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漫畫允許出版嗎?”杜玫皺起眉頭。“當然不可能,我看那印刷質量就知道是盜版。也不知道我兒子是從哪些黑市書攤收集來的。但是很明顯,他對這些題材很感興趣。”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呀。”杜玫嚴肅地說。
“可不是嗎?”譚翠西焦慮地說,“我非常擔心他的心理健康,十分急切地想知道他有沒有受到這些不良漫畫的影響。這時,我想起了剛才幫他收拾書桌抽屜的時候,那裏麵有一個日記本。”
“你偷看了?”“我沒有辦法。”譚翠西為難地說,“我知道偷看日記是不道德的。但我又太關心兒子了,這可能是我唯一獲知他內心真實想法的途徑。所以。”她攤了攤手。
杜玫點頭表示理解。“那是一個密碼鎖的筆記本。但是我兒子可能沒料到我會偷看他的日記。所以他設定的密碼就是自己的生日。被我很快就試出來了。我打開日記本,看到了上麵所寫的內容。”
說到這裏,譚翠西停了下來,緊繃著嘴唇,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杜玫意識到,那個日記本中肯定有著什麼驚人的內容。她並不急於催促譚翠西,隻是默默注視著她,好幾秒過後,才說道:“您介意把日記中的內容告訴我嗎?”
譚翠西搖了搖頭。“我都到這裏來了,當然就是要告訴您的。”她歎了口氣,“隻是,恐怕我沒看懂那上麵寫的內容。”
“怎麼會看不懂?”
“說來令人難以置信。我那15歲的兒子。竟然那麼有心機。他好像考慮到了日記被人偷看的可能性。那上麵寫的,全是一些用代號和暗語來表示的事情,簡直就像是特務之間交換信息所使用的語言。我相信那本日記隻有他自己才能完全看懂。”
杜玫緘口不語,過了一會兒,她說:“其實,您兒子使用暗語來寫日記,除了防止日記被人偷看之外,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是什麼?”譚翠西迫切地問。
“那本日記中記載的事情,如果他自己都感到害怕,恐怕就不願完整地寫出來。這是一種普遍的心理特征。一件極度恐懼的事情,將它說出來或者記錄下來,都會令人感到不安。所以?”
說到這裏,杜玫停了下來。她發現譚翠西打了個冷噤,身體在微微顫抖,臉上已經沒有血色了——很顯然她被自己說的話嚇著了。杜玫趕緊安慰道:“別緊張,譚太太。我隻是說有這種可能性而已。不一定就是這樣。”
“不,杜醫生,也許,您恰好說對了。”譚翠西恐懼地搖著頭。“您分析的這種可能性,讓我覺得,我兒子,可能真的就是這樣。”
杜玫察覺到了譚翠西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她試探著問道:“譚太太,其實,您多少看懂了一些的,是嗎?”
譚翠西張了張嘴,猶豫了片刻,承認道:“是的。那些代號和暗語,我雖然不能完全看懂,但是反複讀幾遍之後,還是多少猜到了其中的一些意思。”
杜玫注視著她。“是什麼?”
譚翠西咬著下唇思忖了一陣,說:“他最近的幾篇日記,記敘的都是同一件事。大致意思是——最近有一個代號叫做‘哈迪斯’的人在跟他聯係,要求他和另外一個人在5月11號那天晚上,做一件什麼事情。”
“5月11號?”杜玫看了一眼手表,“這周周末?”“是的。”譚翠西露出憂慮的神情。
“你兒子計劃做的這件事情,令你感到不安?”杜玫問。“嗯。”“為什麼?”“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譚翠西的坐姿局促不安。“這聽起來,有些可怕。”
“譚太太,如果您想要獲得我的幫助,就要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不要有保留。否則的話,我很難做出正確的判斷和建議。”
譚翠西仰頭望向天花板,長長吸了口氣。“好吧。杜醫生,您看前段時間的本地新聞了嗎?”“哪條新聞?”
“就是,就是?”譚翠西艱難地說出口。“一個16歲的女孩失蹤的那條新聞。那誰和那女孩的父母各處尋遍了都找不到。人家懷疑那女孩可能已經遭遇不測。”
房間裏一陣靜默。
杜玫醞釀了許久,她非常不願意這樣說,但是譚翠西的話隻能令她產生這樣的聯想。“譚太太,您覺得,這件事跟您兒子日記中記載的事情有關係?”
譚翠西恐懼地用手捂住嘴。“我不知道,也許根本沒有關係,隻是我瞎想的而已。”
杜玫知道——譚翠西隻是不願承認心中可怕的猜想而已。實際上,如果真的沒有關係的話,誰會把自己的兒子和這種事情聯係在一起?
