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爛的四肢像八爪魚一樣纏繞著她,破爛腐臭的衣衫不斷地向下滴著血跡,齊羽看到自己站在一片紅色汪洋裏。那也許是範姵的血,又或許是張美自己的血,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死死盯著,毫無生氣。
齊羽再也忍受不住這種恐懼,她尖叫一聲,跟著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醒來後,齊羽明白了,自己總感覺冷,是因為背上趴著一個鬼,她再也不能平靜,每時每刻都活得戰戰兢兢。同時也明白毛毛和範姵的死,自己是主謀,齊羽被這個事實壓的透不過氣來。
第四天早上醒來,齊羽比往日加起來還要疲倦,臉色比紙還白,神情充滿畏懼。昨晚的夢裏,她又回到了405,和第一天入住時一樣,夢裏當然少不了張美,而且齊羽驚恐的發現,那個夢竟然在繼續。
上次她跌落床鋪,看著張美一步一步向她爬來。而這次張美騎在她身上,想要撕扯她的頭皮,她拚命抵抗,卻沒有作用,雙手被她抓得劇痛。
齊羽掀開被子,因為冷,她連睡覺時都裹了三件襯衫。齊羽低下頭,卷起袖子,嘴角絲絲抽痛,她呆呆地看著手臂上被指骨刮爛的傷口,似乎上麵還留有腐臭的味道。此時的齊羽明白了,她活不過今晚。
睡過張美床的另兩位女生,做了三晚的夢就死了,而齊羽能活到現在,是因為毛毛和範姵這兩段插曲,但是她的夢終究會做完,想要延遲就必須得拿別的生命來抵抗。延遲雖然能讓她暫躲劫難,但終究是飲鴆止渴。
也許是因為張美死時流盡了血液,所以她總是用最血腥的方式,想要對方身體的血液流盡的殘忍方式殺害她們。頃刻,齊羽腦中浮現毛毛、範姵死時的畫麵,接著感覺到背上的涼意,齊羽忍不住地打冷顫。
知道了死亡宣判,齊羽不能坐以待斃,她開始四處搜集張美死時留下的訊息,希望能找到解救的辦法。忙了一天,晚上九時,她終於打聽到張美死時曾留下的遺言。夢醒後,我會死。
齊羽嘴中喃喃念叨著,她想,夢,應該是指戀愛,而醒則是指她被男友拋棄,看來張美真的是為情自殺,可是如果她變成厲鬼,要折磨要報複的人應該是她已經轉學的男友,為什麼要找上她們呢?齊羽滿腹疑問,低頭走路,沒注意前麵,與人相撞。
“對不起!”齊羽急急道歉,被撞的恐怖女生看也沒看她一眼,繼續埋頭向前走。看著恐怖女生的背影,齊羽心中沒了懼怕,而是生出一絲同情。原來恐怖女生名叫傅青青,和生前的張美是死黨,好友死亡對她來說打擊太大了。
回到寢室,室友紛紛問她去哪裏了,齊羽默然。這幾天發生的恐怖經曆說出來沒人會相信,別人隻會當她瘋了,所以齊羽開始變得冷漠,因為她不想範姵的事在室友們身上重演。突然,齊羽發現她的床上有一張紙條。她疑惑著將其展開,發現上麵沒有署名,隻有六個字,想自救,須報複。
齊羽愣住,茫然四顧,追問周圍的人這張紙條是誰放的?你們看見了嗎?
室友先是搖頭,問齊羽上麵寫的什麼,她再次默然。
齊羽在床上輾轉反側,顯然那張紙條確實是寫給她的,是誰寫的呢?這樣做是為了幫她嗎?還有報複,報複什麼?難道要我報複那隻惡鬼?齊羽否定了這種想法,這不太可能,那到底是要報複誰?
引起這件事的禍端,所有災難的源頭。齊羽明白了,她知道該報複誰了,知道了怎麼自救。忽然她覺得自己可以支配這些夢,張美又可以將任何人帶進夢中,這簡直是一種完美的配合,這樣她就可以完美地殺掉任何人,包括張美的男友。
張美是因為他而死的,他應該為此付出代價的。這是齊羽此時心中堅定的想法,是她做夢前的鋪墊。
被洶湧的睡意包圍,齊羽安靜入睡,夢中的她期待明日的新生。
清晨,齊羽猛然驚醒,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剛才的夢,其血腥程度己到了她的承受底線,見血太多,張美現在殺人越來越熟練,方式越來越殘忍。
所有的室友都感覺到了齊羽今天的變化,她們認為她已經從打賭的陰影中走出來,雖然臉色還是很蒼白,但神情有種解脫後的自由感。
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學習,齊羽振奮精神準備今天補個夠,於是與室友們一起去圖書館查資料。喂,我剛剛聽說,張美的男友死了。小甲輕聲說道。聽說死得很慘,流了一地血,就在今天淩晨死的,薛然補充著。
齊羽有些心不在焉,因為她又開始冒冷汗了。“這圖書館怎麼回事?空調開這麼大,冷死了。”齊羽抱怨著。
室友們全部詫異地看著她,齊羽反問在:“怎麼了?這裏的空調設備已經壞了三天,維修人員正在修,而且現在室外溫度35攝氏度,你剛剛是故意開玩笑,對吧?”
