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估計也真的是餓了,一邊哭,一邊吃,兩個雞蛋吃完,又喝了半杯茶,這才緩過了神來,一抹眼淚,開了口。
“我不回去,他們會弄死我的。”女孩說著,眼淚又止不住的在眼眶裏麵打轉。
大壯母親拉著她的手一個勁的應和:“好好,不回去好,我們家求之不得。”
“可,可是我這身體不頂用,會耽誤你一輩子的,我們不做夫妻,我認你做幹妹妹好了。”大壯此刻倒是自卑了起來,說完又咳嗽了幾聲。
女孩沒做聲,大壯父母又低下了頭,此刻心情肯定很複雜吧。
他們當然是希望女孩能留下給大壯做媳婦的,但是大壯的身體也的確不頂用,這女孩自己要是不願意,他們也不能強求。
“時間不多了,既然閨女你醒了,就說說事情的來龍去脈吧,你沒有死,還有大壯家
還是二叔比較冷靜,首先提出疑問,他這麼一問,女孩便開始說起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本來在外麵上班上的好好的,我爸給我打電話,說他得了癌症,要我回來送他最後一程,我一回來,就被他們打暈了,之後醒來便到了你們這裏。”
“那你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我不由疑惑道,如果女孩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之前一開口便說不要回去?
女孩搖頭:“之前不知道,但是現在大概知道了,是嗎?”
“你怎麼知道?”這倒是奇了。
女孩苦笑一聲:多達數十萬,少了也得三五萬吧,我那後爹後媽,是典型的掉進錢眼裏麵的人,別看我年紀不大,我在外麵上班已經兩三年了,一直不敢輕易回來,就是怕被他們算計了,可是千算萬算,還是著了他們的道。”
“後爹後媽?”這女孩的家庭關係怎麼這麼複雜啊。
女孩點頭,緩緩道來,她說,她有一個很幸福的童年,雖然家裏麵並不富裕,但是父母都很疼她,在她十四歲那年生日當天,一家人出去慶祝,回來的路上,一輛大卡車刹車失靈,直接朝著他們撞過來。
當時女孩的父母合力將女孩推了出去,自己卻被卷在了車輪下。
說到這裏,女孩淚流滿麵:“之後賠款賠了六十多萬,但是我年紀小,我小舅成了我的監護人,那筆錢,被存在了銀行裏麵,舅舅舅媽對我並不好,要不是肖想這筆賠償款,他們根本不會接手我,前年我滿十八歲,錢劃到了我的名下,就是從前年起,我的生活更加動蕩不安,因為他們是我的監護人,我如果死了,這筆錢就是他們的了,所以我逃離了那個家,一直在外麵打工,隻有過年才回來,可是前幾天,他們忽然給我打電話,將我騙了回來,我就知道,我準又要出事,沒想到,竟然是配陰婚。”
女孩淒涼的一笑,看起來特別讓人心疼,我心裏麵也跟著難受,人心不古啊。
“那你們家呢?”我轉而問大壯父親。
大壯父親還沒開口,他母親倒是說了起來:“我們家大壯的身體你們也看到了,去很多醫院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後來我們就病急亂投醫,找陰陽先生看,陰陽先生說大壯是機靈鬼投的胎,來也快去也快,要想留住,就隻能找個鬼媳婦給他保駕護航,這樣還能多活幾年,我們老兩口這一輩子活著,不就是為了大壯嗎?所以便動了結陰親的念頭,一直便讓那陰陽先生幫忙打聽著,也就是上個月,陰陽先生說終於找到了一戶人家,跟我們家大壯八字很合,而且那女孩也得了重病,很快便不行了,說那邊一斷氣,我們家這邊便準備迎娶新人,也就是前天午後,陰陽先生通知我們,說可以了,所以我們才操辦了這些,我們真的沒想到,這閨女根本沒有重病,也沒死啊!”
大壯母親一邊說,一邊摟著女孩,唉聲歎氣的,他們給了對方十萬塊錢的彩禮錢,幾乎是傾囊而出了。
事情弄清楚了,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壯父母心裏難過,女孩沒死,但是有家不能回,心裏也不好受。
都是一群苦命人啊!
“大壯什麼生辰八字?給我看看。”二叔忽然問道。
大壯父親連忙報出來:“說起來我們家大壯的生辰八字聽起來還蠻好的,他是九九年九月初九生的。”
二叔掐指一算:“不應該啊,大壯的骨重可以,應該不是短命之人,而且你看他的麵相,濃眉大眼,鼻梁高挺,特別是這人中,寬厚,深深凹下去,他命裏麵還應該有兒有女的,怎麼就混到了這步田地,是你們謊報了,還是有什麼隱情沒說?”
