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緊的盯著木樁那裏,那個長老走到前麵,伸手往下壓了壓,所有的村民立刻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這裏一下子靜得讓人有些心驚,“近來,坊間有一個傳聞,說是歐陽家族有一個千年寶藏,無論是誰擁有了那個寶藏就有了號令天下神鬼的能力,無意外,這個傳聞是很誘人的,所以,今天站在這裏的,才會多了這麼多外地趕過來的人。你們能夠來參加我們平西鎮的鬼節儀式,是我們的榮幸,但是,如果是因為輕信了那個傳聞,我隻能說你們太過愚蠢無知。”
他回身指著我大舅舅,“所有的謠言,都是從這個人的嘴裏傳出來的,而他,就是歐陽家族的傳人。”
“呸,老神棍,你大爺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傳人。一天張嘴就敢胡說,你敢不敢放開我,看你大爺我不敲掉你的幾顆老牙。”
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身邊幾個村民立刻不悅的瞪了我一眼,我趕緊正色看著前方,他們的長老在他們的心裏地位一定很高,哪裏容得了一個外人在這裏笑話?
“我話還沒說完,這個人就是歐陽家族第二十七代傳人的親人,而那件寶物,就在那個傳人的身上。就是因為這個傳聞,鬧得天下大亂,今天,我們就要逼那個傳人把寶物拿出來,證實給我們看,如果拿不出來,那麼,這一切都是他們歐陽家的陰謀,一定是在為了進行什麼大事而在密謀算計,我們一定要問清楚,並且,將他們交給同門派的人嚴懲。”
“歐陽家族和什麼人是同門派?”
“你大舅舅說得沒錯,這個人隻不過是在信口開河,歐陽家族向來都獨來獨往,沒有任何門派和他們之間有利益的往來,除了現在這個寶物,得到所有人的覬覦之外。阿彩,看來他們的目的,是衝著你來的。”沈君恪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沉重,而且,眼神裏滿是擔憂。
我差點又笑了,“你怎麼和他們一樣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們不了解我,你還不知道啊?我什麼都不會,最多,就是拜你所賜,多了一雙陰陽眼而已,我怎麼可能是什麼傳人?還有,那個寶物,你不是說早就遺失了麼?他們都沒有看到過,我拿雙手給他們看啊?”
沈君恪沒有說話。
“對了,你的身體呢?怎麼不見他們拿出來?”我的眼睛一直緊盯著那些人的身後,遲遲不見有人拉棺材或者是屍體出來,他們鬧出這麼大的陣仗,不就是為了這個嗎?為什麼現在就隻見大舅舅?
那白頭發的長老繼續說道:“我們各個門派這麼多年來一直都相安無事,但是就因為這些歐陽家的人,胡亂造謠,搞得雞犬不寧,我剛剛收到消息,昨天晚上,猛鬼出行,苜蓿村那裏住著的陰陽師,死了大半,這是這麼多年都沒有發生過的慘事!”
我一驚,轉頭看著沈君恪,他的薄唇微抿,眼帶嘲諷,並沒有看我。
“如果今天他不能給我們一個交待,一定不能讓他好過。”
長老的話一出,這裏圍觀的村民都開始義憤填膺的跟著起哄,我心裏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沈君恪,他們全都是陰陽師?”
“你現在才看出來嗎?”沈君恪淡淡一笑,“看來,這個平西鎮確實很不簡單呢。”
隻聽掛在木樁上的大舅舅朝著長老的方向吐了一口痰,“呸,你們這些老不死的,除了嘴皮子上下兩片翻得厲害,真要遇著個什麼事,我看你們比誰都跑得快。那些陰陽師為什麼會死,你們不比我清楚?再說了,是啊,老子就是有神鬼令,但是你們都應該知道,神鬼令是要和那具古屍在一起,才會有用的,有本事,你們把上個月打撈出來的那具古屍找出來,我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們歐陽家的傳家之寶。”
“沈君恪,這就是你和大舅舅之間的交易嗎?”
沈君恪看著我,輕聲說道:“是!”
“那麼事實呢?如果他們現在真的把你的身體拿出來,可是我大舅舅身上根本就沒有神鬼令,這裏這麼多人,誰會放過他?就憑你一個人,能夠救得出來我大舅舅麼?”我的眼神裏有著很明顯的質疑,甚是怨恨。他怎麼可以將我的親人當成是棋子?
“哎呀,真的有古屍啊?看來,我們收到的風聲沒錯。大長老,不知道能不能讓我們見識見識啊?”
我聽到聲音,轉過頭去,見是壟景怡,她比我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那具身體的下落,如果真的是這些人得到了那具古屍,那麼,她的同學就很有可能落在他們的手上。
“你們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見?”
