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交替時節的風是溫暖的,從熱到暖,掠動的不是生氣,帶來的是無奈,帶走的卻是寂寞。
何於站在窗前,靜靜地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潮,由近到遠,由遠到近。這就該是所有人的宿命麼?
這就是宿命,他們出現在你的世界,人後又消失在你的世界,正如你出現在他們的世界,然後又消失在他們世界一樣,這,是我們共同的宿命。
時間總在不經意間流動,這一刻還在你的指尖,下一刻,流過你的指尖的,已經不是原來的時間。它總是這樣,不可把握,不可捉摸,就像是宿命流轉,但卻又比宿命簡單得多。
我們總是這樣揮霍著我們的青春,總是覺得過了今天,還有明天,明天之後還有後天。可是我們又有多少個明天後天?於是,我們長大了。我們開始懷念,開始懷念那個有著很多明天後天的季節,因為,除了對這個季節的懷念,我們發現,其實我們真的沒有給我留下過多少值得懷念的記憶。後來,我們都開始努力,為了明天會有一個絢爛的回憶而努力。再到後來,我們真的老了,再也動彈不了了。每天躺在床上,對著幹枯的回憶,很努力的對自己說,我的人生很充實,很有意義,用一種叫做自我暗示的方法,來對自己進行催眠。可是,當聽到他們說著他們和你同樣年輕時的種種,他們不一樣的過去,也許沒有你的上進,沒有你的努力,但是他們的回憶一樣的充實,甚至比你的更絢麗。你才發現,然來人生還可以這樣度過。於是,後悔彌漫了你的心頭。你總是這樣,為過去的生活所後悔,然後拚命地改正,之後再拚命的後悔。這也就是你的宿命麼?
天空很藍,藍得很安靜。何於很喜歡這一刻的天空,因為這樣的晴空,總是能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能夠驅散人心中的陰霾。
可是,這一刻的晴空,醞釀的,卻是下一刻的陰霾。風雲無常。
可是天雲莫測,人生又何嚐不是?宿命亦複如是。也許,風雲變幻,便是這片天空的宿命。何於如是想到。
風很輕柔,這樣的輕柔,很是讓人沉醉。何於忽然想到了那個還躺在醫院病床上的蕭然,他能感受到這個季節的輕柔的風麼?時隔一個國慶,也是時候去看看他了。
推開門時,何於一眼就看到蕭然病床邊上那個一身素衣的女孩,再留意到床邊台子上的鮮花,略微思忖,何於就明白了。
何於又輕輕地關上了門。
如果不是那天,那就好了。
何於心底滿是惆悵。
第七個…會是蕭然麼?
宿命…宿命,最無奈的,就是這宿命啊。
上天總是如此的不公,有人不勞而獲,又有人苦勞無獲。
第七個…絕不能是蕭然!何於心底暗暗下定決心,就算救不了,也不能讓他卷入這七五之祭,成為第七個祭品!
生人活祭,該是如何地屈辱!
不知過了多久,何於終於看到那個女孩子從病房裏出來了。等她走遠些了,何於才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蕭然。”何於走進去,看見蕭然氣色還算不錯,便開口道。
蕭然靠在床頭,微笑著輕輕地點了點頭。
“看來,學長這幾天日子過得挺滋潤啊。氣色很是不錯,看來愛情的力量確實是偉大的啊。”何於打趣著道。
蕭然笑了,笑容裏隱隱有一種幸福流露出來。
“臭小子,幾天不見,嘴上功夫見長啊。”蕭然笑罵著道。
“嘿嘿,那當然,人總是要成長的啊。”何於臉皮卻也夠厚。
“嘿!別人長身體,長腦袋,就你長嘴皮子。”
“好了好了,學長,我就不和你個病號爭了。”何於十分大度地說道。
“國慶回家了?”蕭然也懶得繼續和何於繼續扯嘴皮子,直接開口問道。
何於點了點頭。
“有收獲麼?”蕭然又問道。
“有,而且很大。”何於點頭,卻是不準備將他所知道的告訴蕭然,他太累了,就讓他休息休息吧。
聰明如蕭然,又怎會不明白何於的意思,開口卻是將何於不方便對他說的話,講了出來:“那些事情,我也不想多做過問了,我隻是想告訴你,如果你有想不通的,你可以找個人為你分擔,當然這個人不一定非得是我。兄長的血債,我已經背負了五年,我很累,現在的生活,我很喜歡。我的時間,不多了…”
聽著蕭然話裏無限的惆悵,何於暗自一陣歎息。
半晌無言。
“如果那時我還活著,我隻想知道,那個凶手,究竟是誰!”蕭然的中,有著無法掩飾的凜然。
何於理解蕭然,何於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你找我是有事吧?”蕭然洞察力還是一如既往的敏捷。
何於點點頭,道:“我的線索斷了,陳啟和劉小安的死近在咫尺,但是真相卻是迷霧重重。他們的死,隻有現場,除此之外,沒有留下半點有用的東西。”
蕭然點點頭,道:“所以,這些線索,隻能從我哥的身上來找了。”
何於點點頭,算是認可了。
“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你哥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的愛好?”何於一臉安靜地說道。
“這能找到線索麼?”蕭然詫異道。
“不知道,但是除此之外,我們真的沒辦法了。他的遺物,你早就整理過了,估計是很難再找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了。隻能是從其他的,他接觸過的,而你沒有接觸過的事物上,才能找到那些信息了。但是如果其他人都接觸過這一類事物的話,就算是有信息,也很容易遺失掉。所以,我想知道,他可能接觸過的,而其他人接觸較少的事物,這樣才有可能完整地找到他給我們留下的信息。”
蕭然點點頭,然後陷入了回憶。
半晌。
蕭然開口問道:“你會看紅樓夢麼?”
何於一愣,然後搖了搖頭。
蕭然微微一笑,道:“我哥他從小愛看書,每次學習累了,他都喜歡看一些課外書籍。但是那時家裏困難,所以他就自己攢錢買了一本《紅樓夢》。開始的時候,他也覺得不是很好看,但是,他說這是他自己買的第一本書,所以一定要看完。就這樣,越到後麵,卻是越井井有味,看完之後,又是唏噓不已。紅樓夢,夢紅樓,後來他沒事的時候就喜歡研究紅樓夢,一本紅樓夢翻來覆去,看了十幾遍。有時,我也嚐試著去翻開那本書,但往往是才翻了幾頁,就沒勇氣再往下看了,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很佩服他。”說完,蕭然笑了。
那樣的日子,總是讓人開心的,可惜時光悠悠,回首間,已經恍然如夢。何於心頭暗暗歎息。
“有空你去圖書館看看吧,當年我哥上大學的時候,將那本書留給了我。我記得很清楚,整理遺物的時候,沒有找到紅樓夢,想必是沒有再重新買過吧。”
何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