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一遍又一遍的播報,態度很認真,我心裏麵感歎,魯家莊的村民們肯定以前也經曆過這樣的事情,知道水澗那邊不太平,所以溝通起來才這麼順利,要不然這村長不會什麼都不問便直接按照我的話去做。
村長整整播報了十遍,一遍一遍的重複,等到播報完,又在辦公桌上麵的文件夾裏麵找了找,找到一個點名冊,然後帶著我出去。
我們一邊朝外走,村長一邊問我:“小師父,是不是河神真的動怒了?”
“有沒有河神我不知道,但是那水澗底下似乎真的有暗流,為了以防萬一,最好是帶著村民上山,避免不必要的人員傷亡。”我言簡意賅的說道。
村長一個勁的點頭,表示理解:“還是先上山的好,哎,小師父,你去哪?”
“我去祠堂叫我朋友,你不是也要清點人數嗎?到時候我們村口集合。”祠堂在村子的最後麵,有點遠有點偏,我怕大家沒聽到,村長答應了,我們便分道揚鑣。
回到祠堂的時候,魯大叔他們一家已經不在祠堂了,可能是聽到廣播也去村口了,我剛想走,猛然想起祠堂裏麵的那些牌位,如果真的暗流爆發,會不會將祠堂都漫掉,那這些牌位被衝走了怎麼辦?
但是目測這些牌位有一百多個,我一時也帶不走,便走上前,給牌位上了香,禱告一下,然後將祠堂的大門緊緊的關起來,找來一根木棍,穿過祠堂門的兩個門環,這樣至少能抵擋一會兒。
然後我便朝著村口跑去,這一路上,陸續也遇到了一些村民,等到跑到村口的時候,卻發現村民們在吵架。
我遠遠的就聽到那些村民之中,有人在說大壯是災星,這麼多年沒回來,一回來村子裏麵就出事,還說當初大壯一生下來就應該祭了河神,早死早投胎。
反正很多話都很難聽,大壯沒說什麼,估計是早已經習慣了這些冷言冷語,但是小錦卻不服氣,一個勁的在為大壯辯解。
但是顯然,小錦一個外來人的辯解很無力,很快便被更多的村民給懟了回來。
當時的情況有些失控,村裏麵有些潑婦,說著說著便捋起袖子要開幹,將大壯往村子外麵推。
我趕緊跑上前去,擋在了大壯的前麵,質問村民:“你們這是幹什麼!”
“這孩子是個災星,我們村子不歡迎這樣的人!”一個五大三粗的五十多婦女蠻橫的說道。
“哦,既然你們這麼說,那大壯我們走吧。”我拉著大壯便朝著村口走去,大壯一家不明所以,跟著我後麵走。
我們這一走,村民們都住了嘴,一下子全都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村長猛然反應過來,小跑跟上來:“小師父,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們村子怎麼辦?”
“這裏沒有人歡迎我們,我們還腆著臉留下來找無趣嗎?要受難的是你們村子,跟我們有半毛錢關係啊,我們又不住在村子裏。”我說話的聲音很大,確保所有村民都能聽到。
村長連忙拽住我:“小師父話可不能這麼說,看在清風道長的麵子上,你幫幫我們。”村長還算是個明白人。
我譏諷的勾起嘴角:“我跟清風道長隻有一麵之緣,他沒有囑咐我必須幫這個村子,我來這裏,完全是因為大壯,你們攆大壯走,我自然也跟著走。”
“小師父,話不能這麼說,你是你,他是他,你幫我們,我們會感念你的恩情的。”村長話裏話外,還隻是想要我留下來幫忙,將大壯他們排斥在外。
魯大叔拽了拽我的袖子,低聲跟我說,他們可以待在車上麵等我們回來,不礙事的。
魯大叔其實從心底裏麵還是有些自卑,這麼多年被壓迫慣了,所以也能承受的住。
但是我不能任由這件事情發展下去,因為我這一次的妥協,就意味著承認了大壯是災星這件事情,那麼以後,即使事情平安度過去了,大壯身上災星的這個標簽卻再也無法洗掉。
所以,我不能退步:“村長,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水澗底下的暗流是由來已久,爆發,隻是遲早的事情,無論是河神發怒也好,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也罷,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而我,是大壯一家請來幫他們家遷墳的,如果沒有他們一家,今時今日,我也不會站在這片土地上,所以,在我眼裏,大壯應該算是你們村子的救星,而不是災星,而你們對待一個救星的態度,讓我心寒。”
我這話說完,所有人一時間都有點怔愣,大壯一家沒想到我會這麼幫他們,而村長和村民們在權衡利弊。
我的話,在短時間裏麵根本不能讓他們完全信服,但是這個時候,他們又需要我。
到底是留下大壯,表示友好,以此留下我,還是將這個他們眼裏麵的災星攆走,順帶得罪了我,然後再另想它法?
