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安慰幾句,當天下午,鼻青臉腫的丹增到太原找我。
見他被打成個豬頭,我趕忙問他,被誰打了?
他哭喪著臉說,錢生錢的受害者,那些大爺大媽們非但把他揍了一頓,還帶著兒女堵在分局門口,讓國家給他們一個交代,好好的‘錢生錢,進北京’理財項目,怎麼眨眼間就成騙局了?到底是國家玩脫了還是打從一開始就在騙老百姓的錢?經偵隊長費盡口舌解釋,是江海打著國家的名義詐騙。
大爺大媽們非但不相信,甚至有人讓警察把江總放出來,繼續領著大家夥發財。
我不敢置信道:“他們居然還相信江海?非得被騙個傾家蕩產才甘心麼?”
丹增咬牙切齒:“呸!他們要是真相信江海,怎麼會打我?這幫人比猴都精,他們是想讓江海出來繼續騙,好讓他們的本金撤出來!”
我無話可說了。
丹增來找我,我隻能陪他喝喝酒,聊聊天,而丹增這一回是徹底傾家蕩產了,我也沒有太多,加上賣小鬼賺到的七萬,一共十萬出頭的存款,索性和丹增對半分了,幫他渡過眼下等米下鍋的難關,也算還他上次給我五萬塊的人情。
丹增住了幾天,灰溜溜回了彎彎。
馮欄聽說江海的騙局,也是唏噓感慨,說他上大學時聽過一句話,你想著人家的利息,人家卻盯著你的本金,丹增起碼有一身本事,錢沒了可以再賺,大爺大媽卻指著那點錢養老,即便有些貪婪,但並不是他們貪婪就應該受到欺騙,江海做這番惡,不知害了多少家庭。
一個月後,丹增又打電話告訴我,江海自殺了。
江海將所有贓款存在線上賭場的戶頭,玩了幾把,就將剩下的錢提走了,警察向賭場詢問資金去向,賭場要求必須本人到場。
江海為了藏匿資金,沒給警察帶他出國的機會。
單看這事,江海還真是條漢子。
我安慰丹增幾句,說不到點上,隻能答應盡快幫他賣幾塊擦擦佛。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卻沒想到兩個月後的一天,有一串65開頭的古怪號碼給我打電話。
有個南方口音的女人問我是不是吳先生,我說是,問她是哪位。
“吳先生你好,我是江海的前妻。”
有些意外,隨即想到她八成要說小鬼的事。
我說:“哦,你好,找我有什麼事?”
“三個多月前,江海不是向你買了一個叫生錢仔的吊墜嘛?我現在想把生錢仔還給你,請你給我一個地址,我把生錢仔郵寄過去。”
既然江海是徹頭徹尾的詐騙,那他當天請我看風水的目的,肯定和忽悠丹增一樣,找理由給我點甜頭,讓我參與項目再追加本金,後來他出事,我還以為他們有其他辦法解決小鬼,比如找其他法師加持,我是怎麼也想不到,在江海想騙我的錢,又騙走我朋友兩百萬的前提下,江妻居然一副理所應當的口吻,沒事人似的想要把小鬼還給我!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我說:“不用郵,你給我個地址,我過去取。”
“我在國外。”
“什麼時候回國?”
江海妻子說:“我移民了,短時間不準備回去,你還是給我一個收貨地址吧。”
“那不行的,必須得當麵歸還,法師要幫你和小鬼解除供奉。”
江妻疑惑道:“要這麼麻煩?當初江海沒跟我說這些,讓我在半年內還給你就行。”
“可能是他忘記了吧,供奉鬼仔的規矩很多,他不一定每條都記得住,總之這個小鬼必須當麵歸還,否則無法送它離開。”
江妻說一句,那我再考慮考慮便掛了電話。
有什麼可考慮的?
要麼回來見我們,好好談一談她前夫騙我們的事,要麼就等著紅線失效,小鬼大展拳腳。
我聯係馮欄,告之江妻來電的事,並問他,江妻有沒有找其他法師重新禁錮小鬼的可能?
馮欄說:“比較困難,我用茅山心法加持小鬼,其他法門沒有用,必須先解除我加持在小鬼身上的咒語,才能重新禁錮,普通法師肯定不行,就看江妻能否找到法力高強的師傅,可她既然給你打電話,應該沒這腦子,再等等吧,如果她聯係你,你就嚇唬她,除了我,沒人能壓製這個小鬼。”
之後幾天,我苦等江妻電話,結果電話沒等來,圓覺堂的前台小姑娘打電話說,有一件我的包裹,新加坡寄來的,封皮上寫著禮品。
我也是腦子進了一陣水,下意識以為江妻要賄賂我,跑去拆封一看,一個錦囊裏裝著塑料盒小鬼,盒上的紅線繩都磨黑了。
應該是發貨時填寫物品種類,江妻填了禮品,但我想不通她怎麼會知道圓覺堂的地址。
我打給丹增,問他有沒有將圓覺堂的地址告訴江海?
丹增以為出什麼事,支支吾吾不肯說,我再三逼問,他才說那天交易完成後,他跟江海走了,江海詢問我家的地址,丹增說不知道,江海問他和我究竟是什麼關係,丹增隻好把圓覺堂的地址告訴江海,藉此證明他對我知根知底。
我還是納悶:“我也隻帶你來了一次,你咋連門牌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用街景地圖慢慢找唄,當時的情況,江海問了,我總得告訴他呀,我等著他帶我賺錢呢。”
“哎,你真是活該被他騙,本來我想利用小鬼把她老婆引出來,你居然早早就把我賣了,現在人家把小鬼郵到我手裏,你這輩子都別想拿回被騙的錢了。”
丹增卻不失望,隻是滿口無奈的說:“你把她騙回來也沒用,她早就回來過,警察也給她做了筆錄,她死不承認,你得拿到江海將贓款轉移到她手裏的證據才行。”
“那她為啥不敢當麵還給我?”
“可能怕惹麻煩吧,警察拿她沒辦法,受害者可都要找她算賬的。”
雖然有些不甘心,可江妻已經將小鬼還給我,除非我能再給她郵回去,否則隻能拿給馮欄加持。
馮欄家,他將那滿身血痂子的小鬼捏出來,掂在手心中仔細觀察一陣,問我:“她隻是把這東西給你郵過來,沒說其他的?”
“沒有,她應該說啥?”
馮欄玩味道:“你想不想見見這個女人?”
“我見她幹啥呀,就是丹增被騙了錢,我有點不甘心就這樣放過她。”
“那就讓她過來給咱們道歉!”
馮欄反手將小鬼扔進煙灰缸裏,他書房的煙灰缸是個缽,比我吃飯的碗還大,他又習慣往缽裏灌水滅煙頭,這一扔,小鬼泡在煙頭水裏了。
我急忙問:“你這是幹啥?你不怕小鬼發怒?”
“發怒也找不到我頭上,江海他老婆已經開咒向小鬼許願,沒有再次禁錮之前,我就是把小鬼扔進廁所裏,小鬼也隻會找她算賬!這女人真是異想天開,以為把小鬼還回來就能賴住咱們?等著瞧吧,她肯定會再聯係你,到時候不用跟她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