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太原府吳氏1

“你別嫌我說話難聽,關鍵是沒人知道你師父是哪個鬼,拉虎皮扯大旗的道理你總該懂吧?你拉張貓皮能唬住誰?就算吳家風水很厲害,現在不也沒落了?你要牢記自己振興吳家的使命,忍辱負重,先拜到苗老頭門下,等你取而代之再一腳把他踹開,重振你們吳家雄風唄,你師父要知道你是個死腦筋,得被你再氣死一次。”

道理是沒錯,情感上卻難以接受,我說容我再考慮考慮,馮欄便不說話了。

三天後,馮欄打電話說,已經替我寫好拜帖,約好夜裏上門拜訪,讓我換身幹淨衣裳,跟他去見苗繼善。

我意外道:“二十一世紀了,見個麵還要遞帖子?我是不是還得給他磕個頭呀?”

我說的是反話,馮欄一本正經道:“你要是能豁的出去,我覺得磕一個比較好,這老頭...哎,跟你直說吧,這老頭就是個封建餘孽,規矩多著呢,他大兒子五十多歲了,不敢在他麵前抽煙,一日三餐,老頭先吃,兒子徒弟在旁邊伺候,他吃完了,別人才能上桌,我都納悶文革的時候他咋挺過來的,聽他徒弟說...”

說是每年的大年初一早上,苗老頭都把子孫後代帶到祖墳磕頭,雖說祭祖也是中國人傳統的禮儀,沒什麼大不了,可苗老頭家的祖墳裏四十多個墳包,全拜一遍得磕一百多個頭,每年初一,苗家人上墳的場麵就和喂雞似的,一群人不停拿腦袋砸地,十分壯觀。

除了封建,肖老頭還有個特點就是心黑,玄學五術,相融共生,我隻會看風水那是師父走得早,沒來得及教,苗老頭除了相地還擅長相麵和中醫,凡是進了他家的客人,苗老頭就是一頓忽悠,認你鐵打的公雞,也得被他薅下幾根雞毛。

親孫子領朋友回家,老頭都要給人家看看病,狠狠宰上一刀。

不過封建有封建的好處,心黑也有心黑的優點,起碼苗老頭對自家人很大方,凡是他族裏的,沒一個不幫襯,而他守舊禮,喜歡別人給他磕頭,磕完了,人也給賞錢呢。

就衝這個,我暗暗決定,為了打破舊思想,弘揚新世紀價值觀,我要磕到他破產。

把自己收拾幹淨,馮欄開車來接,去了苗老頭家,村裏回遷的樓房。

房子很大,二百多平米,我們到時,苗老頭吃了晚飯正在小憩,他的四個徒弟輪班去他家伺候,馮欄將拜帖和禮單給徒弟,徒弟進屋請示苗老頭,我們在書房等待。

沒一陣,穿著睡衣的苗老頭來了,七十多歲的模樣,滿臉皺紋和老人斑,但臉色很紅潤,他手上轉著兩個保定鐵球,另一隻手端著蓋碗茶杯,跟他嗎李蓮英的派頭似的。

苗老頭麵前,馮欄也得裝孫子,見他進來,趕忙起身:“老爺子,這是我小兄弟吳鬼!吳鬼,快給老爺子行禮!”

苗老頭端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我心裏誹謗不已,就要跪下讓他聽個響,就當提前給他上墳了!

苗老頭伸手阻止,慢條斯理說:“不忙,你先報了家門,山西這地界,我輩分高,你要是我徒子徒孫輩,這頭也不一定怎麼磕呢!”

我真後悔來這一趟,可來都來了,心裏恨不得磕他一臉血,臉上卻不得不擠出笑容,說道:“我學的是太原吳氏風水,八宅派,到我這是第十六代,我師父是十裏鋪村的吳煥章,不知道老爺子聽過...老爺子,您沒事吧?”

打從我說出吳氏風水,苗老頭的脖子就歪了,有些古怪的看著我,等我說出吳煥章這三個字,老頭端茶杯的手都抖了,他驚道:“你師父是吳煥章?你再說一遍?”

看這意思,他認識我師父?

同行是冤家,不會跟我師父有仇吧?

我小聲道:“我師父是吳煥章!”

苗老頭罵道:“你放屁,我怎麼不知道吳煥章有你這個徒弟,這個人你從哪找來的?”

最後一句是衝馮欄說的,顯然,他把我當成馮欄找來的騙子了。

馮欄示意我解釋,我隻好道:“老爺子,我真是吳煥章的徒弟...”

苗老頭說了一句打死我都沒想到的話。

“你再直呼我師哥的名諱,當心我大嘴巴子抽你!”

這老頭是我師父的師弟?那豈不是我師叔?

我和馮欄都懵了,苗老頭皺眉道:“你說你是我師哥的弟子,我問你,你見過你師娘沒有?”

我強忍著震驚,如實相告:“沒有,我是師父在朱台廟門口撿的孤兒,我師娘老早以前就去世了,師父沒續娶,一直打光棍。”

苗老頭又問:“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是我師哥的弟子?”

這能有什麼證據,國家又不給師徒關係開證明,而我師父一輩子也沒和我照一張相,我隻好說道:“您要是不相信,去十裏鋪村一問就知道了,老爺子,咱倆說的是不是一個人呀,我從沒聽師父提起過你,你倆要是師兄弟關係,咋一直沒去看過我們呢?”

“我不去,自然有我的原因,那是當年...你少跟我問東問西,還沒能證明你的身份呢!我問你,師父的寶貝是什麼,傳你了麼?”

我想了想,說道:“您說的是定天星鬥?”

“對!”

“在我手裏,但我沒隨身帶著,原先我家鄰居鬧妖了,師父為了辟邪,把那個羅盤埋在院裏,後來我也沒挖出來,擔心...”

偷看馮欄一眼,趕忙把後半截話憋回去,說道:“對了,我師父家還有吳家曆代祖先的牌位,您要是不信,我去把牌位拿來給您看看?”

苗老頭的臉抽搐兩下,說道:“看什麼看?那是隨便拿在手裏看的東西?我再問你,你師父是不是不在了?”

“四年前走的,就葬在村裏了。”

“哎!”歎息一聲,苗老頭神情落寞,他道:“走,帶我去給師哥上柱香。”

肖老頭想一出是一出,當下回屋裏換衣服,要跟我回村。

趁他不在,馮欄問我:“什麼情況,他咋成你師叔了?”

“我也不知道!我師父從沒說過他,不能認錯人吧,我師父那麼特殊的名字,沒道理重名!”

“應該沒錯!嘿,這一趟還真來對了!這老頭賊封建,你當了他師侄,他的圓覺堂還要分給你股份呢,你就等著日進鬥金吧!對了,那個什麼鬥是什麼玩意?聽名字挺虎氣呀,你小子跟我藏私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