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爹死後第三天的夜裏,我守靈時突然睡著了,夢見翠姨回來給我爹上香,還告訴我,她被胡大仙抓去好多年,本來胡大仙是要吊死她,再找我爹算賬,可她求胡大仙不要再報複李家,她願意把皮還給胡二小姐,胡大仙就給了她一個機會,要她...”
瞎子李說到這裏時,戴桃問道:“怎麼又冒出來一個胡大仙,是胡二小姐在報仇麼?”
瞎子李說:“不是她,是胡二小姐的哥哥,胡來,它回來替胡二小姐報仇!我翠姨就是給我爹送了晚飯,回家的路上被它拐跑的,翠姨願意替李家贖罪,還皮給胡二小姐,胡大仙就把她的皮剝了,還把皮晾起來,要她什麼時候後悔,願意拿李家人換自己,就什麼時候放她走,翠姨一直扛著,直到我爹死了,李家就剩我一個人,胡大仙才把翠姨放回來,她害死我就能去投胎了,但她讓我放心,她隻想在下麵陪著我爹,不會害我。”
瞎子李是個老光棍。
他爹領著他回到村裏,就一直沒給他說過媳婦,為的就是絕了李家的香火,好徹底了解與胡二小姐的恩怨。
瞎子李倒是很聽他爹的話,終身未娶,主要也是不聽不行,李家的災劫是孩子到了十歲,先死爹娘,他不娶媳婦,也是為了自己活命。
夢到小翠回來,瞎子李醒後便發現家裏的炕上平鋪著一張人皮,他驚恐之餘,想到小翠為李家的付出,便將她的人皮細心保管,一個人悶了,就把人皮拿出來聊會天,久而久之,他發現那張人皮居然會動!
頭開始是瞎子李出門幹活,回來發現人皮不在原來的位置上,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幾回,瞎子李心生疑慮,有天故意出門,半路上折回來偷窺,他發現那張人皮鼓起來,像個人似的坐在凳上,抓住一麵鏡子照個不停。
瞎子李差點沒嚇死,忍不住驚呼一聲,人皮聽到動靜,趕忙扔下鏡子跑到床上躺好,還把自己放了氣。
瞎子李壯起膽進屋,對著人皮喊:“翠姨,是你回來了麼?”
人皮沒動靜。
瞎子李喊幾句就放棄了,後來偶爾發現人皮有動靜,他就隨口問幾句,久而久之人皮也不裝了,隻要沒有外人,它就堂而皇之在屋裏走動,還有點一天天長大的意思,會的動作越來越多,幾年前還學會說話,但它的聲音不是從口中發出,而是直接在瞎子李腦中響起。
這人皮就是是何種怪物,瞎子李一直沒搞清楚,隻是人皮是小翠身上扒下來的,它的聲音也與小翠一樣,所以他一直把人皮當成小翠,至於那晚對戴桃下手,也是瞎子李從外麵回來後,人皮跑去偷看戴桃洗澡,發現她皮膚光滑又細膩,就跟瞎子李說:“她的皮比我的好,我想要,你幫我買來!”
然後就有了那晚瞎子李和戴桃的對話。
賓館裏,瞎子李說完他家的故事和人皮的來曆,先向戴桃道歉,隨後問我們,能不能放過他翠姨。
馮欄想了想,說道:“我已經答應你不會傷害它,你放心吧,但有幾句話得跟你說清楚,你的這件翠姨,照我估計...你聽過鬧禍祟麼?”
瞎子李說:“聽過,就是有髒東西在家裏作祟。”
“可以這麼說吧,但你說的太寬泛了,鬧禍祟是指家裏的泥瓦罐,木家具之類的,莫名其妙發出各種動靜,原因是這些物件都能蓄氣,若是沾上邪氣就會發生鬧禍祟的情況,我覺得你的這件翠姨和鬧禍祟一樣,人皮嘛,人身上扒下來的,本身就有點人氣和靈性,你翠姨的魂又在皮上拴了幾十年,應該是皮子被鬼魂養開竅了,所以它像個小孩子一天天長大,會的事情越來越多,但這玩意畢竟是邪氣養出來的,鬼知道最終會變成什麼,你就這麼守著它,當心某天引火燒身。”
瞎子李灑脫一笑:“我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等不到它燒,我就進棺材了,留著它起碼能給我做個伴!”
“那你死了之後,它害人怎麼辦?”
“我把它帶進棺材。”
馮欄隻好說:“你自己決定吧。”
實在是馮欄也沒有太好的辦法處理這件皮子,雖然它怕火,可它開了竅,算是一種全新物種,也沒幹過傷天害理的事,馮欄不忍心燒死它。
聽了大半夜的故事,戴桃對那胡二小姐的遭遇大為同情,範哥送瞎子李回去後,她就開始罵那狼心狗肺的李三,還說什麼如果她有生之年,能等到時光機麵世,她就穿越回去幫胡二小姐狠揍李三一頓!
我想起個事,隨口問她:“淑琳和瘸七爺怎麼樣了,她還養著那瘸腿老狐狸麼?”
“沒有,老狐狸早跑了,臨走前一晚,淑琳夢到一個老頭說:看你過得好,我也安心了,以後照顧好自己!虧我還喂過它火腿腸,也不說跟我道個別!”
我沒接話,轉而問馮欄準備什麼時候動身回家。
“不急,先回村裏看看再說,戴桃還要采訪呢!”
戴桃說:“采訪完了,咱明天上午就走吧!”
“那也回去看看,我還有事沒有辦!”
我問他有什麼事,馮欄不說。
轉過天,開車進村,馮欄獨自找瞎子李聊了一上午,回來後就跟在戲班班主身後,硬等著戲班的人拆掉戲台,將家夥什搬上卡車,開車離去後,馮欄才招呼我們上車趕路,卻不上高速,而是遠遠跟在戲班的車後麵,偶爾接打電話,向什麼人回報行程。
戴桃和範哥一輛車,她給馮欄打了兩個電話,詢問為什麼不上高速。
馮欄不解釋,隻讓她別跟著我們,有事就先走。
他越這樣說,戴桃越不肯走。
就這樣開了一段路,也不知到了哪裏,總之挺偏僻的一個地方,我看到路邊停了四輛金杯麵包車,有個人站在車邊,抽煙張望。
馮欄經過這人時,按兩下喇叭,這人趕忙跑回車上,四輛麵包同時發動,兩輛疾馳而去,在前方逼停戲班的卡車,另兩輛堵在車尾。
頃刻間,便看四輛金杯車裏湧出二三十個手持刀棍,凶神惡煞的壯漢。
我以為遇到劫匪了,趕忙叫道:“快到車,快跑!”
馮欄非但沒跑,反而跟我說一句:“淡定!”便從座位下拿根棒球棍,開門下車。
我驚叫道:“臥草,你幹啥去?”
“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