還好村長沒有讓我等太久,他朝著我手裏麵的戒刀瞄了一眼,轉而看向大壯:“好孩子,以前是我們對你偏見太深了,都是我們眼拙,還請你們一家跟我們一起上山!”
村長這麼說,人群裏麵很多人都低下頭去,雖然沒做聲,但是我知道,他們心裏麵不服,但是又迫於形勢,不得不忍著。
想要他們完全接受大壯一家,這需要一個過程,而最好的改變他們想法的時機,就是平安的度過這次劫難。
村民們自覺排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朝著山上爬去,走在最前麵的,是老幼婦孺,中間是物資隊伍,一群相對年輕一點的男人挑著擔子,這些是在山上的時候,他們的衣食供給,而大壯一家在最後麵,魯大叔也挑著個擔子,裏麵裝著的,應該是之前他采買來的放在祠堂裏麵的東西。
整個隊伍都很有秩序,看起來像是演練過好多次的樣子。
清風道觀的大門敞開著,村民們進入道觀之後,將東西放下,村長走上前,打開了大殿的門。
上次我來清風道觀還覺得奇怪,這裏香火不夠旺盛,甚至大殿的門都關著,有點不合常理。
但是今天村長卻自己將大殿的門打開了,門一開,正麵對著我們的,便是一尊龍王爺的石像,很大,很威嚴,特別是那兩隻銅鈴般的大眼睛,微微往下看著,站在我們的地方,能夠感覺到,龍王爺是在看著村民。
村民們進去,在供桌上麵擺上貢品,然後依次給龍王爺上香禱告。
我看大家都安頓好了,心裏麵著急,怕二叔和狗子那邊出事,便跟魯大叔和村長他們交代了,轉身要下山。
就在我剛轉身,腳還沒跨出大殿門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尖叫:“天哪,龍王爺流淚了!”
緊接著,便是大呼小叫的聲音,好多村民都看到了,我轉眼朝著龍王爺的眼睛看去,就看到真的有水從龍王爺的眼睛裏麵往下流,兩道水流,細細的,卻不斷,直往下掉。
緊接著,我們便感覺到腳下猛地一震,繼而回歸平靜,再去看龍王爺,水流已經不見了,那兩隻眼睛,卻蒙上了一股黑氣。
我心下大駭,直覺二叔那邊出事了,轉身便要走,但是身後一片混亂,我隻能駐足,衝著村民們大喊:“都給我鎮定下來,待在這裏,不準發生任何口角,不準到處亂跑,該幹嘛幹嘛,沒事的,坐下來認真禱告,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情了,我隻能告訴你們,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聽到了沒有!”
我這一吼,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好多人都坐了下去,開始‘阿彌陀佛’的禱告。
我轉身便走,幾乎是一路跑下山,但是還沒到山底下,便感覺到地底下再次震動,而這次震動,持續的時間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強。
我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走,心裏麵祈禱,二叔他們一定布好陣已經往回趕了,要不然,我估計得凶多吉少。
好不容易下了山,在平地上麵跑起來要快得多,剛跑到村口,身後便響起了摩托車的聲音,我轉身一看,草他娘的,那包工頭回來了。
包工頭一看到我,也是驚訝:“小師父,你怎麼還不跑?”
“跑什麼?你不是也回來了嗎?”我說著便爬上包工頭的摩托車,包工頭說他從鎮上找來了吊車,但是剛才的震動,把開吊車的人嚇跑了,包工頭很多東西都在帳篷裏麵,要趕回去拿了跑路。
摩托車一路狂奔,包工頭便一路抱怨,說這個工程就不該接,這下好了,寶藏沒挖到,自己還要折了五台挖掘機,真是流年不利。
我根本沒有心思聽他叨叨,坐在後麵,伸長了脖子往前看,摩托車剛開到五組,我們便感覺到一陣強風從最西頭撲麵而來,裹挾著水霧,又濕又涼。
當時包工頭便急刹車,差點沒將我從摩托車上甩下來,我問他為什麼不往前開,他給我來了一句,臥槽,你以為我傻啊,前麵出事了,逃吧!
包工頭說著,便要調轉車頭逃跑,我一個骨碌從摩托車上翻下來,朝著水庫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