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戴桃站在門口,沒跟馮欄過去,也不知那瞎子李是有恃無恐,還是沒看見戴桃,居然當著戴桃的麵,勸我們剝了她的皮,將她送給女鬼。
戴桃氣個半死,四下尋摸磚頭想拍死瞎子李。
馮欄問:“女鬼在哪裏?她為什麼想要戴桃的皮?”
瞎子李擺擺手:“那不能告訴你們,萬一害了你們的命,老漢沒法跟政府交代!”
“不用你交代,你把這女鬼的情況告訴我,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這女鬼是不是也被剝過皮,所以想要別人的皮?”
瞎子李不吭聲,端起積滿泥垢的紫砂壺,對嘴喝一口,自顧自哼起小曲。
馮欄見他不搭理我們,也不逼迫,轉而向戴桃詢問這一趟采訪的時間安排。
戴桃說,沒有具體的行程,就是聽說晉中村子裏有瞎子李這樣一位奇人,便趁著村裏人家辦喜事,請他表演的機會趕來采訪,若是一切順利,明天村子嫁出去的姑娘回門時,再拍幾個片子就可以回去,如果馮欄有安排,可以多呆幾天。
馮欄說:“我沒有安排,既然今天不走,晚上咱們都去供銷樓裏住,看那女鬼還來不來剝皮。”
有馮欄在,戴桃再沒其他擔心,叫範哥架起攝像機拍攝辦婚事的喜慶場麵,她則舉著話筒采訪鄉親們對皮影奇人瞎子李的評價,隻是眉眼間的幾分不情願,顯然對那要剝她皮的瞎子李有很大怨氣。
白天的熱鬧是唱大戲,夜裏吃過流水席,瞎子李才在喜事人家的院中架起幕布,支起攤子,開始表演皮影戲,兩個一百瓦的白熾燈搭在薄薄的白布上,巴掌大的皮影人偶緊貼幕布,那以深色為主的皮影人偶,連衣服上的碎花裝飾都清晰可見。
瞎子李唱的是一出《拾玉鐲》,講的是一對狗男女先眉來眼去,再終成眷屬的幸福故事,他的嗓子很一般,吱吱呀呀的二胡也不好聽,反倒那幾個皮影人偶在他手中耍得活靈活現,十分精彩。
普通的皮影戲就是幾根絲線拴著皮影人偶,隻能配合戲文做幾個伸胳膊踢腿翻跟頭的簡單動作,皮影又都是側麵,所以看起來十分呆板和僵硬,要不是沾著個文化遺產,傳統民俗的光,早被老百姓淘汰了,而瞎子李能在皮影戲上闖出名頭,確實有些獨到之處。
他將戲文改得油腔滑調,加了許多老百姓的嬉笑怒罵,手中的皮影也活靈活現,配合著瞎子李加進戲文的葷段子,不時做出揉屁股,親嘴嘴的搞怪動作,逗得人捧腹不禁。
最絕的是,他的皮影人偶居然可以轉眼珠子,那錐子臉,尖下巴,丹鳳眼的側臉模樣,眼珠子一轉,與葫蘆娃裏的蛇精一模一樣。
夜裏九點,瞎子李表演結束,他還要和村裏人坐一會,我們趕在他之前回到供銷社老樓,安排好夜裏的房間,範哥帶我倆去一樓浴室洗澡。
正在外間脫衣服時,聽到裏麵有兩個人的對話。
“順兒,你說今天晚上那女記者還掐不掐脖子了?”
“操,她男人來了,掐不掐都跟咱倆沒啥關係,娘了個腿的,昨天還當她犯羊癲瘋了,早知道是中邪,咱倆就不該救她,趁機把她玩了,等她被鬼掐死,大家也隻當是鬼做的,誰能想到跟咱倆有關?”
另一人說:“你咋這狠呢?”
“我狠?你不狠你昨天掐她女乃子幹啥?”
那人急了:“我哪掐她了?我是掰她胳膊,不小心碰了一下,你才是故意占她便宜,要不是那個攝像來得快,我看你都準備扒她褲子了!”
“那是!我不跟你裝蒜,我就準備扒了褲子摸兩把來著,是你這傻X大聲嚷嚷才把別人給嚷來了,否則咱倆都能爽一次,不過隔著衣服摸兩把老子也夠本了,這種檔次的女人,要不是她撞鬼,老子這輩子連她一根指頭都碰不著!想起她男人就好笑,老子占了戴記者的便宜,她男人還送禮物感謝我,哈哈哈,真是個大傻X!”
說著話,倆人賤笑起來,還商量著夜裏輕點睡,要是戴桃再出個意外,先把便宜占夠再說。
我聽得七竅生煙,指給馮欄看那兩人留在外間的衣服,想讓他拿了貼身衣物,施術搞死這倆人渣。
馮欄搖搖頭,脫了衣服後,麵無表情的端著洗漱盆走進浴室,那倆人的賤笑聲戛然而止。
要說有男人想占戴桃便宜,這很正常,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腦子裏想想就行了,君子女子色而不淫,前夜戴桃都快沒命了,這倆人仍不忘占便宜,還是不知道戴桃中邪才救她一命,若是早知道有鬼背黑鍋,這倆人渣指不定幹出什麼惡心事。
孔子有句話: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後半句說的就是他們這種人,有些人貧賤不能移,可他們卻是天生一副賤骨頭,越窮越下賤!
馮欄走進浴室,這倆人趕忙收起賤笑,其中一個還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跟馮欄打招呼:“馮哥,你也來洗澡啊,嫂子好點了麼?”
馮欄沒理他,這倆人心裏有鬼,也沒再問,胡亂衝兩下,一臉狼狽相,匆匆逃走。
從始至終,馮欄沒有任何表示,我問:“不收拾他倆?”
馮欄微微一笑:“抓鬼要緊,他倆有天收!”
“這不是你作風呀!”
照馮欄的暴脾氣,應該拿了貼身衣服給這倆人施術,或者直接衝浴室狠揍一頓,什麼都不做,確實不是他的作風,而馮欄也不多說,笑眯眯衝澡,不知打什麼主意。
洗完澡出來,正趕上瞎子李背著皮影箱子回來,他很客氣朝我們點點頭,便踩著吱紐吱紐的木樓梯上了二樓,馮欄讓我們早點休息,夜裏有情況就招呼一聲,隨後抱著被子進了戴桃的房間。
屋裏隻有一張床,他倆怎麼睡,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和範哥在牆上趴到十點多,都沒聽見隔壁響起少兒不宜的聲音。
夜裏不知幾點,我睡得正香時,突然聽見一聲大吼:“吳鬼!”
我一個激靈坐起來,在床上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是馮欄叫我,趕忙跑出門去,正好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在樓梯處一閃而過,跑上樓梯。
再看馮欄,屋裏的寫字台歪倒在地,馮欄趴在寫字台上,表情痛苦,好像磕住他的老腰,我要去扶他,馮欄喊道:“別管我,快追那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