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黑風高、秋風蕭瑟。
章樸元和丘老道等人,在小山坡的背風處,找了一塊空地。
然後大家席地而坐吃了點東西,就開始準備休息了起來。
由於為了防止夜裏,發生什麼意外的情況,於是大家決定輪流守夜。
第一個開始守夜的就是章樸元,其他人則全都去睡覺了。
這趕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的不行了,紛紛倒頭就著。沒過多久,隻聽一陣鼾聲四起,尤其是那個胖乎乎的小道士王廣亮。
他的鼾聲和他的體重成正比,簡直就是驚天地、泣鬼神。
章樸元心想,如果把他招去當遊擊隊員,估計鬼子都不用費盡心思的圍剿他們了。
直接大半夜站在山腳下,然後順著他的鼾聲就找上來了。
章樸元眼見四周一片靜謐,除了偶爾傳來的鳥叫外,也沒有其他什麼動靜了。
這個時候,他的意誌便慢慢的鬆懈了下來,眼皮仿佛有千斤之重。
“啪!”
有人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的拍了一下。
“誰?”
章樸元頓時驚醒,伸手就要掏出腰間的駁殼槍。
“是我!”
丘老道睡眼惺忪的回答道。
“哦!丘老前輩怎麼還不睡啊?”
章樸元眼見是丘老道,當即放鬆了警惕。
“徒弟這鼾聲震天響,我實在是睡不著啊!唉……”
丘老道一邊說著,一邊從腰間的布袋裏掏出了一個銅製的煙槍來。
“丘老前輩也喜歡抽煙啊!”
章樸元見這丘老道不僅帶著酒壺,沒事就喝兩口。沒想到這身邊還帶著煙槍,睡不著的時候還能抽幾口解解悶。
這南方的道士,果然和他們北方不一樣。
“嗯!我這裏還有上好的煙葉呢!不信給你聞一聞……”
丘老道說著就把布包裏麵的煙葉,給拿了出來直往章樸元的鼻子那裏送。
“這個不必了,我不抽煙也不懂煙葉,根本就聞不出個好壞來。”
章樸元見狀趕忙擺擺手,直呼不需要。
“你們這群北方的道士吧!也太死板了,根本就不懂生活。唉……”
丘老道見章樸元那緊張的樣子,當即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
“哈哈哈……”
章樸元聽丘老道這麼一說,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好尷尬的笑一笑。
“其實有時候,我還是挺羨慕你們的。”
丘老道把煙葉卷起來後,放進了煙槍裏麵,然後點燃了慢慢的抽了起來。
在那嫋嫋的煙香味中,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怎麼了?羨慕我們宮觀道士清規戒律比較多?”
章樸元聽他這麼一說,馬上打趣道。
“嗨!那些狗屁規矩,有什麼好羨慕的。”
丘老道說完又猛吸了一口。
“那羨慕我們什麼?哈哈哈……”
章樸元尷尬的笑了笑。
“羨慕你們師兄弟還能在一起……”
丘老道吐了一口煙,低下了頭後淡淡的說道。
“什麼?”
章樸元有些吃驚,他沒想到這丘老道居然會羨慕他這個。
不過他轉念一想,可能是丘老道沒有和師兄弟在一起的緣故……
“我以前年輕的時候,和你們一樣也是和師兄一起下山的。”
這談到年輕的時候,丘老道的聲音有些低沉了起來。
章樸元見他這個樣子沒有說話,而是選擇了安靜的聆聽。
“那一年,我十八歲,我師兄二十。我們兩人第一次從茅山下來,想要外出雲遊、長長見識和閱曆。
一開始,還非常的順利,我們走了很多的路。去過江南那邊的小鎮子,也去過繁華昌盛的大都市。在小鎮子上給人看過風水,選過陰宅。也在大都市裏,蹲在橋上給人算命。
我這好喝酒抽煙的毛病,也是當時南京城裏的一個王大官人給慣出來的。”
丘老道說到這裏,吐了口煙然後繼續說道。
“那一日,我和師兄兩人蹲在橋上給過往的人算命。這個時候,一個穿著富態、一臉肥肉的中年人,就走到了我們的算命攤子前麵。
他張口就要我們給他算一算,家裏的兒子命相好不好。我們道士,和那些隻知道敲鍾念經的和尚不一樣。
我們要懂風水、八卦、陰陽、五行、命卜等等,少了一樣人家都覺得你不是真道士。
而那群和尚呢?隻要剃個光頭說一句阿彌陀佛就可以了,好多人還都把他們當成了高僧。哼!”
丘老道冷哼了一聲,然後繼續說道。
“我和師兄見這個穿著富態的中年人,身上的戾氣很重,知道不是什麼好惹的主。因此就特別小心的,要了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然後給他算了起來。
我和師兄推演了好幾遍,得出的結果是他命中無子。
可是看這中年人的模樣,家裏明明有兒子啊!難道他的兒子,是別人的骨肉?
我和師兄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師兄就說了幾句客套話。
意思就是這個中年男子的家裏人才興旺,子孫一生富貴、長壽等等。
可是我觀察這中年男人,聽我師兄這麼一說。雖然嘴上帶著笑,可是眼神之中卻顯示出了一絲輕蔑之色。
於是,我馬上示意師兄不要再說了。
“這位先生,您根本就沒有兒子對吧!”
那個中年男人聽我這麼一說,當即楞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
“這個小師傅算的可真準,家中妻子已經給我生了三個女兒了,可是就生不出兒子來。”
中年男人一說到這個事情,馬上就一臉的怒氣衝衝。
“命裏有時終會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你的命中本無子,就不要再強求家裏的夫人了!”
聽我這麼一說,這個中年人先是驚了一下,然後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當場就軟了。
“這位小師傅,你可要幫幫我啊!”
這個中年男人,當場拉著我的道袍就不撒手。
最後,我和師兄就被帶去了他的家裏。沒想到他家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闊氣,真的是富的流油、妻妾成群。
可是這樣的家庭居然無後,難怪那個中年男人急的受不了。
這後來,他就天天帶我們吃吃、喝喝,好酒好菜好生伺候著。
有時候是在他家的府上,有時候是在外麵的酒樓。
這喝酒的時候,他還喜歡叫個姑娘給我們捏腿、捶背、唱個小曲什麼的。
就這樣的日子,大概過了一個多月。我那好喝酒的毛病,也是那個時候給慣出來的。”
丘老道說著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仿佛很向往那段酒香四溢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