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奇怪了。”某天早晨,翁曉酈對著鏡子拍了拍腦袋。忽然,她感覺到腰部一緊,肌肉產生了一種強烈拉伸的感覺。她低下頭,隻見一隻蒼白的手從腰間伸了出來,順著她的腰往上爬。那手冰冷冰冷的,馬上就要摸到翁曉酈的臉了。
“啊!”翁曉酈一邊尖叫一邊拚命地拍打。她無意中看到了鏡子,隻見鏡子中除了自己,還有另外一個人的臉。那個人的臉緊緊地貼在翁曉酈的肩膀上,表情又可憐又可怕。最要命的是,那個人居然是當年被戲弄而死的阿昆!
翁曉酈抄起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向了鏡子。伴隨著鏡子的碎裂,阿昆的臉以及那隻手全都不見了,但是那種恐懼久久盤踞在翁曉酈的心間。翁曉酈已經明顯地感覺到,在自己的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生長著。
無奈之下,翁曉酈撥通了安蓓的電話。安蓓是整個複仇計劃裏非常重要的環節,當初是安蓓在翁曉酈的身上劃了一刀,然後配合她一起騙了樊晶。
翁曉酈一直很崇拜安蓓,她相信自己會得到幫助的,於是她不顧一切地哭訴著:“安蓓,為什麼我會有如此奇怪的感覺?為什麼我覺得有另外二個人在我身體裏生長?你到底在我身體裏放了什麼?”
“很簡單啊,我放了一個死人的器官。”安蓓的聲音冷冷的。
“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翁曉酈吼了起來。
“世界是公平的。愛一個人,就會傷一個人。想得到什麼,就得付出什麼。你想讓我幫你報仇,那你就得接受我在你身體裏移植的東西。還記得那個叫阿昆的孩子嗎?我把他的腎植給了你。現在,它正在你溫暖的身體裏生長著呢。”
說到這裏,安蓓猛然掛斷了電話。無論翁曉酈如何撥打,她都不打算接聽。她知道翁曉酈不會活太久的,阿昆的器官會飛速地生長,直到占領翁曉酈的整個身體。
安蓓向窗外看去,夕陽紅如鮮血,有一種殘忍的美。她歎了一口氣,對著夕陽喃喃道:“愛一個人,就會傷一個人。翁曉酈和樊晶愛著俊生,卻因此傷害了我善良的弟弟。憑什麼受傷的是我的弟弟呢?”
安蓓從抽屜裏掏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孩醜醜的。但是,他曾是安蓓惟一的溫暖,是安蓓拚命學習醫術的動力,甚至是安蓓生命裏長久的寄托。
他將永遠寄生在翁曉酈的身體裏,也永遠寄生在安蓓的心裏。
來到院門前,我敲了幾下門,裏麵無人回應,我便推開院門,走了進去。剛走幾步,就聽到有人在爭吵,其中一個聲音很熟悉,是小林:“老祖,我們可是同族,我爺爺還要叫您一聲老祖呢……”
小林的話被另外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打斷:“你別跟我套近乎,我跟你說了,壓根沒這事。你小子趕緊給我滾蛋,別逼我收拾你!”
第一跟見到老祖時,我真有一種見到活神仙的感覺!他臉膛黝黑暗紅,頭發長至脖頸,根根雪白,身形挺拔高大,端坐在中廳的太師椅上,若不是正在和小林爭吵,簡直像極了廟宇裏的神像。
我站在中廳門外時,兩人已爭得麵紅耳赤。
小林似乎還想說什麼,眼角餘光瞥到我後,立刻住了嘴,甩了甩袖子,咬著牙離開了。
小林走後,老祖眯眼望著我,隔著中廳大門對我喊道:“哪家娃娃,這麼沒有規矩,直接闖進別人家來。”
我慌忙道歉,說明了來意。誰知,老祖突然起身重重關上大門,吼道:“哪裏來的就回哪裏去吧,若是聽了別人讒言,來我這裏套話的,最好立刻給我滾蛋!”
我無奈之下,隻得恭恭敬敬地告辭,又回到林爺爺家。
一進院子,就看到林爺爺正指著小林的腦袋數落他:“你個混小子,你說是不是去找老祖了?我都告訴你了,那都是謠傳,你趕緊給我回家去!”
小林梗著脖子,憤憤然:“你們少騙我,要是謠傳的話,老祖怎麼可能活到這麼大歲數。”
林爺爺青筋暴起,抬手就要打他。小林見狀,急忙跑出了院子,一溜煙沒了蹤影。
直到夜深之時,小林才回來,渾身上下酒氣熏天。
小林找到我,說:“你是記者吧?我告訴你,我就要發大財了,到時候你在你們報紙上給我登則廣告,告訴天下人,隻要掏得起錢,我就可以讓他們長生不……不老!”
