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院子,陳三又打量了一遍四周,和剛才進來時一樣,紅通通的棺材仍舊靜悄悄的擺在那兒,兩邊的長幡被風吹的微微飄起,院子顯的死氣沉沉的,幾個混混跟在他後麵,賊眉鼠眼的四處張望。
不知為什麼,陳三這會突然覺得這院子有點詭異,他沒注意到腳下踢著了個小石頭,剛好彈到了棺材上,發出“砰”得一聲響,立刻就有個膽小的混混叫了起來。
陳三覺得有點不耐煩,他打心眼裏瞧不起膽小鬼,“你是不是爺們,叫魂呢你?”
嘴裏罵著,心裏便覺著有點兒慌了,他又想起了那吃麵糊的嘴和那叭嗒聲,“咱們還是不要看了吧?”剛才那個膽子小的小聲提議。
另外幾個混混立刻就停住了腳,都看向陳三,陳三一看大夥都看自己呢,火啊啪的就起來了,“看什麼看?看我幹什麼?”他指著其中一個小混混,“你,去看看。”
那個小混混立刻把頭搖的個博浪鼓似的,“我不去,我不去,啊,你去。”
他指向另一個混混,那人也立刻直搖手,“我也不去,不去。”
“我去,他媽的,一幫龜孫子。”陳三不耐煩了,嘴裏罵著自己就兩步跨到棺材跟前,往裏一看,兩眼頓時直掉了,因為,剛才還吃麵糊的薑氏的屍體,不見了。
這一轉眼功夫棺材竟成了空的了,他的腿開始發抖,他清楚的聽見了自己的嘴裏牙嗑牙的聲音。
幾個混混倒沒有聽見他的嗑牙聲,隻見他站在棺前一動不動,“怎麼啦?”幾個說著也戰戰兢兢的向棺內探頭看去。
“咦,沒有人?”一個混混撓頭,“這人呢?”他說著就向四周看去,正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影子飄飄悠悠的就從院口進來了,他頭皮一麻,哆嗦著指著那黑影,“鬼、鬼、有鬼啊。”說到最後,已是拚近了全身的力氣喊了出來的。
陳三本就已嚇的軟了腳,此刻和幾個混混一起,慢鏡頭似的扭頭順著那小混混的手看過去,隻見那黑影已經無聲無息的飄到了跟前,被幾人這麼一看,竟象煙霧似的又在他們麵前消失了。
陳三此時也不知哪裏來的勁,大喊了一聲,“媽呀”然後噌的一下向院外竄去,幾個混混也慌作了一團,個個是抱頭鼠竄。
第二天,幾人遇鬼的事便在楊柳鎮上傳開了,眾人聽說陳三被嚇的屁滾尿流,皆拍手稱快。
再看陳三早已沒了往日的凶勁,回到家來,整個人就象掉了半個魂似的,他躺在自家的炕上,已是嚇掉了半條命。
再說這大牢裏的薑釘吧,縮在這潮濕陰冷的牢房裏,也沒人給他送件衣裳,遞口吃的,這一兩天下來,已是餓的頭暈眼花了。
就有個快嘴的牢頭,一早就把這個事告訴了薑釘,那薑釘直聽的是淚水嘩嘩的往下流,可憐了他的小娘子,就是死了,也還不得安生。
當下他便下跪朝天,嘴裏念念有詞,“娘子啊娘子,你若真有靈聲,就幫著咱楊柳鎮除了陳三這惡霸,也給自己報了冤仇。”說完,還“砰砰砰”連嗑了三個響頭。
那牢頭吧見他也實在可憐,便好心的給他拿了些吃食,這薑釘自是不勝感激。
這薑釘家的旁邊還住了一戶人家,主人姓崔,叫作崔富貴,兩家平時交情甚好,這幾日隻因出門做買賣,今天才回轉家中便聽妻子說了這事,少不了跑到牢裏,把那薑釘給保了出來。
這薑釘被崔富貴扶著回到了家門口,隻因聽牢頭說的這娘子的屍身不在棺中了,便急忙的奔向院中,進院後一眼就看見了院中娘子的棺材,那淚便又止不住流了下來,心裏也不害怕,便徑直向那棺中看去。
真是奇了,隻見那薑氏仍是一身大紅大綠的裙子,好生生的在棺中躺著呢?看到了自己鮮靈靈的一個娘子此刻竟成了一具屍體,那薑釘心裏的悲苦便又湧了上來。
在崔富貴的幫忙下,薑釘好生的把那薑氏安葬在了自家的祖墳地裏了。原以為這事兒到此也就了了,誰知薑氏下葬還不到三天,這楊柳鎮上啊就又出了樁怪事。
這事兒就出在了縣老爺的衙門裏。別看縣衙有許多,可這縣與縣卻是不同的,這楊柳鎮上的這個縣衙吧,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因為小鎮多年來風調雨順,也是一個富裕的鎮子,所以呢,這個縣老爺平時也收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把他一家所居之地,縣衙的後花園,整的就象個小禦花園。
