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車離開小鎮的時候,我一直沒問老狼為什麼會帶我來到這裏,也沒有問他,為什麼在他的日記本裏會有我的照片。
我努力不去猜測真相,不去把父親每次喝醉酒後大著舌頭說起的那些家鄉話與發生那個案子的小鎮聯係起來,努力不去想象那個畫麵。
一個男人偶然撞見了一個強奸場麵,可是他的視線被放在窗邊的裝滿錢的皮包吸引,於是他拿走了那個皮包,逃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又偷偷回去,想看看那個被強奸的孕婦有沒有出事,卻看到孕婦已經沒了氣息,可是她的肚子還在動,嬰兒還活著。
他沒有辦法,隻能剖開孕婦的肚子,救出嬰兒。
隨後,他逃到另一個城市,用那筆資金創業,慢慢建立起自己的事業王國,因為心裏有愧,他一直對那個孩子特別好。
我不敢想,我怕想得太多,慢慢就把自己的心關進一間牢房裏,像那個人一樣,想逃都逃不出來了。
陳三是楊柳鎮的一個無賴,喜好打架鬥毆,吹牛扯皮,很多人都吃過他的虧,話雖如此,但也沒人敢和他理論,往往打掉了牙往肚裏咽,退一步海闊天空了。
就因如此,這陳三反越發的潑皮起來了,打人還是小事,膽子越來越大的他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調戲起了老實人薑釘的小媳婦薑氏。
這薑氏原就不是這楊柳鎮上的人,娘家遠在一百多裏外的杭州。
都說杭州出美女,這話一點也不假,這薑氏吧,也真就象一朵花似的,在這楊柳鎮上那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啊。粉紅嫩白的一張小臉,彎眉如黛,眼似桃花。可就是這個美貌給她招來了殺身之禍。
那潑皮陳三對薑氏的美貌早已是垂涎三尺了,怎奈這薑釘對薑氏卻是愛護的緊,幾乎是寸步不離,讓他總也沒機會下手,今天不知為何竟自己挎了個籃子來打豆腐,這就給了陳三可趁之機。
他晃到薑氏的後麵就一把抱住了薑氏,說是一定要跟嫂子親個嘴兒,把那薑氏的魂兒也嚇掉了一半,拚命不從,奈何孤身一個弱女子,怎敵的過陳三這個彪形大漢呢?
旁邊倒也圍了不少人,但幾個和陳三一路的混混,反而倒喝起了彩。這心好的吧,倒是想幫她,可看著陳三這個陣勢,就沒有敢上去報個不平的,皆是敢怒不敢言。有個頭腦機靈的,就一路狂奔到了薑釘的家裏給他報信。
待到薑釘急急忙忙趕到時,就隻有眾人圍著那抽抽搭搭的薑氏自己了,那闖禍的陳三卻已不知去向了。
老實巴交的薑釘隻得先扶著淚人兒似的薑氏,回轉家去,待到明日定要將那陳三告上公堂。
怎知那薑氏倒也是一貞烈女子,還未到天亮,就趁著薑釘不注意,一根繩子上了吊,一縷芳魂離了身。
這薑釘啊自是哭的死去活來,任憑眾人如何的勸說,也解不開他這殺妻之恨。於是這從未與街坊鄰裏紅過臉的老實人便掂了把尖刀直奔陳三的家裏而去。
再說這陳三占了便宜正躺在炕上逍遙自在的很呢,看到薑釘手拿尖刀闖了進來,也不懼怕。隻一閃就出了門,薑釘直追著他就來到了縣衙。那縣太老爺吧,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人,看看這兩人,就聽信了陳三的一麵之詞,把那薑釘下入了大牢。
這下可好,沒殺著仇人,可自己卻落個殺人的名聲,被關進了大牢,那薑氏的屍首也就無人看管,停在了薑家的院子裏。
那陳三得了便宜心情是出奇的好,從縣衙出來,迎麵就碰到了一個剛進鎮的道人,那道人立刻指著陳三說了,你印堂發暗,臉上罩了一股煞氣,命不久矣。
想這陳三是無惡不作的凶神惡煞,才聽道人這麼一說,火氣就上來了,不分三七二十一,就一拳把這道人打到了一邊。
我命不久矣?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打了人,便洋洋而去,那道人挨了一拳,站直了便衝著陳三的背影直歎氣。
陳三本來心情不錯,被這道人這麼一說,就覺得不爽極了,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家賭場裏。
那個手氣真叫背啊,他是把把帶注把把輸,隻一會功夫,那點兒銀子,就輸了個精光。心裏癢癢的還想翻本,可身上卻是囊空如洗了。
正準備掉頭回家,就被幾個小混混給拉住了。這幾個小混混跟陳三也是混一個道的,雖然也混,但卻常被陳三欺壓,有個胡混的就想出了一個整整這陳三的方法,找個人啊嚇嚇他,順便打賭贏幾個銀子花花。
想那薑釘人在牢裏,家裏就隻一個死掉的薑氏,要是陳三願意給薑氏的屍體喂進一碗麵糊糊,那這幾個小混混願意每人付給陳三二兩銀子,要是陳三不敢啊,以後就少在這鎮上張狂。
那陳三本就是個粗人,被幾個混混一激,還就真的打下了這個賭。早把那道人的話給忘的一幹二淨了。
待到半夜時分,幾個混混跟在端了一碗麵糊糊的陳三身後,就一路來到了薑釘的家。
也算是夜深人靜了吧,幾個混混也不進去,隻在門口張望,準備看陳三的好戲,因為幾人早就串通好了找了個青樓的女子扮作薑氏,早睡在那棺中了。
看著陳三進了門,幾個人又嘰咕了起來,也不知那陳三會不會細看,那找來的女人長得跟本就不象薑氏,管他呢,他給個死人喂飯,我就不信他還敢仔細看薑氏的臉?這邊隻管嘀咕,那邊陳三就已進了門。
陳三進了門,四處張望了一下,這薑釘的家裏過的還算殷實,院中正對了大門就放著口紅通通的棺材,想那薑氏定是躺在其中了,想想薑氏的小臉,陳三倒也不那麼害怕,他還給自己壯膽,不就是個死人嗎?還能把我給吃了?