最大的可能性是——譚翠西在那本日記中找到了什麼跟這件事有關係的證據——但是她顯然不願透露過多。她始終對心理谘詢師有所保留。
譚翠西沉默片刻後,焦慮地問道:“杜醫生,事情就是這樣。我偷看了兒子的日記,懷疑他可能跟那件可怕的事情有關係——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但問題是,我現在該怎麼辦?如果我找兒子談這件事情,豈不是暴露了我偷看他日記的事?但是,我也不能對這件事置之不理吧?”
這件事確實十分棘手。杜玫眉頭深鎖,思索良久,說道:“譚太太,我認為您最好把您的兒子帶到這裏來,讓我跟他談談。”
“您要跟他談什麼?”
“你現在非常迫切地想知道你兒子和那件事情是否有關係,對不對?”杜玫說。“隻要我使用一些心理測試的方法來跟他談話,應該就能得出結論了。”
譚翠西憂慮地說道:“假如,您發現他真的跟這件事有關,會怎麼做?”
杜玫說:“譚太太,我隻是一個心理谘詢師,不是\/\/。不管我得出的結論是什麼,我都會如實告訴您——接下來該怎麼做,就取決於您了。”
譚翠西眉頭深鎖,輕輕頷首。“好吧,就照您說的辦。可是,可是?”她出為難的神情,“讓他來找心理醫生,總得找個理由吧。我該怎麼說呢?”
杜玫想了想。“這樣吧,我把我的手機號留給你,你可以讓你兒子跟我打個電話。別說我是心理醫生,就說我是你的一個朋友,想跟他隨便聊聊。”
“好的。”譚翠西歎了口氣,“但是,我不能肯定是否能說服他跟您打電話。”
杜玫把自己的名片給了譚翠西。“試試看吧。”
譚翠西將名片放進皮包內,又說道:“對了,杜醫生,看了這本日記之後,我開始暗中關注我兒子的舉動——另外一些事情也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什麼?”“他很喜歡在網上聊天。我以前都沒怎麼在意。但最近幾天,我有時到兒子的房間去時,發現他會立刻關閉聊天窗口,很明顯是不想讓我看到聊天內容。這種遮遮掩掩的態度,未免讓我生疑。我懷疑,他正在跟那個代號叫做哈迪斯的人聯係。”
“你有沒有瞧到一點兒他們的談話內容?”杜玫問。
譚翠西搖頭,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啊,對了,我有次看到了那個跟他聊天的人的頭像,是一個中年男人的模樣。”杜玫低頭沉思。
隔了一會兒,譚翠西問:“杜醫生,您覺得這說明了什麼?”
杜玫說:“根據你目前提供的信息,我產生了一種猜測——當然隻是猜想,不一定對。”
“沒關係,您說來聽聽。”譚翠西迫切地說。
杜玫盯著譚翠西的眼睛。“你覺得有沒有這種可能性——你兒子被人利用了。”
譚翠西嚇了一跳。“您能說明白一些嗎?”
“現 在有些罪犯,會利用青少年來進行犯罪,或者是協助犯罪。因為15、6歲的孩子心智並沒有完全成熟,缺乏判斷力。我們這樣設想——假如有個中年男人通過網絡 聊天得知您兒子的一些喜好,比如喜歡血腥、殘忍的漫畫——他覺得這一點可以加以利用,於是?”杜玫攤了下手,表示不用再說下去了。
“天哪。”譚翠西驚恐地用雙手捂住嘴,“如果我兒子真的被壞人利用了,該怎麼辦?”
“別緊張,這隻是一種比較壞的猜測而已。”杜玫安慰她。“當然也可能您兒子跟這件事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整件事隻是一場誤會。”
“不,不可能是誤會這麼簡單。”譚翠西不安地搖著頭,“我覺得,您分析的很有道理,完全可能就是這樣。”
這時,門口有人輕輕敲門。“杜玫醫生在嗎?”
“啊,在。”杜玫應道,“李先生,請您在谘詢室外麵的椅子上稍微坐一會兒好嗎?”
“好的。”那人應道。
杜玫對譚翠西說:“譚太太,不管怎麼樣。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靜和謹慎,盡量裝作沒事那樣讓你兒子跟我打電話。我會很有技巧性地和他談話。我們絕不能刺激到他,或者讓他知道我們對他的懷疑——否則後果很難設想。”
譚翠西憂心忡忡地答應道:“好的,我會按照您說的那樣去做。謝謝您了,杜醫生。”
“沒關係,我們電話聯係。”
譚翠西站起來,從皮包裏掏出500元,但杜玫堅持隻收15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