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車子肯定是被那山坳裏麵的黑影控製的,它的消失,說明它已經玩膩了,接下來,便是要對付我的時候了。
它是要我懷裏麵的箱子,還是要我的命,還是兩樣都想要,我不得而知。
我抱著箱子,等著車子蕩過山坳,退回後麵的山坡,再衝下來。
這個過程,我隻知道緊緊的摟著箱子,不能讓任何東西輕易搶了去。
就在我緊張萬分的時候,一隻手,緩緩地搭上了我的肩膀,冰涼冰涼的,慢慢的朝著箱子上麵伸去。
那隻手,慘白慘白的,瘦的隻剩下皮包骨頭,骨節細長,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手。
我猛地抽出二叔給我的銅錢劍,朝著那手上壓下去,可是我一動,另一隻手瞬間從另一麵伸過來,直接將一個箱子圈起來,朝著後麵拽了過去。
我頓時轉過身體,也不管車子還沒停住,握著銅錢劍盯向後車座。
借著車燈微弱的燈光,我驚訝的發現,我的後車座上坐著一個女人,一個披散著長發,緊緊的摟著懷裏麵的箱子,幾近溫柔的唱著睡眠曲的女人。
我的心都在顫抖,這是一個女鬼,她動我的車子,目的不是在於殺我,而是在於我手裏麵的箱子。
而她肯定也不是我的敵人,因為她搶了箱子之後,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癡迷的抱著那箱子,像是哄小孩睡覺似的,哄著那箱子。
車子在山坳間來回蕩了幾波,慢慢的在山坳裏麵停了下來。
而我,手裏麵握著銅錢劍,大氣都不敢出的盯著那女人,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對方不像是敵人,倒是像一個與自己的孩子久別重逢的母親,母愛泛濫,讓人心有不忍。
但是我又能確定,這不是一個人,她是鬼,她隨時都可能在這狹窄的車廂裏麵,給我致命的一擊。
我握著銅錢劍,慢慢的抬起,指向她的眉心,將那厚重的頭發往一邊撥過去,我想看看她的臉。
可是,銅錢劍剛剛碰到她的頭發,她猛地抬起臉,扔了手裏麵的箱子,張牙舞爪的朝著我攻過來,嘴裏麵喊著:“這不是我的孩子,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我的身體猛地往方向盤上麵跌過去,慌亂之間將銅錢劍朝著那女鬼的臉上紮過去,可是那女鬼臉露出來的那一刻,我卻收回了銅錢劍,一個翻滾,朝著副駕駛躺過去,躲開了女鬼的攻擊。
這個女鬼我認識,我沒想到會在這山坳裏麵再次遇見她,真的沒想到。
那女鬼瞬間飛起,一手扼住我的脖子,將我提了起來:“還我孩子。”
我揮著手,讓她平靜:“孩子,給!”
女鬼一愣,頓時鬆開了手,虎視眈眈的盯著我:“你騙我。”
“我沒騙你,當初你在火葬場,被陸師傅縫合好屍體之後,我們也遇到了很大的困難,後來渡過難關我再回去找你,你已經被竹家的人帶走了,他們也承諾說會幫你找孩子,我們的目標是一樣的,我也還沒找到那罪魁禍首,所以還沒能幫到你,但是我承諾你的,一定會做到。”
我迅速的說著,怎麼也沒想到,當初在去東北的火車上,遇到的這個跌到火車輪下的女鬼,會出現在這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初我答應她三件事,一是幫她找回孩子,二是幫她將她男友的罪名抖出去,三是讓她入土為安。
可是,我一件都沒有辦成。
不是我忘記了這件事情,而是,這段時間我也沒歇下來啊。
幫她找回孩子,孩子我們猜測是跟鬼仙有關,竹家人說幫忙,他們本就是東北的,查起來要比我容易得多,所以我並不擔心,也就沒著急,這也不是能急的來的事情。
至於揭發她男友的罪名,她男友很可能就是鬼仙在上雲市的出馬弟子,這樣的人,能用法律輕易的約束住嗎?
他的身份可能都是造假的,而且現如今出了事,我估計他也不會留在上雲市。
至於第三點,我想,竹家已經幫我做到了吧。
我將這三點解釋給女鬼,她愣愣的看著我,忽然直搖頭:“你騙我,騙子。”
“我真的沒騙你,我也隻是個普通人,能力有限,你這件事情牽扯太深,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現在,請給我時間。”我盡力去平複她的情緒,我不能在這裏耗太久,否則危機更大。
那女鬼忽然瘋了一樣的搖頭:“來不及了,真的來不及了,我恨你,恨你!”
