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師父，什麼叫做執念呢？”暮雪又問道。
“執念就是，斬不斷的念頭，最後擁有執念的人，卻被它羈絆，也許是一時，也許是一世。”師父抬起頭看著山外的景色，眼中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意味。
“那師父有執念麼？”小暮雪看著師父，側著頭，眨著眼睛問道。
“執念…”師父眼中流露出一種哀傷，沉默了半晌，方才回答，“曾經有過。”
“那現在呢？”
“現在麼…”師父頓了一下，然後笑了笑，俯下身來，將小暮雪抱起來，然後伸出一隻手刮了刮小暮雪的鼻子，“師父現在的執念，恐怕就剩下了你們了。”
“那，我們會不會是師父的羈絆呢？”小暮雪的問題似乎刺痛了師父的心，讓師父竟然有些措手不及，驚慌失措的樣子。
暮雪似乎察覺到了師父的臉色變化，鼻子一皺，眼睛就紅了，開口道：“師父，是不是暮雪說錯話了，師父不要生暮雪的氣好麼？”
師父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反應也有些過大了，臉色緩了緩，便道：“不關小暮雪的事，暮雪不用難過。其實，就算你們是師父的羈絆，師父也甘願讓你們羈絆。人活一世，如果什麼牽掛都沒有，那還有什麼意思呢？”
“那師父快樂麼？”
“師父有你們，很快樂。”師父微笑著答道。
小暮雪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一隻小手撓著後腦勺，不解地問道：“那為什麼師父快樂，暮日哥哥卻不快樂呢？暮雪想不明白。”
“那是因為，執念不一樣。他執著的是痛苦的事物，自然就痛苦，我執著的是美好的事物，自然就快樂。”
小暮雪聽到師父的話，更加有些不明白了：“還有人會執著於痛苦麼？”
“有，等你以後就會明白了。”師父輕輕一歎，道。
“為什麼要等以後呢？”
“因為小暮雪現在還小，有些事情，要等到小暮雪長大了才會明白了。”
“哦。”小暮雪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小暮雪上山來的第三年。
這日，師父一大早就召集了師兄妹三人，師父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
“從今天開始，為師就開始傳授你們法術，你們可要好好修行，日後為師會交代給你們一些任務，派你們下山去降妖除魔。”
終於到了這一天了麼？暮楓暮日心中如此想道。
“哦哦，可以下山去玩兒咯！”暮雪也有些雀躍起來。
接下來，師兄妹就開始修習法術、印決。雖有些枯燥，可心底還是有些期盼，修習了這些以後會有什麼樣的能力呢？
修行累了，便尋一處地方，打坐調息，體悟大自然的意境。
隻是這些似乎都和暮日沒有太大關係。所有的印決，暮日從來都隻在師父麵前結一遍，隨後就再也不肯動手聯係了，隻是自顧自的找一個地方打坐去了。
到了後麵，暮日看著師父將印決結出來之後，也不再練習了，隻是看過了一遍，便不再理會幾人，便覓一個地方，獨自打坐去了。
小暮雪每次都是看著暮日離開的，看著他孤寂離去的背影，心底暗自疑問：“暮日哥哥為什麼總是這樣不開心呢？他到底有著什麼樣的執念呢？”
暮雪尋到暮日的時候，暮日正在練劍，暮日的劍越來越快，越來越淩厲，殺機也越來越重了。
暮日哥哥總是一個人練劍，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的殺機呢？暮雪如今也能夠看得出暮楓的劍中，那些藏在劍的裏麵的東西。
“你來做什麼？”暮日停下來，轉過身去，背對著暮雪道。
“每日，都見不著暮日哥哥幾次麵，我來看看暮日哥哥呀。”暮雪笑了，臉上露出兩個迷人的小酒窩。
“我不需要你來看，你回去吧。”暮日冷冷地說道。
暮雪沒有氣餒，她早已想到會是這種結果。隻是依舊笑道：“暮日哥哥為什麼每天都那樣不開心呢？”
“這個和你沒有關係。”暮日說著，就要提劍離去。
“當然有關係啊，我來到這裏好多年了呢，都沒見暮日哥哥你笑過呢。如果你笑一個，我馬上就離開。”
笑麼？什麼是笑呢？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就忘記了這個字眼呢。
笑，又該如何做呢？
“不會。”暮日似乎非常吝嗇，依舊是麵無表情地說出了兩個字。
“暮日哥哥你騙人！”暮雪嘟著小嘴，不滿地道。
暮日皺了皺眉頭，便想要走開。
暮雪似乎是看出了暮日的想法，走過來，站到暮日的身前，開口道：“那我教你好不好？”
“不需要。”
“哼…”暮雪似乎是生氣了，雙手叉著腰道，“暮日哥哥，你一點都不可愛！”
暮日看到暮雪這幅模樣，似乎心底什麼地方被觸及到了一樣，接著就沉默了下來。
似乎有種很輕鬆的感覺。這是不是開心的感覺？如果要笑，又該是怎樣的感覺？
暮雪忽然察覺到暮日臉上的表情有所緩和，心底忽然很開心，一下子就笑了起來。
暮日看著對著自己一臉笑意的暮雪，心底忽然流露出一種奇怪的感覺。緊接著，暮日便提劍離去了。
快樂是什麼？為什麼他們都那麼快樂？開心的感覺，究竟又是怎樣的呢？為什麼自己從來就沒有那種感覺呢？不對，曾經有過，隻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現在，連記憶都朦朧了，已經想不起來那種感覺了。
快樂很重麼？為什麼自己不需要那種感覺呢？
笑？又該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呢？怎樣才能夠笑出來呢？暮雪那樣子，就是笑麼？為什麼我笑不出來呢？
暮日陷入了迷茫。
接著，他就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那把劍。自己有的，從始至終，就是這把劍。
是的，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快樂，不需要開心，更不需要笑，自己隻需要這把劍，還有，心底一直就沒有放棄過的恨意。
暮日將劍插在地上，然後便席地坐下開始打坐。一陣風吹來，吹動得劍一陣搖擺，緊接著便聽到空氣之中一聲微弱的輕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