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繪在門牌樓上的神獸白澤像。
白澤號稱上古第一瑞獸,將它的模樣繪在物品上可以趨吉避凶,但到底有沒有效,還要看是否開光,不過據馮欄說,一般的開光辟邪之物,攔不住有因果,背承負的髒東西,就能攔點孤魂野鬼之類的。
之所以在這裏嘮叨白澤,是有個跟白澤有關的故事,傳說中,白澤通鬼神之事,知曉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模樣、還有驅除的方式,而上古洪荒時期,妖孽橫行,蒼生不堪其苦,便有華夏始祖黃帝求教神獸白澤,繪白澤精怪圖,教世人驅邪降妖之術。
白澤圖上共記有一萬一千五百二十種妖怪,以及這些妖怪的習性和躲避它們的方式。
一萬多種...
天下萬物,皆在白澤圖上。
後來有個地方的人羨慕中國有妖怪,就從白澤圖,山海經裏挑了幾種,改個名字,當成自己那小地方的特產,畫了一幅百鬼夜行圖。
爾後,白澤圖失傳,原本屬於中國的妖怪被冠以東洋名,百鬼夜行圖傳到中國後,備受追捧。
至於白澤,不知在哪個山溝裏哭,誰知它曾庇佑蒼生?
言歸正傳。
被白澤像攔在村外的黑胖奶奶,就趴在張老漢背上,高高興興的進了村。
張老漢問她,如今又不缺她一口飯吃,她家老三為啥把她扔進磚打墓?
黑胖奶奶哭訴道,老三盯上她當年陪嫁的首飾,非逼她交出來。
張老漢也是聽她說了才知道,這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同村小老太,原先居然還幹過行騙的買賣,而她男人和大兒子根本不是撈魚時意外淹死,是被他們騙過的人找上門來弄死了。
黑胖奶奶是個小地主的閨女,她那地主老爹土改時被搞了,就給她留了一批首飾當陪嫁,而她因為家庭成分不好,後來嫁給黑胖爺爺別說戴首飾,說話都不敢大聲,那批首飾便一直沒見光,直到八十年代中後期,黑胖的爺爺奶奶不知從哪來了靈感,牽著十歲的大兒子,拿上那批首飾去外地騙錢。
他們的騙術很簡單,但也很過硬。
簡單來說,就是當時個體戶剛冒頭,做生意的沒見識過太多騙術,人也實在,黑胖奶奶就領著兒子裝成逃荒的母子,求那些開門麵有客流的老板收留,做上十天半個月的工,就冒充清朝的宮女、侍衛、太監的後人或者鄰居之類的,手上有幾樣宮裏流出來的首飾,想寄放在老板店裏出售。
黑胖奶奶那些珍珠項鏈,玉扳指,金簪子等等,都是真貨,隻是成色不好,做工也簡單,值不了幾個錢,可她偏說是宮裏的玩意,要在老板店裏掛高價出售,並允諾與老板七三分賬,老板想著是無本買賣,又瞧他們孤兒寡母可憐,哪有個不同意的。
後麵就是首飾賣不出去,老板失望時,黑胖爺爺冒充股東房子來過眼,看了首飾便大為讚賞,覺得物超所值,然後付個定金,跟老板立了十日後全款來買的字據,若是沒弄到全款,定金不退,若是十日內老板將首飾賣給別人,賠償十倍定金。
到了這一步,黑胖奶奶就假裝接到老家的電報,有急事要回鄉,討要自己的首飾,而老板為了不損失這筆好買賣,就會按黑胖奶奶定的高價的七成,從她手裏買下,再等立了字據的黑胖爺爺來付全款。
可黑胖爺爺是一定不會來的,除非老板不上當,將首飾還給黑胖奶奶,他才會拿著字據,找上門索要十倍定金。
這個騙術的高明之處就在於老板識破,也拿他們沒辦法,黑胖奶奶和爺爺這倆人一個賣,一個買,老板不立字據,他們換地再騙,立了字據就理虧,再加上當時的法律不完善,黑胖的爺爺奶奶才鑽了空子。
而他們也因此吃了虧。
法律不完善時,最硬的不是他們的騙術,而是警察。
警察想收拾這兩口子,都不是能找到一萬種理由,而是根本不需要理由,有苦主報案,警察又能找到他倆,剩下就簡單了,拷回去一頓電棍,不認罪就再電一頓。
黑胖爺爺奶奶成功行騙三次,賺了滿盆缽,第四次跑到浙江,被警察收拾了,但警察不知道他們有三次前科,這倆人說是第一次,求警察同誌給個機會,警察看在他倆有孩子,又沒有行騙成功的份上,教育一番,罰了點錢就放了。
那時候的警察很有威懾力,這兩口子果然不敢再行騙,灰溜溜回來了。
後來不知是黑胖爺爺吹牛還是說漏嘴,總之村裏人有人知道他倆幹過這檔子事,又不知如何傳到黑胖三叔耳中,他找老娘索要剩下的首飾。
黑胖奶奶說,早沒了。
黑胖三叔不信,就把老娘送進磚打墓裏嚇唬,因為開村送進磚打墓等死的老人中,就有黑胖奶奶的親姑姑,當時黑胖奶奶還小,家裏人覺得她不懂事,就讓她去送飯,黑胖奶奶親眼瞧見自己的姑姑在那狹小陰冷的墓坑中慘嚎,從木板的洞中探出腦袋求救,最後餓死坑底。
那場景給她留下很嚴重的心理陰影,對磚打墓畏懼如虎,所以黑胖三叔才選用這樣的方式嚇唬她,沒想到老娘扛不住嚇,死了。
趴在張老漢背上的黑胖奶奶,自然沒有說自己是死後才爬回來,隻說被三兒子扔進去,費了好大功夫才出來的,而張老漢累的氣喘籲籲,也沒察覺,隻覺得這看上去瘦弱矮小的小老太,居然死沉死沉的。
黑胖奶奶訴完苦,抹著眼淚說:“張大哥,我好幾天沒吃飽飯,你能不能叫我吃一口?”
張老漢大方道:“那成吧,先去我家,去了給你弄口吃的。”
夜半三更,張老漢背著一具會說話的屍體回了家。
本想進院後生火做飯,沒成想到了家門口,黑胖奶奶說:“到了,你答應讓我吃,反悔是小狗。”
說完,黑胖奶奶張大嘴,露出上下兩排光禿禿的牙床,狠狠啃在張老漢脖子上!
張老漢說到這裏時,下意識摸摸脖子,心有餘悸道:“祖宗保佑啊,幸虧大寶他奶的牙早就掉光了,否則那天夜裏非把我咬死不可,可當時也疼的夠嗆,我以為她餓瘋了,扔下來揪著頭發往家裏拖,還讓她忍忍,到了家裏就有吃的,進了院...那天夜裏我為啥去喝酒呢?是隔壁村有個老夥計家娶媳婦,我殺頭豬送過去的,走得急,院裏還有半盤子豬血和下水沒收拾,黑胖他奶進了我家門,衝過去生吃豬下水,還咚咚灌了兩口豬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