她一邊叫喊著,一邊攻擊我,我隻能握著銅錢劍,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一邊往後退,打開車門,翻下了車。
初冬時節,夜裏很冷,這山坳裏麵更冷,我穿的並不是很多,站在車邊,麵對著一個披頭散發發了瘋的女鬼,真的很蛋疼。
“好了,你到底想不想要你的孩子,要是想,就給我時間,我這次就是要去竹家,具體情況我會問清楚的。”我朝著女鬼大吼道。
那女鬼頓時安靜了下來,可是還在搖頭:“來不及了,我的孩子快死了,我能感覺得到,你救不了他了。”
“為什麼?”我很不理解,“你能感應到他有危險?能感應到他為什麼不去救他?”
“母子連心,我能感應到他生命垂危,卻確定不了他的位置,我怕啊,怕!”女鬼歇斯底裏道。
“可能你的感應是錯誤的呢?你是鬼,他是人,你們之間的感應或許早已經扯斷了!”人鬼殊途,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我的話,一下子讓那女鬼愣住了。
接下來,她捂著自己的胸口,不停的往後退:“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他還活著,一定還活著!”
我也瞬間被自己的話激醒了,人鬼之間如果不存在感應的話,那麼,這女鬼怎麼會在忽然間感應到自己的孩子生命垂危?
這讓我想起了九姨太,九姨太曾經說過,鬼之間和人之間不一樣,眾鬼之間感應特別靈敏,距離越近,感應越深。
難道,那孩子已經死了?
“你先冷靜,不要輕易的下結論,這裏離竹家不遠,我問清楚了,立刻來給你答案,好嗎?”
我勸女鬼,可是,那女鬼抬起臉的瞬間,忽然大驚失色,連連後退,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似的。
我隻感覺到自己身後涼冰冰的,山坳間陰風陣陣,我的身後有東西。
那一刻,寒氣從我的脊梁骨直往上躥,頭皮都在發麻。
我鼓起勇氣,捏緊了銅錢劍,慢慢的轉頭。
就在我的頭轉到側麵,還沒看到身後到底是什麼東西的時候,前麵的女鬼,猛地朝著我身後撞過去。
她撞過去的那一刹那,我立刻轉回頭,朝著車子裏麵鑽進去,毫不猶豫的啟動車子,朝著山峰之上衝過去。
不是我要做逃兵,而是我明白,我身後那東西絕不尋常,我跟鬼魂打交道已經快一年了,近身接近過不少鬼魂,鬼魂身上那種凜冽的寒氣,隨著自身的鬼力越大,越讓人接受不了。
剛才我身後的那股鬼力,讓我戰栗,而那女鬼選擇衝過去,就是為了給我逃生的機會。
如果我不用去保護那兩個童男童女,我還可能拚死一戰,但是,對方的目的很明顯是為了活人樁而來,我再糾纏下去,得不償失。
所以,趁著這個空隙能逃出去,將活人樁安頓好了之後,才是我轉身對抗的時候。
油門踩到底,一個勁的往上衝,後麵陰風呼呼,可是我連頭都不敢回,卯足了勁,隻有一個念頭,翻過這山峰就有救了。
就在我的車子爬上頂峰的那一刻,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長空,我猛地踩住刹車,調轉車頭,朝著山坳裏麵看去,借著車燈光,隻看到一團黑氣漸漸的將那女鬼吞沒。
那黑氣,我認識,火焰形的。
女鬼被吞了,我心裏麵難過至極,但是卻不敢多做停留,發動車子,油門拉到最底,沒命的往長白山的方向衝過去。
開了沒多遠,車後麵像是卷起了沙塵暴似的,呼呼的風水緊緊的跟著車屁股後麵,越來越近。
我緊張的將那兩個箱子放在自己的腿底下,我不能停,要快,不然來不及了。
“還給我,孩子還給我!”
恐怖的聲音嘶吼著,步步緊追,車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勾住了一般,越開越慢,最後連步行都趕不上了。
我抱起兩個箱子,打開車門從上麵跳了下來,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叫金蠶,快出來幫幫我。
金蠶還沒出來,我的大腿上猛地一痛,我低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地底下冒出了一截漆黑的枯樹枝,狠狠的勾住了我的褲腿,劃拉出一道長長的大口子,那枯樹枝插在我的小腿肚上麵,鮮血不停的往下流。
那枯樹枝接觸到我的血液之後,猛地縮回,我忍著劇痛繼續向前,可是還沒跑兩步,又一根枯樹枝穿破我的皮膚,紮出血,縮回。
這裏已經是平地,哪來的這麼多枯樹枝,而且力量如此之大,肯定是後麵的東西在作祟。
“還給我,立刻還給我!”那聲音還在嘶吼著,陰風刮過,我的喉嚨猛地一緊,喉管已經被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