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誰是誰的宿命 第七十一章 逃不過的宿命

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

何於看著從窗外傳進來的柔和光線,然後,轉頭看向周寒炎的床鋪,周寒炎還是一如既往的沉浸在睡夢之中。他忽然有種疲累的感覺,好像很久沒有睡過懶覺了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何於仰起頭,很用力地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坐了起來,爬下了床。

何於一邊洗漱,一邊看著鏡子裏漸漸擺脫稚氣的那張臉龐,這還是自己麼?

這就是成長麼?可是這種成長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吧。換做其他人,誰也不願以這種方式成熟起來吧。即便是自己,若不是宿命使然,自己又何嚐願意背負這麼多來成長?

宿命啊宿命,所有人都在宿命之中苦苦掙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隻不過這條路的終點,是繁華還是落寞,全都取決於自己的那顆心。

佛說,眾生皆在苦海之中苦苦掙。

佛又說,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何謂苦海?何謂岸?何又謂度過苦海?

彼岸是永遠到達不了的那個苦海之岸,是那個永遠擺脫不了的宿命之岸。

佛分三界,欲界,色界,無色界。眾生大多都在欲界苦苦掙紮,再往上,能夠超脫到色界的,寥寥無幾,再往上的無色界,又該如何說起?

佛祖慈悲,憐憫眾生。何謂憐憫,為何憐憫?憐憫眾生,又如何能夠度過這苦海,擺脫掉宿命?

於是,佛又說,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是為真菩薩。

不在乎自己,不在乎他人,不在乎眾生,不在乎壽命,才可以超脫宿命,抵達彼岸。

佛說,是因為眾生在乎的太多,所以眾生才苦苦墮於苦海,眾生才會在宿命之中苦苦掙紮。

可是,不在乎自己,不在乎他人,不在乎眾生,不在乎壽命,這個世界上還能有什麼值得你在乎?你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中的意義又在與哪裏呢?

眾生之所以為眾生,是因為眾生自甘在宿命之中苦苦掙紮。可就算你超脫彼岸,又如何能說是擺脫了宿命?超脫彼岸,又何嚐不能說是宿命使然?

何於走出了宿舍樓,看了一眼懸掛於半空之中的鉤月,你的執念,如此之深麼?

跳出三界?脫離六道?那隻是你一場執念罷了,可是,為什麼要這麼多無辜的人為你的執念陪葬?

可就算你脫離六道又如何?還不照樣是在宿命之中苦苦掙紮麼?天道之下,盡皆螻蟻,鬼羅之道,在天道之下,也不過是大一點的螻蟻罷了。

可是為了成就這麼一個大一點的螻蟻,眾生卻是要慘遭滅亡之災,果真無情!

隻是,那樣你便能掌握你的宿命麼?

執念啊執念,一花一世界,當真是一念花開,一念花謝,一念一世界。

今天,看來還是少不了要去一趟隱零寺了,隻是這一次,何於決定自己一個人去。

天零崖,山路上,寒風颯颯。這裏的秋意如此濃重,較之昨天,有濃了不少。隻是不知,再過幾日,肆虐山路之上的,會不會變成冰冷的冬風。

黃葉翩然,浸滿了蕭瑟之意,簌簌飄下。當葉遇上了蕭瑟秋風,枯黃便是它的宿命。

何於一步一步朝著山頂走去,隻是一如昨天,每上一步,這天空就要暗上一分。黑暗,是從天空開始蔓延的。

那一彎,執著的鉤月,依舊懸掛天邊,冰冷如鋒。隻是,任這月再如何皎潔明鏡,卻再也找不出半點冰清之意。

不過還好,這一路卻不在如同昨日那般步履維艱,那個霖羅究竟是去哪了?阿修羅出世,蒼生大劫。難道阿修羅僅僅是作為一個預兆麼?

前夜,明湖之變,昨夜,明湖又變。前夜災變,九點到十二點,昨夜又是到了十二點,似乎每一次災變之後,傳說都會陷入一個沉寂期,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再正常不過,看不出一絲端倪。

還有那個預言禁術,蕭寧得自何處?何於的直覺告訴他,如果能夠找到這個人,所有的事情將會有一個巨大的轉變。

何於握著胸前的那塊玉墜,昨夜解圍,這裏麵究竟是有什麼樣的能量?還有自己的那塊伴生玉,與這一塊玉之間,究竟有怎樣的關係?

冥冥之中,何於感覺到,自己的宿命與這這兩塊玉墜之間,有著一種難以言明的關係。

如果,當初的選擇,不是這個城市,不是這個學校,那麼,自己的宿命究竟會如何變化?自己的那塊玉墜,能夠左右自己的宿命麼?

隻是,宿命沒有如果,所有應該發生的與不該發生的都不期而遇。

陳啟,劉小安,蕭然,蕭然的哥哥蕭寧,還有許許多多認識的與不認識的人,都成為一種壓力,承載在何於稚嫩的肩上,這,便是宿命在推動著自己沿著它所劃定的軌跡走下去的動力麼?

算無遺策,天衣無縫,便是宿命。

隻是,這究竟是誰的宿命?誰又是誰的宿命?我來到這個世上,是我的宿命,我的宿命開始與眾生糾纏不清,這便是眾生的宿命。

宿命之下,沒有對與不對,沒有錯與不錯,沒有該與不該。誰都是決策者,同時,誰又都不是決策者。

何於看著眼前的隱零寺,忽然就佇立了下來。古寺,古寺,昨日光鮮的牆壁,不過一夜之間,就斑駁了起來。

天空暗得就像是要變成黑夜一樣,越是靠近隱零寺,樹木越是幹枯,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原本鍾靈毓秀的山峰,一轉眼就蕭瑟到了這種地步。

這一場劫難,已經蔓延到了這裏麼?還是這裏祥和之氣太濃,首當其衝?

一日光景,當真能夠發生這麼多事情麼?

何於抬起腳步,研製台階一步一步朝著古寺走去。隻是,這一步下去,腳下竟是傳來“咯吱”的聲音,一條條縫隙從腳下蔓延而出!

何於當然不相信,他一步下去竟然威力如斯。

可是這樣的話,那就隻有另外一個可能了,隻是,一夜之間,就能讓腳下這些石塊腐朽成了這般模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