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重回莊園

今日便是曲池山莊召開武林大會的日子。早早地起了床,爾雅連婢女都沒有驚動,一個人坐在梳妝台前描眉畫黛。昨夜流觴便搬去了隔壁的院子,房間裏一下子冷清起來,爾雅撇了撇嘴,笑了。

重回故裏,總是該打扮得美麗些的。昨夜邵文箋送了好些衣服過來,都是些豔麗的顏色,不,都是些耀眼的紅色,每一件上頭都繡了些花草,整個都是邵文箋那騷包衣服的翻版,爾雅無奈地搖了搖頭,罷了罷了,便隨著他去吧。

挑了件隻繡了些簡單竹葉的衣服,細致的穿上,不得不說,這個顏色的衣服,很襯膚色,難怪邵文箋總喜歡穿。想起那天他穿著白色衣衫,那麼蒼白的臉。世人太多身不由已,從前犯過的錯,如今便全忘了吧。

給自己梳了個流雲髻,簪子不能太簡單,在首飾盒裏,左右挑選著,總是拿不定主意。門卻一下子被推開了,邵文箋站在門口,含笑看著她,“大小姐可是在挑選首飾,讓乞丐哥哥給你挑好了。”推門而入,邵文箋手執了一個小盒子,開心地走進來,“這是我剛命人打造的的新頭簪,你試試。”邵文箋溫柔地將簪子為她戴上,爾雅照了照鏡子,是一個精致的孔雀簪。

“今日你扮作我的夫人,這樣的話,會好一些。”邵文箋拿出袖中的人皮麵具,“我其中的一位夫人,好像是叫做,流雲夫人。”玩味地笑了一笑,“唔,娘子今日眼光正和為夫一樣啊。”

戴好麵具,抬眼看見邵文箋身穿和她一樣的衣衫,無奈的笑笑:“怎麼今日沒有見到流觴。”

邵文箋聳聳肩,“我可不知道,昨晚之後就沒再見過他。”溫柔地為爾雅整了整衣衫,“今日範先生不會去,你會不會失望?”

爾雅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我都知道。”低下頭咬著唇,便不再說話。

離開時,邵文箋神秘兮兮地給了她一個小布袋子,“喏,如果到時候見到喜歡的,直接揣兜裏。”爾雅傻傻的笑,這個邵文箋果然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順手牽羊,看著爾雅笑,文箋也傻傻笑了起來,“走吧。”

曲池山莊一如往日的肅穆莊嚴,爾雅從前一直在想,為何那個稱做家的地方,卻從來不夠溫馨。父母親雖然很寵她,陪她的時間卻很少,在她小小年紀,便離她而去,她也從不曾拜祭過爹娘。

邵文箋扶著她下車,遞過拜帖,他們順利的進了曲池山莊。

“累不累?”邵文箋體貼地問道。

“你不用這麼關心我,我的夫君是範鋆宸。”爾雅進了曲池,心裏不好的回憶一下子全湧了出來,心情有些煩躁,“我去一個地方,待會來找你。”爾雅剛想離開,卻被邵文箋一手抓住,“你現在是我的夫人,去哪裏我都必須和你一起,而且,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一句話說得爾雅心下愧疚了一下,“剛剛對不起,不過,有個地方,我本來隻想一個人去,你若想去,我帶著你就是了。”最後一句話說得好沒有底氣,“走吧。”

提防著山莊裏頭的人,爾雅和邵文箋偷偷來到山莊後院,躲避著莊裏的人,爾雅帶著邵文箋一路躲藏著跑到一個看起來廢棄多時的屋子裏。

邵文箋警惕著先推門進去,確認安全無虞後,才讓爾雅進來。

“這裏是爹娘生前住過的屋子。”爾雅聲音有些顫抖,像是壓抑著什麼極大的苦楚。循著記憶,爾雅在書桌旁找到一個極為隱蔽的機關,手指輕輕一動,書櫃後開了一個小門,“你在外麵把風,沒有危險,便不要進來,至少這裏,我想一個人待著。”爾雅眼裏蓄滿了淚,邵文箋見了極為心疼,點了點頭,“自己小心,有危險告訴我。”邵文箋腰間的佩劍出了鞘,拿在手上,時刻注意著外麵的動向。

爾雅彎腰進了小門,裏頭很黑,她一隻手取了鋆宸留給她的夜明珠,一隻手摸著脖頸間係著的玉觀音,爾雅輕笑,“阿宸總是時刻在我身邊保佑著我。”腦中響起邵文箋剛剛的關懷,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其實很久很久之前,爾雅曾想過,邵文箋長得那麼好看,若是嫁給他,做一對乞丐夫妻也很好,隻可惜,往事再不會回頭。那個找尋了你七年的,比起那個陪伴了你五年的,很多人也許會選擇那個七年的愛戀,隻是,爾雅她屈從與現實的溫暖,在最難過最寂寞的時候,是鋆宸陪伴著她不離不棄。

順著階梯一步步走下去,裏頭的擺設,沒有什麼不同,依舊是放著各種藥材各種藥罐子,背後的書櫃上,五年半前,爾雅沒有來得及看過,如今,確實該看看,也許,爹娘給她留下過什麼念想,也不可知。

夜明珠照到書櫃上,確實赫然兩方牌位,上麵寫著的,居然是,“先考先妣柳毅瑄及柳氏之靈位,女兒柳雲嫻敬立”,字體娟秀,卻並不是她的。腦海裏浮現那個曾經與她有過一麵之緣的姐姐,爾雅淡淡的苦笑,“終究,是我搶走了她該有的一切,不是嗎?若不是我,也許她才是曲池的大小姐,現今我有了阿宸,而這個可憐的女子,她又有什麼?”