二叔這麼一說,大壯母親瞬間走過來,握住二叔的手,一個勁的‘活佛活佛’的叫著。
“大姐你別折煞我了,我就是個跑江湖的,擔不起這樣的美名。”二叔抽回手,正色道。
大壯母親直點頭:“這事說來還是要怪我,你看我們老兩口,生大壯的時候,都已經四十出頭了,那個時候本來是沒想到能懷上大壯的,一個勁的拚命掙錢防老,忙慣了,在生大壯之前,我還去了一趟地裏,卻沒想到,大壯毫無征兆的就要生了,當時沒來得及,就生在了地裏。”
“生在了地裏?”我驚訝道,這也太急了吧?
二叔搖頭:“那是什麼地?”
“那塊地啊,緊挨著我們村子的水庫,水庫的邊上,是我們村子的墳地,當是我肚子一痛,就忙著往家趕,可是跑到一座土墳前麵,大壯都露出半個頭了,當是我隻能趴在那墳頭上用力將大壯生了下來。”
大壯母親說著低下頭,我們都倒抽一口涼氣,大壯一激動,也跟著咳嗽了起來,估計他也不知道自己竟然生在了墳頭上。
“怪不得,那墳,應該是個女人墳吧?”二叔沉聲問道。
大壯母親直點頭:“是,那還是個新墳,我記得當時還有一個花圈在上麵。”
聽起來就夠瘮人的,這大壯怎麼這麼衰,竟然出生在那種地方。
“是,我記得那個墳,是當時我們老家村裏麵一個年輕的小寡婦的,其實也算不上寡婦,因為她從小跟人家訂了娃娃親,還沒過門,那男人在外麵出了事死了,我們村裏麵很迷信,所以沒人再敢娶她,她受不了別人的言語,跳河死了,大壯出生的那天,她剛滿頭七,大壯生下來之後,村裏麵閑言碎語太多,都說我家大壯是髒東西,所以我們才一咬牙搬了出來,在這裏已經生活了將近二十年了。”大壯父親痛心的說著,那樣的回憶,真的很難讓人釋懷。
“那大壯生下來之後呢?有沒有什麼異樣?”二叔繼續問道,所有人現在都將注意力放在我二叔身上,大家都感覺到,二叔不是一般人。
“大壯小時候特別乖,人家小孩會哭會鬧,他不哭不鬧,就會笑,有時候他一個人睡醒了,都會衝著空氣咯咯直笑,就好像有人在逗他一樣,我們心裏麵都有點發毛,當時便找了一個陰陽先生給看看,那陰陽先生說有不幹淨的東西跟著大壯,做了法,之後大壯傻笑的狀況是沒有了,但是從那個時候,身體變開始弱了起來。”
我看向二叔問道:“莫不是這陰陽先生有問題吧?”
“肯定有問題,他們估計是找了個半吊子,弄巧成拙了。”二叔說著,走上前,一把扯掉了大壯身上的白袍,伸手便去掀大壯衣服。
大壯一愣:“大師,你是要看我身上的胎記嗎?”
“你身上果然有胎記?”二叔歎了一口氣,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
大壯當著所有人的麵,將上衣脫掉,轉身朝向我們,燈光下,大壯的右肩胛骨上,赫然是一塊血紅色的胎記,那胎記明晃晃的,似乎要破了一般,裏麵仿佛還有液體在流動。
“我記得大壯生下來的時候,是沒有這胎記的,自從那陰陽先生做過法之後,便有了這胎記,但是一開始的時候,隻有指甲蓋那麼大,扁平的,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大,而且越來越亮,直到現在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大壯母親事無巨細的解釋道。
二叔點頭:“孽障啊,這胎記長到巴掌大,裏麵的液體破出來的時候,就是你們大壯命喪黃泉的時候,我敢說,今夜如果不是這閨女還活著,配的真是個死人,你們大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二叔這話一說,大壯父母麵如死灰,瞬間朝著二叔跪了下去:“大師,您可要救救我們大壯啊,我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要是有了什麼閃失,我們也活不下去了。”
我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大壯,大壯眼裏麵也滿是憂傷,但是卻很平靜,估計是已經麻木了吧,拖著這樣的身體活了將近二十年,早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