“我們?我們也是陰陽師啊!大長老,你們這裏的鬼節可是對外開放的,又不是隻限你們自己本地人,對吧?我們這麼遠趕過來,不就是為了看那具千年不腐的古屍麼?聽說,那具古屍身上帶著很強大的法術,你們該不會是想要獨自占了吧?那可是國家級的保護文化遺產,值得各種研究的,你們想想,這萬一走漏了什麼風聲出去,你們這裏誰能擋得住?反正我們都來了,就是一條船上的人,讓我們看看,你也不會吃虧,不是嗎?”
說這話的,居然是陳浩!一個我完全想象不到的人!他現在口齒居然能夠這麼流利,難道就是因為他想要替壟景怡爭取看到沈君恪屍體的機會麼?
我看到壟景怡眼神輕輕的落在陳浩的身上,充滿了感激。
陳浩則是溫柔的對著她笑了笑,那樣的眼神我很熟悉,和沈君恪看我的時候一樣,但是,陳浩,身上總是有種讓我看不透的東西。
“沈君恪,注意點陳浩,我總覺得他有問題。”
沈君恪剛剛點頭,我已經趁著他不注意走了出去,我一步一步的朝著我大舅舅走過去,他年紀這麼大了,現在還要被人掛在這裏,無論沈君恪和他兩個人之間有著什麼協議,或者是某種默契,都認為他不會有事的,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看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受這等的屈辱。
有人將我攔下,我冷冷的說道:“我是歐陽家的後人,放我過去。”
大舅舅一看到是我,立刻叫了起來,“什麼歐陽家的後人?我壓根就沒見過你,不要以為姓歐陽就可以成為我們歐陽家的人。你更不要以為說說你是歐陽家的後人,我就會把我們家的寶藏交給你。真是黃毛丫頭片子,想出來的辦法也這麼幼稚。”
那大長老可能是相信了我的氣勢,他揮了揮手,那些攔著我的人立刻閃到一旁,沈君恪想都沒想,跟著我走了過來,我轉頭看著他,靜靜的,我們之間隔著五步的距離,隻是短短的五步,我用嘴型向他示意,幫我看著陳浩,這個時候,我不允許再出任何的差錯,今天,如果找不到沈君恪的屍體,這段時間我所受的一切的苦,不都變成了笑話麼?
沈君恪紅著眼睛看著我,他知道了我想要做什麼,我對著他輕輕的揚唇,笑了,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能夠為我的親人,我關心的人做任何事情,我都是願意的,況且,如果我不站出來,陳浩的真麵目,又怎麼能露得出來?
“大舅舅……”這個稱呼好普通,可是,當我喚出來的時候,我的眼淚沒來由的流了下來,大舅舅看著我的樣子,剛才的痞樣立刻收了回去,“丫頭,好好的說話,哭什麼呢?”
他叫我丫頭,其實很多地方都叫小姑娘叫丫頭,但是,我聽得出來,這聲丫頭和平常的那些叫法完全不一樣,他看我的眼神,是心痛,是暗示,讓我趕緊離開這裏。
我伸手一把抹去眼淚,轉頭看著眾多的陰陽師和平西鎮的村民,大聲的說道:“我,歐陽彩,是歐陽家第二十七代傳人,你們想要的東西,在我手上!神鬼令確實可以號令天下神鬼,成為天下之王,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可能讓你們這些平凡人一眼就能看到。放過我大舅舅,我自然會讓你們見識!”
那大長老忍不住放聲大笑,“你是歐陽家的傳人?天下人誰不知道歐陽家的女人都活不過二十五歲,看看你的年紀,差不多應該到了吧?況且,歐陽家的人怕是沒有那麼傻,會把這麼重的責任,交給一個將死之人的手上!”
“你真是白活了這麼多年!”我毫不客氣的嗆了回去,“我們歐陽家的事,你一個外人又知道多少?歐陽家到了我這一代,沒有後人了,家族的重任隻能交到我的手上,而我的血,不僅是解開神鬼令的鑰匙,還是破除我們歐陽家詛咒的唯一方法。但是,因為我們的祖先在千年前和那具古屍之間有著莫名的聯係,需要靠古屍的法力才能解開。所以,這裏隻需要我,把我大舅舅放了,不然的話,你們永遠也看不到神鬼令。”
或許是因為剛才被我傷到了自尊,那大長老立刻冷笑道:“說來說去,這話題還不是繞回了那具屍體身上?你們根本就是來打那具屍體的主意的。”
壟景怡不管不顧的衝了上來,“你藏著那具古屍,你打的又是什麼主意?你們之前說是想要看看神鬼令,現在人家的傳人已經站在這裏說話了,你們又不相信。大長老,你僅僅隻能代表平西鎮,你還能代表整個天下的陰陽師麼?他們經曆千辛萬苦,昨夜還遭遇了那樣不幸的事情,為的,就是見一見神鬼令的真麵目,現在機會來了,你又一斷的阻攔,你又打得的是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