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日在暮雪的攙扶下，終於是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暮雪在一旁，依舊是一臉疑問地看著暮日。
“師兄，出來吧。”暮日隻是看著前方一片漆黑色的浸在大雨之中的夜幕。
“嗬嗬，這麼多年，你還是第一次這樣稱呼我。”暮楓出來了，隻不過，卻是從暮日身後的那棵樹後麵走了出來。
“或許，也是最後一次了。”暮日低下頭，看著腳下被雨水衝刷出來的泥濘，緩緩開口道：“讓暮雪離開吧，那個東西，她沒有見過。”
“好。”暮楓點了點頭，“畢竟也是我所疼愛的小師妹，我決不為難。”
“你…你們在說些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明白？”暮雪聽到兩人就好像是那種生死大敵一樣的對話，不由得急了起來，“我絕不離開，你們不把事情說明白，我不會離開的！”
“暮雪。”暮楓走道暮雪的身旁，“我和你暮日哥哥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先回山去好麼？”
“什麼事情不能讓我知道？為什麼一定要瞞著我？”暮雪退後了幾步，進到了雨幕裏，“是不是關係到生死？”
暮楓沒有說話，隻是將目光轉向了暮日。
“回去吧。”
“我不會去，你沒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是不會回去的。”暮雪搖搖頭，“若你們非要我回去，我就告訴師父去！”
暮日將肺中的空氣慢慢地呼出來，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知道，暮雪這一句話說出來，她就走不了了，因為，有些事情是不能夠說，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其實，最主要的，就是不能讓師父知道。
“進來吧。”暮日對著暮雪道，“外麵雨大，別著涼了。”
隻是，修行之人畢竟是修行之人，如果連這樣一場雨都抗不過，還如何修行？
暮雪走出了雨幕，三人再次共聚一棵樹下。
半晌無言。整個世界，到處都是雨聲，三人似乎都在聽這一場夜雨清唱。
也許是過了一會兒，也許是過了很久很久，這一場大雨終於是停歇了。整個世界又開始寧靜了下來，在耳邊響動的，隻有從樹梢滴落進湖水之中的清脆聲音。
月光悄悄從雲縫之中靜靜地泄下來，湖麵之上，一陣波光閃動。
“暮雪。”暮楓終於開口了，打破了三人許久的沉默，“如果要你從我和暮日兩人之中選擇一個人，你會選誰？”
暮雪聞言，有些措手不及，有些眼神慌亂的看了一眼暮日，隨即地下了頭：“我…我不知道…”
“唉…”暮楓歎了一口氣，“我已經知道了。”
“我…”
“不用說了。”暮楓抬起手，打斷了暮雪想要說的話，轉頭朝著暮日看過去，“不要再拖延時間了，我已經給了你這麼長的時間恢複，算是了斷了我們這十多年的同門之誼。”
暮日點了點頭，朝著暮雪走過去，將暮雪一把攬進了懷裏。
暮雪還未從暮楓的話語之中反應過來，便被暮日這個舉動給弄得不知所措，但是，緊接著，她就失去了知覺，一下子軟在了暮日的懷裏。
暮日鬆開按在暮雪後腦的那個穴位的手指，抱起暮雪，將她放在了樹下。
“好了？”暮楓問道。
暮日點點頭，提起手中的那把劍，指向了暮楓。
“為什麼當時你要在呢？”暮日道，“如果你當時不在，那該有多好啊，你就不會看到那樣東西。如果你沒看到那個東西，我們今天就認不出那個空間，也就不會有現在的爭鬥。然後，我頂多會不時的消失一段時間，直到許多年以後，我們還是師兄弟，還有這樣一個可愛的師妹，還照樣在一起練劍，一起行走天下。”
“這些，都在於你的選擇。”暮日冷冷地道。
暮楓聞言冷哼了一聲，道：“你就沒有想過這些事情麼？”
“我想的，隻是報仇。”暮日依舊是一臉冰冷的樣子。
“哼！”暮楓大袖一甩，道：“我以為我很虛偽，沒想到，你比我更虛偽。你那樣日日夜夜拚命練劍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力量麼，既然是追求力量，又怎麼會沒有野心？”
“從小練劍時，你就壓我一頭，受到師父的青睞。可是你卻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你究竟是裝給誰看？後來，暮雪上山了，卻也總是將目光看著你。再後來，學習法術的時候，什麼印決你一學就會，而我，卻偏偏要反複練習幾遍幾十遍才能夠掌握，到最後，你都不修習印決了，而我，還依舊在那裏不知疲倦地結印！憑什麼我要一直都活在你光環之下？憑什麼你年紀比我小卻比我強？憑什麼！”暮楓有些歇斯底裏起來，“到最後，連暮雪喜歡上的都是你，而我呢？我在哪裏？我們師兄妹三人中，你們把我放在了哪裏？”
“你告訴我，我該如何選擇？”暮楓最後問了暮日一句。
暮日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暮楓的這些話，所以，他隻能夠沉默。
“如果今天你沒又追到這裏來，那該多好？那個秘術永遠都隻是一個秘術，我們三人還是像以前那樣。就算最後，我依然隻是你們生活之中的一個配角，就算我到最後還是一無所有，就算我再如何的不甘心，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刀兵相見。這些，都是你的錯！”暮楓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暮日身上，他想要為自己找一個親手殺掉自己師弟師妹的借口，找一個心安理得地去追去力量的借口。
暮日抬起頭，看著暮楓，冷冷地道：“你心魔太重了，這樣下去，隻會成為一個魔頭…”
“住口！莫要再多廢話，今日，你我就在這裏，做一個了斷！”暮楓惱羞成怒，大聲吼道。
一聲劍吟響起，暮楓終於拔出了那把已經許久未曾出鞘過的劍。他沒有使用師父給他的法器，因為，對上人的話，那些用來驅邪的法器用處已經不大了。
暮日見此，也不多做廢話，拿著劍，就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