隨手翻了翻架子上的書,卻無意間掃落了幾本草藥集,爾雅蹲下身去撿,卻看見了從書中散落開來的信函。

展開一看,是父親的筆跡,她永遠記得。

“雲嫻吾兒:

為父不好,沒能將你救出苦海,若你現在看到這封信,為父怕是早已離開人世,這樣也好,世間苦海終究被我嚐盡,也是時候離開了。我不知你是否遇到困境,也不知你是否安好,為父和你的母親從小對你就不夠好,時常未能陪你,可是看著你一點點長大,為父心裏,卻是欣喜的。為父在你離開山莊之前,曾經將全部內力傳給你,同時用穴道將你內力封起,若是到了危急關頭,你又想要保護之人,便可自行衝開穴道。至於冰火神針之法,有些像你小時候玩水用的蘭花指,不知道囡囡你還記不記得?

沒能看到吾兒成親,是為父最大的心願,如今也許是不能了,但,囡囡,記住,爹爹和娘親,很想你,也很愛你,隻要你幸福快樂,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不要後悔,不要活在仇恨之中,我們欠他們的遠遠還不清,有時候,剝奪他人生活著的權利要比直接殺了他更可怕。

父:柳毅瑄絕筆”

爾雅看得滿臉淚水,她從未像如今這般想念過父母親,甚至,她已經不太記得爹娘的容貌了,可是看到爹爹的信,她忽然想起那個豐神俊逸的白衣男子,不挽長發,將她抱入懷中玩耍的樣子;忽然記起,母親衣闋飛舞,在她眼前起舞的樣子。遙遙想起,父親的眉間,也有一顆朱砂,美得如仙人一般,她有過世間最美的父母親,她很幸福。

她並不急於恢複內力,坐在書桌前看了好久,有些珍貴的藥材和藥粉,她決定帶走,又拿了一些書,知道兜裏揣不下了,她才放棄,離開時,她倒是有些感謝邵文箋的布兜。

外麵邵文箋見她出來了,小心地接過她手中的東西,父親的信,爾雅卻執意要放在胸口,離心髒最近的地方。

警惕地看了看外麵,邵文箋壓低聲音道:“待會兒你跟著我,我們不能離開太久,他們很警惕,每人進來都有登記,此時怕是已經開始有人在找我們了。”

繞過後院繁密的假山,他們順利到達外廳,果不其然,早已有人在找他們。邵文箋擺了擺架子,從容地挽著爾雅走過去,卻是被一個人攔住了。

“邵莊主夫人的孔雀簪子,我真是喜歡得緊。”再次看到這個與爾雅一般模樣的人,邵文箋和爾雅皆是一愣,還是文箋先反應了過來,“柳莊主好久不見!”

“乞丐哥哥,何必如此生疏,是雲嫻越矩了不是?”女子莞爾一笑,眉間朱砂,卻並不自然。

邵文箋不經意間甩開了女子搭上來的手,“柳姑娘自重,我們並不相識。”冷冰冰的口吻,讓女子一愣,隨即也反應過來,“也好,隻是你要找的人,我們怕是早已找到。”隻看了爾雅一眼,便拂袖而去。

爾雅許久沒有說話,驀地卻是笑了,“我姐姐喜歡你!”爾雅看向邵文箋,一臉玩味。

邵文箋看了爾雅一眼,將手上拿的布兜又抓緊了些,“弱水三千,隻取一瓢。”兩人相攜朝著大廳走去,遠遠地,看到一襲紫衣站在門口。

爾雅細細分辨著,那是她的仇人,也可以說,是情敵,姚冉青。她今日身穿紫色衣衫,眉間畫了精致的桃花妝容,發間各種珠翠縱橫,看得爾雅咋舌,她本是朝廷之人,不像鋆宸有雙重身份,此刻出現在此,今日她便是來示威的不成。

果然,武林大會才開始,這位兵部尚書的千金櫻口一開:“今日在此,是為我未婚夫婿範鋆宸來此,他如今瑣事纏身,是以由我來此,以示他對江湖各位的重視,另外,我也有另外一個喜訊要告知大家,三日之後,乃是我與夫君的大婚之禮,在此,冉青邀請各位英雄,到時前往,餘音山莊將大宴三天,\t請諸位賞臉。”待她說完,台下一片喝彩聲。文箋皺眉看了看身邊的爾雅,卻見她一臉淡然,好似一切都與她無關,他輕輕撫了撫她的頭,“丫頭,難過的話,我們便回去吧,乞丐哥哥陪你。”