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慕雲直衝衝的往一個方向行去,也不顧後麵的張擇端,直到張擇端追到他,問他話的時候,他才放緩腳步。
“你跟那個曹片取是怎麼回事?”張擇端知道個人隱私不容人窺視,可也抱著幫助朋友的心態問問。
淩慕雲吸了下鼻子,回頭說:“沒什麼。我與曹學士在討論畫技,意見有分歧,就鬧僵了。”
張擇端看著淩慕雲神情有一點兒異樣,猜知必不是這麼簡單,人家不願說,他也不能逼人家吐露。於是走到街旁賣木偶的攤子上,回來時手上拿著一個木偶人,很像日本的晴天娃娃。
“這個送給你,不開心了就多看看它。”
淩慕雲接下木偶人,看了看,木偶人雖然木木呆呆的,可小腦袋上的麵容神態非常逼真,好像在對著人微微的笑。“幹嘛送我這個?”
“人,就是要自己尋開心,有事沒事樂樂,不然還不整天愁苦死。告訴你。”張擇端一邊走一邊說。
“告訴我什麼?”淩慕雲極想知道。
“你很想知道嗎?”
淩慕雲就不說話了,表情已經反應了他的內心。
張擇端舉了舉手,“這是我的畫稿,畫的很不好。但我沒有丟掉他們,知道什麼原因嗎,就因為它們是我尋找自己缺點不足的證據。每一個大畫師為了創作出精品,都是從一堆廢紙裏走出來的。生活裏的不開心,煩惱也是那些廢紙。隻有經曆過廢紙的洗禮,你才能迎來曙光,不被生活所累。……”
見淩慕雲聽的認真,他接著說道:“人人都羨慕我這個金榜畫師,有時候想想,金榜畫師沒有絲毫快樂可言,因為你站在了一個同輩人的高度,讓同輩人羨慕佩服,這是榮光,但是你也被一根釘子釘著,難以自由動彈。你要時時求上進,以免後麵的人超過你,你要謹言慎行……”
“反正,要是你天天記著那些事,一天天的給自己增加負擔,終有一天你會垮掉。我啊,就不管什麼金榜畫師,那隻是一個名,並不說明我的人生。畫技無止境,荊老師不也告誡我們要這樣嗎。所以,當你遇到煩心事的時候,就朝天喊一聲,我靠!”
“我靠?”淩慕雲似懂非懂的看他,剛才那一番話,令他壅塞的心裏暢通多了。
“是的我靠,我靠!”張擇端對著前麵大聲喊。
街上的人都朝他看來,不明白他在喊什麼。他喊後就笑了起來。“跟著我喊,我靠我靠。“
也許是被他感染了,林淩慕雲第一次放下世家公子的身份,聚攏手朝前喊道:“我靠!……”
“對,我靠!”張擇端鼓勵道,可在心裏卻在壞笑,多經典的“我靠”啊,看來現代的口頭語在古代一樣具有帶動力。
“我靠!”
“我靠!”
……
兩個讀書人一邊喊著一邊小跑起來,街上的人都吃驚的望著他們,以為他們瘋了,若是其他人在街上狂叫倒沒什麼,可是一看他們的扮相就知是來自大宋畫院,有人還認出張擇端就是那個金榜畫師了。然而兩個年輕人一時忘記了束縛在他們身上的那些世俗的東西,就跟兩個小孩一般,跳跳蹦蹦,叫喊著跑著。
到了張府門口,張擇端打住。“我靠,到家了。”於是敲門道:“開門,你家大爺回來了。”
“啊,你家大爺,又是什麼啊?”淩慕雲跑的臉紅紅的,氣喘籲籲,頭發絲一根根的好像上了光澤。
張擇端說道:“不開心了你也可以喊,你家大爺在這裏,你家大爺在這裏。哈哈。”
“你家大爺在這裏?”淩慕雲輕聲喊了句。
這時門開了,蕭美珠和楊巧兮站在門內。
淩慕雲趕緊閉口,恢複了原先那種莊重的儀表,可也抹不掉他臉上的那層紅暈。
“擇端哥哥你回來啦。”
“張公子,今天這麼晚才回來啊。”
張擇端讓出淩慕雲,“瞧吧,我把淩公子帶來了。”
隨後出來的淩念菡瞧見淩慕雲,上前拉手道:“堂——兄,你來了。”
淩慕雲有點兒別扭,“堂妹,在張府還住的習慣麼?”
