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這群鬼魂一同站在台子上,隨著那些虛幻的光團魂魄一同眺望遠方,以求能看見些有趣的場景,比方說家鄉、墳頭、過往之事等等,然而我張望了許久,眼前卻依舊是血黃色的忘川河,沒有絲毫變化。
我挑了挑眉頭,不知道這又是為何。
一如方才在三生石前,我在望鄉台上也看不見任何東西,難不成我魂體真的與尋常魂魄不同?為什麼、為什麼連望鄉台上的景象都瞧不見?
帶著滿肚子疑惑與失望,我轉身踏上黃泉路,準備按照原路返回酆都城……
可我在黃泉路上走了十多分鍾,也沒找到返回之路,一瞬間我才回過神來,黃泉路上哪有回頭路可走的?我這壓根就是在瞎折騰啊!
想從黃泉路走到酆都城,唯一的法子就是跨過奈何橋繞一圈。
“唉,難道又得去孟婆那裏走一遭?”
我猶豫一下,著實不想再見那個端著破碗的老太太了,哪怕她手上的孟婆湯已然對我全無威脅,可孟婆卻依舊能隨手將我拎起來,跟吊打三歲小孩似得,毫無還手之力……這種感覺任誰都無法忍受。
最重要的是,仙氣金光在孟婆跟前不其效用,這是最令我畏懼的。
也沒什麼好羞愧的,我之所以有膽量和一眾鬼王乃至陰神相鬥,憑借的全是仙氣金光這個bug作為依仗,若沒了仙氣金光,我就隻是個稍微厲害點的鬼將而已。
哥們又不是熱血衝腦的愣頭青,哪兒敢像小說主角那樣橫衝直撞的亂竄啊?我可不覺得幸運女神那婊子會天天朝我拋媚眼,指不準啥時候就一腳把我踹下床了……
“去還是不去?”
急的我在原地繞著圈圈,緊皺眉頭思索這件事。
萬一孟婆突然變了性子,把我這個忘不掉記憶的奇葩魂魄直接扔進忘川河裏怎麼辦?又或者她死活不肯讓我過橋,那不就把我困死在這兒了嗎?也是挺夠操蛋的。
算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拚了,大不了就跟孟婆玩不要臉的招兒,哥們我啥大風大浪沒見過……
心頭打定主意,我咬咬牙,掉頭就重新朝奈何橋畔走去,旖旎的彼岸花搖曳著散發花香,似乎是在歡迎我再次光臨一樣,與腥臭怨念的忘川河形成鮮明對比。
傳言,來到忘川河邊隻有兩條路可以走。
其一就是喝下孟婆湯忘記這世的記憶,前去輪回。
其二就是投入這忘川河內,等待足足千年才能再次投胎,千年中,在汙濁的波濤裏為銅蛇鐵狗咬噬,受盡折磨不得解脫。
看似第二個選擇沒人會去選,然而有句話說得好,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那忘川河內翻湧的怨念與鬼臉,就是千百年間縱身跳進河中的魂魄,他們大多是被感情所遮住雙眼,一時衝動,選擇了跳下忘川河也不肯忘卻記憶。
千年之中,那些冤魂或許會看到橋上走過今生最愛的人,但是言語不能相通,你看得見他,他看不見你,千年之後除了少數真性情的倔驢外,大多數人都能看淡世間紅塵,乖乖喝下那碗孟婆湯忘卻痛苦前去投胎。
正如孟婆掛在口中的那句話:所謂執著,不過是多繞一個圈罷了,不若喝了這碗湯,投胎去吧。
然而,這兩個選擇哥們我都沒興趣,我的目標是直接跨過奈何橋,她若讓我喝湯,哥們我這次老老實實喝就行了,至於記憶忘不忘的掉,那是她的事,我管不著,哈哈。
漫步到奈何橋畔前,這也算是第二次來了,跟上次不同的是,這次的奈何橋上來來往往的魂魄甚是不少,一個個都臊眉耷眼的,有哭的有罵的,有年輕的,有老的……總之熱熱鬧鬧跟趕大集似的,排著隊領取孟婆湯。
如此熱鬧的地方,上次咋一個人都沒有?我還以為來錯了,仔細瞧了瞧,沒錯啊,就是這座橋。
思索一下,我隨即恍然大悟,上次我是被孟婆直接拎到奈何橋前的,估計空間層麵不同,總之玄之又玄的玩意兒我是搞不懂……而這次不同,我是順著黃泉路大搖大擺自個兒走進來的,所以看見的景象和普通魂魄沒什麼兩樣。
“老婆子,來碗湯,喝了我好上路。”
自知孟婆湯對我沒啥作用,哥們我逗逼性子也放開了,排隊走到孟婆的攤位前,活脫脫像個過崗的武鬆似得,大有連幹三碗的架勢。
老實說孟婆湯也挺好喝的,天下第一湯嘛,哪怕沒啥滋味也當嚐鮮了,以後出去都能跟人吹牛逼說:哥們一口氣喝過三碗孟婆湯,你敢不?
“又是你?”
孟婆抬頭望了我一眼,依舊端著她那破碗,刺溜刺溜的喝著湯,也不知為啥,這孟婆湯在她嘴裏也跟吸溜白開水似得毫無效用,難不成孟婆跟毒蛇一樣,自己產的毒液自己有抗體?
從孟婆憂傷的眼神中,我大致能猜出,民間中的孟薑女版本應該更符合孟婆的來曆。
相傳孟薑女在長城的白骨前找不到自己丈夫的屍骨,悲痛欲絕,哭到長城,最終煉製了一鍋能忘卻煩惱的忘憂水,於是乎天庭就給她封了陰神之位,派她在忘川河前抹去魂魄的今生記憶……
可現在看來,似乎這忘憂水對孟婆自身沒什麼意義,想要忘卻的東西,終歸忘不掉。
一個忘不掉自身哀愁的神,卻要負責讓天下人忘卻今生種種,總覺得有些可悲,在陽間時,我記得周傑倫有一首歌叫‘喬克叔叔’,裏麵講的就是一個悲傷地小醜將歡樂帶給觀眾,有種相似的感覺。
孟婆神色淡然,望著我道:“你為何又回來了?不是不願意過這橋嗎?”
我尷尬撓了撓頭,老實道:“黃泉路上沒回頭路,我走不回酆都城,隻好按照這條道繼續走下去了。”
孟婆盯著我看了一陣兒,瞧的我心裏直發毛,終究,她歎了口氣,緩緩道:“你過去吧。”
這麼簡單?
我詫異的瞥了眼孟婆,嘴皮子忍不住作死道:“不用我再喝一碗孟婆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