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沒有堂主的兒子,丹增喇嘛也不會給阿青這小到不能再小的馬仔麵子。
阿青領我們坐火車到台南市,比之台北的繁華,台南落後許多,出了台鐵站,放眼望去很少有高樓大廈,市中心之外,遍地是九十年代的老舊建築,一應公共設施也有很長的年頭,道邊小巷的民宅,和我們太原的城中村差不多,不過各種寺廟宗祠和仿古建築隨處可見,就連天主教堂都是朱漆雕欄的門臉,別有一番風味。
在一間小旅館登記入住,給彭老師打電話報平安後,坐計程車去丹增喇嘛的道場,在一座年代感十足的十二層住在樓裏,電梯老舊,繪滿亂七八糟的塗鴉,看來丹增喇嘛混的不咋地,還住在這種破地方。
一出電梯,便看到五個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人,有男有女,看不出模樣和年紀,而他們手中都拿著黃底黑字的警示牌,一見我們就把牌子舉過頭頂,這才看清牌子上印著‘喇嘛教不是佛教’‘修雙身法家破人亡’‘丹增喇嘛是該下地獄的魔鬼’。
我們有些愣神,有個口罩人用聽不懂的台灣話問我們一句。
阿青用普通話說:“我們來找丹增上師做法事。”
口罩人立刻堵住電梯,七嘴八舌的說:“這裏沒有上師,隻有一個無惡不作的神棍。”
“你們趕緊離開吧,丹增是個魔鬼,你們千萬不要掉進他的陷阱裏。”
雖然挺馮欄說過,密宗的缺德事曝光後,在各地難以立足,卻沒想到丹增居然成了過街老鼠,被人堵在家門口砸招牌。
我解釋說,我們知道丹增的底細,但有個別人解決不了的事情,隻能找他,我們會多加小心,不給他欺騙我們的機會。
口罩人聽不進去,而且他們根本不是為我們著想,就是和丹增有仇,要阻止客戶登門,幾句話勸不走我們,他們索性擠進電梯,按下一樓押送我們離開。
不得已,阿青給丹增喇嘛打電話,幾分鍾後,有個身穿秘書套裙,長相秀氣的女孩跑下來,潑婦似的跟口罩人對罵一番,還威脅要喊一個名叫香腸的人來砍他們,五個口罩人才心有不甘的離去。
女孩換上笑臉,帶我們上樓,電梯裏她說:“丹增上師是我們台灣最厲害的仁波切,不管你們從哪裏聽說他的大名,來到這裏,一隻腳就踏進極樂世界了,別聽剛才那幾個人瞎說,他們以前也是丹增上師的弟子,但緣分不夠,上師不肯教他們最高深的無上雙身妙法,他們就整天來搗亂。”
仁波切不稀奇,據說北京朝陽就有三十萬散養仁波切,都是徹頭徹尾的騙子,所以馮欄讓我們到台灣找丹增,可聽這女孩的意思,馮欄好像沒跟丹增打招呼。
我問女孩:“我們是一位名叫馮欄的法師介紹來的,你知道他麼?”
女孩搖頭。
我又問:“他也叫馮舒心。”
“沒聽過,但他同為法師卻介紹你們來找丹增上師,更說明我們上師的本事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隻要你們心誠,上師一定會度化你們,即便緣分不夠,也會賞給你們甘露丸吃。”
說著話,電梯再一次到了十樓,女孩開門,搬兩個凳子出來:“女士和小女孩跟我進去,你們兩個在這裏等。”
我道:“我們不能進去麼?”
“客滿了,沒你們的地方。”
“我們也不坐,在門口站著就行。”
女孩指著擺在門口的幾雙女式鞋子,她說:“不可以,丹增上師正在給幾位女信徒做法,不方便男士在場,你們要是不能遵守我們的規矩,就離開吧。”
話說到這份上,隻能讓彭妻帶著彭曉洋進門。
我歎息一聲,掏出路上買的煙遞給阿清,正要跟他聊聊丹增上師到底靠不靠譜,對麵住家的門開了,有個五十多歲的大姐低聲對我們說:“你們應該聽那幾個人的話,不該讓女人進去,會被騙的。”
聽這意思,她聽到口罩人與我們爭吵。
我問她:“怎麼被騙?”