薛然的解釋令其餘室友釋懷輕笑。小羽,你的這個笑話實在是太冷了。哇,好冷?”小甲搞怪地抱著胳膊哆嗦著。哈哈,哈哈,哈哈。
齊羽卻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的,她突然發現:之前因為劫後餘生的心理作用,她一直沒有小獎章,那股冰冷的寒意仍然伴隨著她。齊羽在好友的驚呼聲中,猛地站起身,回了寢室。進寢室後,她一臉慌亂地在書桌中翻找著,最後找到一個拇指大的小瓶,這是上次從隔壁寢室要來的,裏麵的東西還沒用完。
齊羽將僅剩的牛眼淚塗抹完,心跳如擂地一步一步走到鏡子前。當站在鏡子前的那一刻,她再次僵住了。齊羽的眼中盛滿了恐懼,在她緊縮的瞳仁裏,清楚地倒映著自己的影像。
那隻眼睛還在,腐爛的頭顱依然在肩膀上,像她突然多長了一個腦袋一樣,這些和以前一樣。不一樣的是,她身後的血色更濃,因為裏麵增加了新的血液,抱在她腰間的手臂變得更緊,像要嵌進她的肉裏一般,齊羽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齊羽用力抹去眼上的眼淚,癱軟地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氣,想到自己今晚會比張美男友更殘忍地死去,就快要崩潰了。
“為什麼沒有作用?為什麼?”齊羽不甘心地用力揪著自己的頭發,發狂般叫著。難道隻有她死了才能讓詛咒消失?才能讓張美消失嗎?
入夜,熄燈鈴聲響起,齊羽牢牢地盯著紙條上的字,雖然她己看不清。
齊羽發現,不管她如何提醒自己,如何刺激自己,都不能改變她將睡著的事實。這是詛咒,她無法抵抗。
午夜,翻飛的窗簾,朦朧的月光,還有均勻的呼吸聲。
這裏是405,齊羽將要死在這裏。
熟睡的女生傅青青感覺床頭有東西在盯著她,不隻一個,而且周圍充滿了腐臭的味道,她頃刻驚醒,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眼前的東西時,她驚駭得倒抽一口涼氣。
怎麼樣?被鬼嚇得滋味不錯吧。看著被嚇得臉發白的傅青青,齊羽冷笑著說。“齊羽,你幹什麼?你怎麼會在這裏?”“沒幹什麼?隻是將你帶進我的夢裏。”“你在說些什麼,什麼夢不夢的,你瘋了嗎?”
“你不用裝了,你知道我的夢,知道我能在夢裏殺人,你全知道,因為張美就是你創造出來的。還有這張紙條,還給你。”齊羽將手中的六字紙條用力扔到傅青青的臉上,充滿了憤怒。
看著齊羽臉上的瘋狂神色,傅青青眼底的憤怒漸漸淡化,而後轉為邪惡:“你是什麼時候發覺的?”見對方承認,齊羽眼中的憎惡更甚:“有時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傅青青的神色變得疑惑,她不明白自己是哪裏露了馬腳。
“你的眼神中總會露出羨慕和嫉妒,雖然你極力壓抑,但我依然能感覺得到,當時隻覺得奇怪。後來我發現張美根本沒有自主意識,她隻是一味的殺,她的戾氣根本不可能消除,所以她不可能是為了報複,想報複的人是你,你想要殺掉她的男友為她報仇,所以煽動我。
之後我又想到我外婆說過,那些鬼魂會留在人世,並不是因為留戀,而是因為被親朋好友的情感牽絆束縛,所以才去不了它們該去的地方。你用盡方法讓張美成為厲鬼,讓她變成了殺人工具。
可悲的是,你竟然不能操控她,你不能帶她進入夢裏,你的邪術失敗了。之前你也煽動過另兩個女生,不過她們不相信你的說辭,所以糊塗被害,而我雖然幫你報了仇,也無法獲救。”
“所以你想讓張美殺了我,沒了束縛她就會消失,而你就不會死?”
傅青青的話音剛落,蟄伏的張美像蘇醒般,開始動作起來,散發的腐臭氣息更濃。張美伸出露骨的手指猛地向前撲去,被撲倒的人卻是齊羽。
“可是你想錯了,我不能操控它,正如它不能傷害我一樣,相互作用,你懂嗎?”傅青青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