雖然小林說的是醉話,我還是不免好奇:“長生不老?”
小林傻笑起來:“你不知道吧,我告訴你,我們嶺……嶺南村有寶貝……”
我剛想繼續問,小林已一頭栽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翌日起床後,我找到小林:“兄弟,我在你家住著怪不好意思的,我請你喝酒怎麼樣?”
小林眼睛亮了:“好好好,附近有個酒館,走,我帶你去。”
酒過三巡,我一邊給小林倒酒一邊問:“兄弟,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反正也閑著,說來聽一聽。”
小林冷笑一聲:“還不是那個老不死的!”
“你說你們村的老祖?”
“除了他還有誰?”小林仰脖,一杯酒又下了肚,“那老家夥攥著寶貝不肯示人,壽田又不是他一個人的,他憑什麼不告訴我在哪兒!”
小林說,壽田的傳聞已在嶺南村傳了幾百年之久,相傳嶺南村有一塊地,地裏寸草不生,但是卻可以種人,人人地而不死,眠於地下,結歲果後肉身腐爛,人食之能夠延年益壽、長生不老。
我聽了,頓時覺得荒唐之極,搖搖頭,表示不信。
小林見狀,說:“真有壽田歲果,我曾經親眼見識過!我記得很清楚,那一年我十二歲,村裏突然來了一輛豪華轎車,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得了晚期肝癌的孩子來向老祖求救,沒想到住了幾天,那孩子居然真的好了,來的時候連走都走不動,走的時候倒是活蹦亂跳的。”
我不大明白小林的意思:“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小林咂巴了一下嘴,說:“你還不懂嗎?老祖一定是給他吃了壽田裏的歲果,為他延壽了,不然那樣一個苟延殘喘的絕症病人,怎麼可能隻住了幾天就好了!”
我點了點頭,若是小林說的是實話,倒真有些不可思議了。
小林說到這裏,極其不滿:“你說老祖他做得對嗎?要是告訴我壽田在哪兒,我一定能讓全村人靠著這塊地吃香喝辣,發大財!”
那之後又過了幾天,小林突然出事了,他從山崖上摔了下來,被人發現時已奄奄一息,抬回林爺爺家時,氣若遊絲,嘴裏一直呢喃著一句話。
我湊到他耳邊去聽,他不住重複著說:“壽田……壽田……”
拿腳趾頭想都知道他一定跑到山上尋找壽田去了。
林爺爺急壞了,他隻有這麼一個孫子,是老林家唯一的苗。當晚,他就決定連夜將小林送回城裏的醫院,我作為客人理應要幫一把,打電話聯係了市裏最好的一家醫院,決定陪林爺爺一起出山。
沒有想到的是,老祖會突然出現。他在山道上截住了我們。
老祖蹲在擔架旁,為小林把了把脈,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搖了搖頭對林爺爺說:“娃,你家林崽怕是不行了,這一摔摔壞了五髒六腑,怕是不到醫院人就死了。”
林爺爺一聽,險些暈過去。
我急忙扶住林爺爺,對老祖說:“老祖,村裏人都說你精通醫術,家裏有起死回生的祖傳秘方,你救一救小林吧。”
老祖歎了口氣,說:“把他抬到我家來吧。”
眾人抬著小林又折回村裏,來到老祖家後,除了小林和林爺爺之外,他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我卻沒有走,而是偷偷從後牆翻了進去。我躡手躡腳來到‘老祖臥房的窗戶下,聽到老祖正在問林爺爺話:“娃,剛才我說的你都聽明白了嗎?我不勉強你,這事也勉強不來,你若想救小林隻有這個辦法,或者讓他爸媽來也可以。”
林爺爺顫抖著聲音說:“隻要能救小林,什麼都無所謂!”
我探頭向屋內望去,從窗簾縫隙間看到老祖和林爺爺兩人把床鋪挪了開來,露出下麵的青磚地麵,老祖命令林爺爺把其中一塊青磚撬開。青磚被移開後,我立刻目瞪口呆了。
那是地,但又好像不是地,土壤的顏色是赤紅的,像人的鮮血,似乎還在微微蠕動,好像活物一樣。
老祖取來一把鐵鏟,自顧自地在那塊地上挖起坑來,很快,就挖出一個一米多深的大坑,與此同時,我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氣。
老祖嚴肅地對林爺爺說:“你可想好了,我不強求你,而且你已經九十了,隻能賭一把。”
林爺爺看了看昏迷的小林,一咬牙跳進了坑裏。老祖小心地將挖出來的土一點一點填回去。等活埋了林爺爺後,老祖坐在太師椅上,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塊地,滿臉無奈。
大約幾分鍾之後,地裏突然鑽出了一株小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