她招手叫我們過去,小心翼翼盯著對門,壓低聲音說:“那個喇嘛不是好人,聽說是交保出來的罪犯,他在我對門住了兩年,每次有人來找他,都是女士進去,男士等在門口,那些進去的女士都被洗腦,陪他上床,還心甘情願拿錢給他花,剛才攔你們的幾個人都是受害者和受害者的親人,快把你們的朋友叫出來吧,否則也會被洗腦的。”
“沒那麼誇張吧?我們就跟他說幾句話。”
大姐一臉嚴肅道:“你別不信,這個喇嘛懂邪術,他會讓進了他家的女人做一些奇怪的動作,讓那些女人產生奇怪的感覺,喇嘛就說用法力給她們賜福灌頂了,輕易就能騙取信任!我觀察他兩年了,好多女人在他家呆一兩個小時,第二天就跟他出雙入對,打情罵俏,還有些不願意做那些古怪的動作,他就給人家吃東西,念咒語,要不了多久,這些女人失了魂似的來找他,他還跟幫會有來往!他真的不是好人,快叫上你們朋友離開吧。”
這大姐說的認真,搞得我心裏沒底,向阿青詢問,他說馮欄隻讓他聯係丹增喇嘛,沒說其他,我不放心之下,用阿青的手機聯係馮欄。
“我倆又不是朋友,我跟他打招呼也沒用呀!阿青直接帶你們過去不就行了?”
我說了關於丹增喇嘛的傳聞。
馮欄詫異道:“不至於吧?幾年前跟他打交道,他還沒這麼下作呀,那我現在給他打個電話試試,要是他不給麵子,你們就回來吧。”
不知馮欄怎樣溝通,十幾分鍾後,秀氣女孩再次開門,說丹增上師請我們進屋裏等。
三室兩廳,近兩百平米的大房子,我一進去就看到最大的一間臥室裏,有個五十來歲,體型肥碩的光頭喇嘛,身穿喇嘛教特有的古怪法袍,盤腿坐在靠牆的軟塌上,毫無高深形象可言,那可圓滾滾的腦袋跟豬頭相比,隻差兩個大耳朵,還戴著一副墨鏡,不知搞什麼名堂。
喇嘛麵前有九個穿著不一的女人,正背對我們,抬腿撅屁股,做著好似瑜伽的動作,其中一個又矮又胖的,穿了一條到膝蓋的工作短裙,屈膝分腿好像在紮馬步,卻嫌裙子礙事,撩到大腿根,毫不避諱在丹增麵前露出白花花的內褲。
看這架勢,果然如對門大姐所說,都是被丹增洗了腦的受害者。
不過他也真能下的去嘴,光看背影,我都發現其中有兩位女士,得有五十來歲的年紀。
秀氣女孩發現我偷看,又堵在我麵前,等我們脫了鞋,領進另一間屋子,彭妻正抱著彭曉洋坐在沙發上。
女孩讓我們等一會便關了門出去,我問彭妻:“嫂子,剛才出什麼事吧?”
她臉蛋微紅,小聲說:“也沒啥,那女孩讓洋洋在這裏等,領我去隔壁,喇嘛問我跟阿青是什麼關係,我說朋友的朋友,他又說我被非人跟著,要布施自己才能滿足非人,我問他什麼意思,他說有鬼纏著我,我問他怎麼辦,他讓我別擔心,跟著屋裏的女人做動作,先學習一下,我看她們不是抬腿就是撅屁股,有點不好意思,喇嘛說這是為了強化女性下盤,接引金剛佛力,我就試了試,還沒擺出造型,他接個電話又問我認不認識馮欄,我說認識,他還埋怨我為什麼不早說,把我趕到這間屋子了。”
幾句話,聽得我額頭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