓我媽媽過來替換你吧。”
趙媛媛搖搖頭說道:“你放心的去吧,不論多久,我都在這裏守著他。”
這丫頭居然讓我“放心的去吧”?
我撓撓頭有些無語,但還是很感激的向媛媛道謝。
我騎著電瓶車,趁著下班之前趕到快遞站,將客戶要把“包裹”寄到幽黯地獄的事情說了。
小白愣了一下,然後斬釘截鐵的說道:“不行!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