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摩天嶺17

我們去摩天嶺找白毛狐狸,打聽老黑毛的下落,結果白狐狸沒找到,把老黑毛惹了下來,而我們跟老黑毛折騰幾天,眼瞅著就要分出勝負了,白狐狸又突然躥出來偷襲老黑毛。

看這意思,它應該一直在樹林裏藏著,偷窺我們與老黑毛鬥法。

無尾白狐狸和半尾黃鼠狼,撕咬翻滾,激烈的纏鬥在一起。

都是成精的胡黃卻不玩聊齋,它們紅著眼炸著毛,像兩隻發了瘋的野狗似的抓撓撕咬,發出嗚嗚的恐嚇聲,打得難舍難分,白狐狸靠偷襲咬了老黑毛幾口,但老黑毛凶性上來後,拚著被扯掉一批皮肉,從狐狸嘴下逃出來,白狐狸便按不住,咬不著它了。

老黑毛很快扭轉戰局,將體型比自己大了一倍有餘的白狐狸,咬的嗷嗷慘叫,很快,那一身雪白的狐狸便染了血紅。

白狐狸不是老黑毛的對手。

隻見它一個閃身,避開老黑毛的尖牙利嘴,朝樹林發出一聲長嘯,轉而與老黑毛遊鬥,引著它慢慢靠近我們。

十幾秒後,樹林裏又躥出三隻狐狸,加入戰團,圍毆老黑毛。

這白狐是帶著部隊來的。

我看到這幾隻狐狸,忽然想到老黑毛說它一早就在山下等我們自投羅網,難不成我們從摩天嶺回來時,跟在我們身後讓獵狗惶惶不安的,就是它們?

四胡一黃,咬的塵土飛揚。

當年老黑毛領著十八羅漢,在南芬縣不可一世,它最討厭的三羅漢就是狐仙,沒少欺負人家,百年之後滄海變了桑田,老黑毛又被四隻有道行的狐仙狂揍,不知這算不算它的報應。

畜生打架都是往死裏咬。

胡黃之爭,很快分出勝負。

誰贏了?

老黑毛!

千年白毛萬年黑,老黑毛的道行本就比白狐狸高出許多,更重要的是,老黑毛沒下過崽子,是個練童子功的處狼,白狐狸則別提了,生了漫山遍野的小狐狸,就連山裏的兔子都不放過,實在是熊瞎子太大它日不動,否則...

正咬成一團,不知老黑毛使了什麼妖法,後來的三隻狐狸突然夾起尾巴,哀嚎著跑了。

塵埃落定後,我們看到身上帶血的老黑毛,將那同樣滿身是傷,奄奄一息的白狐狸壓在身下,嘴巴咬在白狐的脖子上,咕嚕咕嚕的吸著狐狸血。

兩隻眼泛著狠毒的凶光,盯著我們戒備。

白狐狸無力掙紮,歪著腦袋,一對彎彎的狐狸眼,朝我們露出哀求的神色。

我於心不忍,正要趕走老黑毛,救白狐狸一命。

馮欄卻上前兩步,對白狐狸說:“我現在念咒,你就徹底沒命了。”

不知馮欄如何看出白狐哀求的意思,也許白狐在他耳邊說話了?

老黑毛聽到這句話,立刻鬆口要逃。

白狐卻回光返照似的,瞬間來了精神,四條長腿將老黑毛緊緊抱在懷裏,不讓老黑毛逃走,望向馮欄的雙眼,盡是悲哀與懇求之色。

馮欄一聲輕歎,掐起手訣,直接念誦天蓬神咒的進階版,斬妖吞孽咒。

隨著咒語聲響起,老黑毛瘋狂尖叫、掙紮,卻始終無法從白狐狸懷中掙脫,它一口咬在白狐喉嚨上,隻見濃稠的鮮血溢上白毛,白狐狸眼中的神采漸漸消退,幾秒之後,就黯淡無光,沒有任何生機。