淩念菡會意點一下頭,忙鬆開了手。
“好了,大家都進門,今兒好好做點好吃的,對了,請傭人啊仆人啊,還有廚子的事,進展的怎樣啊?”張擇端問到另一件事。
楊巧兮回到:“揚州這地方不好雇人,價錢很貴。”
蕭美珠也說:“我爹說把府上的家仆派幾個來。”
淩念菡也道:“淩府的家仆也要來幾個。”
楊巧兮不大好意思的說:“我,沒敢跟爹說,隻寫信想在揚州多呆段時間。”
“都好,走,咱們進屋坐。”
砰砰砰!
大門傳來一陣猛敲聲。
幾個人都轉過頭來看著那扇大門。
蕭美珠便跑上去開門,原來是商府的一個家仆。家仆跟著蕭美珠來到張擇端麵前,說道,“金榜大人,不好了。”
張擇端問道:“什麼不好了,商府出了何事?”
家仆便講到,商府運到洛陽的畫品遭到了打劫,家中也遭了強盜偷盜,損失不小,商遜柱因此給氣病了,商湘麵對這突然的變故,想不起一點辦法。
“搶劫了。哪來的搶劫犯?”張擇端疑愣片刻,“走吧,我立即到商府。”於是便與家仆走了。
“張公子,我跟你去吧。”淩慕雲叫道。
“我也去。”蕭美珠和楊巧兮都趕上來。
張擇端看了二女,“珠珠,你和淩小姐留在府中,巧兮跟我去就行了。”
三人隨著商府家仆就出了張府府門,沿著一條偏僻的小街往前疾走。那個家仆說,從這條街去商府,路近,很快就能到。
此時已經傍晚,街麵上已經燃起了點點燈光。
走了一段路,張擇端突然感覺不對勁,這條街在揚州位於貧民區,街上根本就沒幾個人。還有這個家仆的腳步邁的很快,不像一個長居府宅的仆人。更奇怪的是,到商府用得著走一條偏僻的街道?
“慢!”張擇端大喊道。
前麵正走著的家仆停下,回頭,“張公子怎麼了?”
張擇端慢慢走上前,走動途中,伸手在楊巧兮和淩慕雲身上捅了一下,“這位小哥,我看這條街沒有盡頭,咱們還是走大街,萬一你迷路了,不就耽擱時間了。”
家仆笑著:“張公子說笑了,這條道我走了無數次,你大可放心。”
“你叫我什麼?”
“張公子啊?”
“張公子是你叫的?”
“不叫張公子叫什麼?”
在張府叫金榜大人,現在改口叫張公子,從一個家仆口中叫出,絕不簡單。張擇端忽然回身拉著淩慕雲和楊巧兮的手,“金榜畫師可不是你隨便直呼的,你是假的。”
“哈哈哈哈。”家仆站在街中央,大笑起來。
“遭了!”張擇端不多問緣由,拉起淩慕雲和楊巧兮就往回跑,他可沒那麼笨,還會傻的站著詢問對方是來打劫他,還是另有所圖。
淩慕雲,楊巧兮都沒反應過來,可也覺察出來不尋常。
突然,前麵出現三個黑影,擋住了他們的退路。後麵那個家仆緊追了上來,不止家仆一人,跟著家仆的還有兩個人。一共六人,對他們形成了包圍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