這樣想著,就端了麵糊糊走到了棺材前,伸頭一看,隻見那薑氏好生生的躺在棺中,穿著一身大紅大綠的裙子,這陳三越發的膽大,伸手捏了捏薑氏的臉,隻覺得觸手冰冷,心裏竟還惋惜了起來,這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們就這麼的死了,倒真是可惜了。
罷了,罷了,今天我再給你吃個麵糊糊,你好好的投胎做人去吧。他伸手舀了一勺麵糊糊就往薑氏的嘴上糊去,反正死人也不能真吃,糊點兒在嘴上,也好給自己打賭做個證。
哪知這勺子一碰到薑氏的嘴,那薑氏竟張嘴就吃了下去,這陳三膽倒也真大,非要看個清楚,又舀了一勺喂了過去,那薑氏竟又張嘴吃了下去,嘴裏仿佛還發出啪嗒的聲音,這回陳三可是看了個清楚,他倒吸了一口冷氣,戰戰兢兢的伸手到那薑氏的鼻下,根本就沒氣,真真切切的一個死人,他隻覺得頭發噌的一下就豎了起來。
掉頭就往外跑,哪知後麵有一隻手卻一下子就抓住了他,死死的不放手。陳三驚駭極了,大叫著拚了命的往外跑,那抓住了他的手也硬是不鬆,陳三也不敢回頭看,隻顧掙了命的往外跑,剛出了大門,就一頭撞在了幾個看好戲的小混混身上。
他此時早已沒了往日的凶狠,一看到人,就語不成聲的說:“我、我身後有鬼啊?”
幾個混混早已笑的喘不過氣來,一個伸手就從陳三身後拉過一個女人,這陳三一眼看見了,立時把臉一捂,就沒命的叫了起來,“鬼啊,有鬼啊。”
混混拍拍他的肩,強忍著笑,“大哥,你好好看看這是誰?”
陳三驚魂未定的看去,怎麼就成了那青樓裏的鳳姑娘了呢?他忽然就明白了是這幾個混混在糊弄他,那火氣唰的一下就竄上來了,開口就罵:“你們幾個狗娘養的小雜碎,連我也敢糊弄,”他又罵那個鳳姑娘:“你個小娘們,瞎起的什麼哄?你他媽的敢嚇我陳三,不想活啦?吃就吃,幹嗎還叭嗒嘴?”
那鳳姑娘倒是被他罵糊塗了,一臉疑惑的問:“我吃什麼了啦?我還沒跟你們算帳呢?為什麼把我打暈?”
她這麼一說,幾個人的笑聲格噔一下就沒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誰打暈你了?”幾個人麵麵相覷。
“你沒有吃麵糊?”陳三不相信的問。
“什麼麵糊?我一睜眼就看到你要出去,我什麼時候吃麵糊了?”鳳姑娘也迷糊了。
陳三覺得自己的牙在顫抖,“我、我喂她吃了兩勺麵糊,她、她真的吃了。”幾個人互相看看,不約而同的說:“有鬼?”
鳳姑娘一聽有鬼,嚇的連說好的銀子也顧不得要了,尖叫了一聲就往妓院跑回去。
幾個混混呆在原地,也不知是去是留,倒有個膽大的,就提議,“進去看看,咱們不要自己嚇自己,哪來的鬼啊,不就一小娘們。”
他這麼一說,大家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來,“他媽的,走,進去看看。”這陳三原就膽大,再說了,他也想看看到底是誰吃了麵糊。再有這麼幾個壯膽的,就又往院裏走去,幾個人跟在他後麵,故意大聲的說著話,給自己壯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