老黑毛終於從白狐懷中鑽出來。

可它被狐狸咬的滿身是傷,又被斬妖咒念了十幾秒,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跳下白狐的屍體沒跑兩步,便一頭栽在地上。

老黑毛滿眼怨毒的看了馮欄一眼,爬起來又向前跑。

沒兩步,再次摔倒。

這一次,它在地上趴了一陣,我們甚至以為它已經死了,它才又掙紮起身,並且人立起來,喝醉酒似的,搖搖晃晃朝樹林走去。

沒走多遠,老黑毛像個人似的,撲倒在地。

我們都能看出來,它那幾步走的搖搖欲墜,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可它就是不肯趴下等死,而是再一次站起來,向樹林走去,還順手抓起一個小土塊,不知是捏在爪爪裏發狠,還是防止馮欄靠近。

馮欄也不去攆它,保持十幾米的距離跟著,不停念咒。

就在這莊重肅穆的咒語聲中,老黑毛踉蹌走著。

這隻小小的黃鼠狼,拖著半截可笑的小尾巴,步履蹣跚,艱難前行,毛茸茸又帶著點蒼老意味的小獸臉上,滿是倔強。

我不明它為什麼要站著走,總不會是寧可站著死,不願跪著生的不屈意誌在作祟吧?

我突然有一股阻止馮欄念下去的衝突,可再看看已經死透,喉嚨還在冒血,眼也沒有閉上的白狐狸,我不知道該不該阻止。

韓梅梅可憐老黑毛,捂著嘴痛哭起來。

老黑毛聽到哭聲,扭頭看她一眼,終於走到生命的盡頭。

它抬起抓著土塊的小爪子,想在臨死前,再給我們來一下。

可它已經沒有力氣了。

小爪子還沒舉過頭頂,便軟綿綿垂了下去。

老黑毛隨之倒地。

丁點大的小黃鼠狼,連個聲都沒有砸出。

東三省總瓢把子也好,南芬縣黑差頭香也罷,就在這一刻,變成一隻死黃皮了。

馮欄停止念咒,他看看死黃皮,再看看死白狐,不知為誰傷感,莫名長歎,朝我們揮揮手,有些心灰意冷道:“去把它們都撿起來,明天找個好地方埋了。”

韓梅梅撲在中年男人懷裏哭泣,郭老板掏出條髒手絹,包紮馮欄左手傷口。

隻有我去撿死動物。

白狐狸流了不少血,身上沾土,髒的不像樣,但我不嫌棄它,它在福滿倉死後,守著石屋過了百年,又冒死衝出來幫福滿倉報仇,是個有情有義的好狐狸。

我脫下衣服將它包起來,抱在懷裏。

又走到老黑毛身邊,這是個不大點的小家夥,掐著脖子就提起來了。

即便它是老黑毛,死了之後也和其他黃鼠狼一個樣,我提著它看了一陣,突然覺得有些荒謬。

我居然管這玩意叫了好幾天爺?!

“你呀你,叫你走你不走,好不容易撞出棺材,你還浪,這下好了吧?把命浪沒了!你要老老實實鑽在山裏當你的山大王,誰能把你怎麼樣?偏要留下和我們賭氣,還瞧不上我們這些‘人’,瞧不上你為啥學人走路?還走的歪歪扭扭,可憐巴巴,叫人心裏怪難受的!哎,死了就死了吧,下輩子...你也沒下輩子了!安心去吧,我會完成你的...”

“吳鬼你他嗎有病吧?你和屍體這麼聊得來呢?你這個病是搬屍搬出來的,還是本來就有,所以搬屍時找到樂趣了?”

我沒理他,將老黑毛也抱在懷裏,朝他們走去。

剛走兩步,突然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說:“你死了,毛爺都死不了!”

低頭一看,懷裏的老黑毛,不知何時睜開小圓眼,正咧著嘴朝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