這縣老爺雖是個肥頭大耳的膿包,但他卻有個美貌的小姐,這小姐的閨房呢就在這禦花園裏,這樁事呢就出在了這小姐身上。
據縣老爺家的丫頭小翠說這小姐前幾天忽然開始整日裏沉沉的昏睡,嘴裏還念叨著什麼,隻是聽不真切,好好的一個鮮亮水靈的女子,才三兩天的功夫,已是臉色蠟黃,骨瘦如柴,想是已去了半條命了。
把個縣老爺急的吧,是團團亂轉,這縣太太吧,也是整日裏哭的昏天黑地,大夫是請了不少,湯藥也灌了不少,可就是不見一絲好轉。大家就都說那縣太老爺的千金啊,一定是被那薑氏的鬼魂給纏上了。這師爺到是給他出了個主意,找個會驅鬼的道人來,給這小姐做做法。
情急之下,也隻好如此了,隻是去尋道士的人啊還沒有出去,就有人來報,說是有個道人前來拜見,這邊正說著,這道人竟直直的闖進來了。這縣老爺一心要給女兒治病,也就顧不得計較這禮數了。
這闖進來的道人正是那天被陳三打了一拳的人。這道人看了看小姐的臉色,就連連點頭:“果然是這個孽障作故,我已追了他百餘裏,想不到竟在這找到了他。還好我來得及時,隻怕再晚一點啊,你這小姐就沒得救了。”
伸手從懷裏掏出了個白瓷瓶,倒出了一粒朱紅色的丹丸就塞進了小姐的嘴裏,當下就叫縣老爺準備東西,他要收服這鬼。
又叮囑眾人,一定各自回房,不要偷看,免的引鬼上身,越是這麼說,這眾人的好奇心就越大,便有五個膽大的衙役約好了躲在房中的花廳裏偷看。
時間一點點過去,轉眼就到了深夜,隻是那小姐的閨房裏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屋內就一個道人靜靜的打坐。幾個衙役漸漸的就覺得眼皮發沉了,忽然,緊閉的房門發出了“吱呀”一聲響,在這半夜三更裏聽來倒也怪是怕人,一陣陰風忽的就刮了進來。
就有個叫二牛的衙役已嚇的渾身象篩糠似的抖了起來,那嘴裏的牙也不聽話的嗑了起來,蹲在他前邊的金米一聽,便回手拉了拉他,意思是叫他別怕。
可這一拉就發覺了不對,這二牛的身上怎麼冷冰冰的好象直冒寒氣,回頭一看,隻嚇的肝膽具裂,大叫一聲便向後倒去,待那邊道人衝進了這花廳,就隻看見了廳裏的五個衙役已是七竅流血,一命嗚呼了。
道人仔細察看,隻見五人均是七竅流血,其中的兩人臉上的表情扭曲,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另外三人臉上卻毫無表情,但五人都有一點相同,都大張著嘴,看來五人均是被那惡鬼吸盡了陽氣而死。
天還未亮,一把年級的仵作就被叫了起來,滿肚子的不高興,揉著眼直打嗬欠,但他一聽說死的是五個熟識的衙役時,吃驚的眼頓時睜的比銅鈴還大,立刻就跟著來人去看屍體。
五具屍體被一溜兒的放在了衙門牢房旁邊的小屋裏,身上蓋著白色的裹屍布,幾人的家屬還不知道發生了這事,縣老爺已經下了令,事沒有查清之前,誰也不準把這個事給說出去,那幾個人就暫時找個借口說是出去辦差了。
一幹人等都在大廳裏等著仵作驗完屍來報,其實那道人早已心中有數,隻是說了怕嚇著大家。這道人隻連連的歎氣,都說了不讓偷看,可他們偏偏不聽,這下好了,白白的葬送了五條性命,眾人皆唏噓不已。
正翹首等待,那仵作卻跌跌撞撞的衝進了大廳,看樣子是從那停屍房裏一口氣跑來的。他喘了口氣,結結巴巴的解釋:“老爺,他們幾個身上都沒有傷,但卻都七竅流血,從金米和二牛臉上的表情來看,應該是被嚇死的。”
聽這仵作說完,大家齊齊的都把目光投向了那道人,道人不慌不忙的說:“這五人陽氣已盡,那惡鬼已吸光了他們的陽氣,此刻要再收他,隻怕已是難上加難了。”眾人不由的又是一片驚慌。
“你們莫怕,我已放出了訊號,我那師兄即刻便會趕來於我會合,想依我二人之力,定能將這惡鬼降服。”道人儼然已是胸有成竹。
隻是大家卻對他是半信半疑,衙役們更是交首接耳議論紛紛。這時,後院的一個丫頭急急的跑來報喜,還未進門,就大聲的嚷嚷了,“老爺,小姐醒了。老爺,小姐醒了。”
正愁眉苦臉的縣老爺一聽,立時大喜,帶了人便向後院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