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現在也沒長腦子！別說沒有和尚願意這樣幫你，就算有這麼個腦子進水的，你投胎之後，讓他去哪找你？”
“他可以把我送到指定人家呀，就像瘸七爺對淑琳做的那樣。”
“你知道瘸七爺搞那麼一下，用了多少善功麼？沒這份善功，淑琳就是個奪舍的鬼胎，指不定哪冒出個正義心過剩的道士就把她煉了！再說了，瘸七爺送她去投胎，一來要還一份恩情，二來當時沒能力將淑琳渡成煙魂，否則讓淑琳一直跟著自己享用香火多自在？有能耐開示的大和尚，帶你上西天都沒問題，你倒好，每天就琢磨當人，沒點物種進化的上進心！”
正閑聊，周先生打來電話，我趕忙道：“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說了，我趕緊找小周聊聊去，得好好巴結一下，等他以後成了大人物，再巴結就完了！”
“他能當啥大人物，土豆大王啊？”
“短視了吧？腦子裏有七十年的閱曆，咱都不說人情世故，起碼他比同齡人聰明十倍，學初高中的課程肯定不費勁，這是個清華北大的好苗子！”
“咦？挺有道理呀，那你好好巴結，等我回去也見見他，得好好培養一下！”
掛機後，給周先生回電話，沒多說，隻問他，小周睡醒沒有？
周先生道：“背著編織袋出門，可能又去挖土豆了吧？”
這個張老漢真是氣死我了，挖土豆能他嗎挖進清華麼？我看他是種地種傻了，得好好教育教育！
一路小跑到田地，上午太陽不毒，地裏有不少人在幹活，最引人矚目的便是那蜷縮著身子，蹲在地上慢吞吞挖土豆的小小人，有過前夜的閑聊和同床共枕的經曆，我和小周的關係突飛猛進，隻要我不提驅邪的事，他也不再叫囂著要用耗子藥藥死我。
見我興高采烈的跑來，小周笑眯眯的說：“來幫我挖土豆啊？”
不遠處有個戴草帽的老頭，豎著耳朵聽我們說話，想必知道小周中邪的事。
人多耳雜，我道：“別跟我提土豆，我現在越來越討厭這玩意了，走，帶我看看常仙挨雷劈的地方。”
小周搖頭，說道：“不在這裏！”
“在哪呢？”
“不知道。”
昨天晚上我三令五申向他強調，可以講故事，但不要說成自己的親身經曆，我會不由自主將他種地老農的身份帶入進去，十分影響我的閱讀體驗，可小周死活不鬆口，非說那些事都發生在他身上，可我要去看雷劈剩的半截樹根，他卻連位置都不知道，想不通昨天跟我強個什麼勁。
我道：“那就不看了，你跟我來，咱倆說點事，好事！”
說一聲好嘞，小周將半袋子土豆扛在肩上，硬要把一隻髒兮兮的手塞進我手裏，讓我拉著他才肯走，還美滋滋的問我：“要帶我去哪玩？咱們進城吧，這半年來我攢了六百多塊錢，你帶大爺找個小姐去，大爺請你。”
我他嗎差點一腦袋栽地上，低聲訓斥道：“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身份？你現在是個七歲的小孩，小姐做你生意都他嗎屬於違法行為...你要不提這茬，我都忘了你對小姑娘動手動腳的事，你也是個七老八十的人了，沒點羞恥心？你上輩子也是這德行？”
小周委屈道：“當然不是，大爺上輩子讀過夜校，知書達禮呢！可你得考慮大爺的實際情況，上輩子五十來歲以後就沒碰過女人，算到現在有三十來年了，要是個老頭子也無所謂，可大爺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年輕人火力旺，又有上輩子的經驗，大爺咋忍得住嘛？”
說著話，走到田埂邊，也不怕村裏人聽到，我索性跟他攤牌：“誰說你沒碰過？小周奶奶不經常溜去你家？”
小周一愣，小臉上頓時露出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他抽回自己的說，歎息道：“感情你一大早出門，就是去挖大爺老底，你小子真不是個東西，大爺掏心掏肺的對你，你是鐵了心要收拾你大爺！你走吧，大爺不跟你好了，還是那句話，再讓我看見你，我一定弄死你，反正未成年，警察也不會槍斃我！”
他那一臉幽怨的樣子讓我哭笑不得，說道：“沒打算收拾你，可你說你是人，又不給我個相信你的理由，我總得自己調查一下吧？我問你，你是不是連自己是什麼情況都不知道？”
“確實不知道，可我也不想知道，我說你們這些人就沒點人性麼？即便我死過一次，可我現在又活過來了，你們就非要再弄死我一次才甘心？”
我不清楚被開示的人，會經曆怎樣的過程，隻是聽小周的意思，他也稀裏糊塗的。
我拉著他坐在一塊石頭上，遞根煙，陪他吞雲吐霧兩口，這才說道：“你先別激動，聽我慢慢說，我不會再對付你，因為你確實是個人，還是個很好命的人，討債鬼是什麼意思，你活了七十多年應該知道吧？你就是...”
解釋他的來曆，小周瞠目結舌，喃喃自語：“這麼說我真是個人？我又活了？我的天哪，居然會有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不瞞你說，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鬼來著！”
“嗯？那你咋總說自己是人？”
“我不能確定嘛！就覺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可你們來抓鬼，我肯定要死扛一陣，難不成讓你們抓呀？那苦行僧給我開示之後，我兩個月都沒緩過來，頭幾天就是頭疼，後來就好像大夢初醒，我是張老漢，做了七年小周的夢，可最怪的就是我夢醒之後居然變成了小周，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說，那段時間我就在想，到底是我張老漢夢了七年小周，而是我小周在夢裏化身成張老漢，你說我是小周吧，我腦子裏都是張老漢的事，說我是張老漢，可我戶口本上寫著小周，又親眼瞧見張老漢的墳，我是真不知道怎麼辦了，想著就這麼湊合著過吧，也許哪一天又死了，或者又醒了，至於我是誰，誰是我，管求他那麼多呢！”
小周這一通念叨，把我給念懵了，莊周夢蝶，孰為蝶？孰為我？
這老農民居然跟我玩哲學！
“還有一些很特殊的感覺，有時候我是我，有時候我又不是我...”
眼看他還要感歎，我趕忙打斷：“停停停，你別說了，你再說下去，我也分不清我是不是你夢中的我了，改天給你介紹個神經病，你倆一定聊得來，說說你的以後吧，不管怎麼說，你能再活一輩子，我覺得咱應該好好計劃一下，比起其他小孩，你已經贏在起跑線上了，你是想去上學還是做生意？打出七歲神童的旗號，咱賺翻了，或者你直接寫本書，《我的上輩子》...哎對了，死後的事你還記得不？你去過陰間沒？見過閻王爺沒？你寫完上輩子，再寫一本《陰間那些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